送走了莘苒以后独站在梅林发呆,手指扶着旁边的树枝,思绪却还是清晰的在脑海里面回旋。
为什么会喜欢梅花呢?甚至曾经梦想过要在自己的园子里全部种上梅花,自己要生活在一个用寒冬之中的火焰搭建起来的美景中。
想不到,这个美梦自己没能实现,倒是让莘苒帮我完成。
是儿时就已经定下的心愿吧,雍国皇宫里那一片梅林深深的刻在我的记忆里,冰寂耀眼,如火妖娆却偏偏是在寒冬,还有梅树底下别扭着的,粉雕玉琢的小人儿。
自己当初是想赶上他的脚步呢,不知为什么没有任何缘由的就想超过他,那个时候哪里能想到,会在之后的之后有如此牵绊。
这几年自己从未出过皇宫,但是对外界的消息却从不闭塞。莘苒不会刻意让我失去外界消息,而我这里的丫鬟什么的也都是一个个能说会道的,不知是不是他特意安排的。
在这里幽居如此之久还不会烦闷,最大的功劳也就属于这个宫里的人了,每当外面有什么消息传过来她们一定是第一个知道然后过来跟我通报的。小到市井之中的奇闻趣事,大到各国皇宫之中秘辛,就像她们亲眼见到似的说的绘声绘色的。
我知道这是莘苒不想让我把自己放在自己独立的空间,他想让我知道外面的大小变化,他担心我不知道的话,哪一天出去了会感到迷茫无措。
不得不说,莘苒,如玉的男子,真真温柔的很呢。
“姑娘,外面凉,我们进去吧,不然被主子看到了又要说您了。”小雅手里拿着一个披风站在旁边一脸无奈。
她是这里的大丫鬟,也就是管理这里面所有人的头头,当然,除了我。每次她一露出这么一副无奈的样子我就想笑,才多大一点,顶多十八岁吧,跟我一般大的年龄,这个表情看起来也真是不协调的很。
“嗯,回去吧。”不为难她了,在外面站一会儿的确有些凉意。也不想真的生病了让莘苒担心。
“呼,这才对嘛,不然主子批斗的可是我啊!”小雅如释重负的笑道,赶紧的上来扶着我往里面走。
唇角挑起一抹笑意,这么久以来,已经习惯了怜烟不在身边的日子,而小雅,有些地方跟怜烟还真是有些相似呢。
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回顾之前的日子,仿佛是一场梦似的。
不知是谁先发动起的战争,如今四国局势动荡不安,除了莘国保持中立之外,陈雍金三国都在虎视眈眈的盯着对方,恨不得一口把对方吃下去。
陈国兵将如今由太子陈将带领,陈国皇帝只要坐镇后方守着朝堂就好,也可能是有意要考验一下未来的继承人到底有多少实力。
雍国由丞相一手发动,目的在于吞并三国,老皇帝把兵权全部交由他指挥带领,也是变相的与兮洛这一派对峙。
兮洛带的人保持中立,三国之间哪边也不站,隐隐有种专门限制丞相的意味。
金国一年前发生兵变,二皇子慕容耀忽然发难夺了他老子的皇位,并且对众多兄弟痛下杀手,一个活口都不留,可畏冷血之极。
莘国,太子早年外出涉猎遭遇危险不幸丧生,国君痴情一生只娶了一位皇后,总共也只有三子罢了,如今大儿子一死,也是沧桑不少。之后就一直没有想立太子,如今的莘国除了两位皇子并没有其他可以继承皇位的。
面对这次各国之间的动荡,国君也是下了诏书通知四国,莘国不参与任何战事,也不希望任何战争波及到莘国。这一诏书无疑得到各国的默认,他们巴不得少一个敌人呢。
“姑娘,您想吃点什么?这大冬天的整天窝在房间里也没什么消遣的东西。”小雅给房中的炉子里换了碳火。
“不吃了,没事的话你也去忙吧,我在这里看会书。”止住心中各种翻涌的消息,轻抿一口茶水让自己平心静气。
在这里待着,不应该想那么多事情,只要静静感受这平静的日子便好。
“是,那我去外面瞧瞧还有什么新鲜事没有,待会儿回来跟姑娘说说解解闷。”利索的换完炉子中的碳,又沏了一壶新茶放到我身边,笑嘻嘻的出去关门。
轻笑一声,小雅这丫头啊,真是善解人意的可以。
…………
一路崎岖,细碎的雪花毫不留情的肆虐着两旁孤零零的树木,暴躁的寒风狂乱的卷着周遭的一切东西。
半山腰的阁楼上,站在顶层往下观看的人面上一片淡漠,没有一丝表情,那神色,似乎要和外面的冰雪融为一体。
开门声响起,一身随性装扮的白衣少年进来,长身玉立,鬓角留下来的发丝随着走动来回飘荡,精致的脸颊透露着天真稚嫩。占据了脸颊三分之一的眼睛轻灵通透,浅色的眉服帖的盘踞在眼睛上方。挺翘的鼻梁精致无比,下方同样浅色的唇瓣小巧却又棱角分明。
若不是他那一身的男装和脖子上不太明显的喉结,还真会让人以为这是一个天仙儿般的姑娘呢。
“你来了。”站在窗前的人没有回头,淡淡的说出一句。
“嗯。”进来的少年随手关上门,娃娃一样的脸上露出一丝看不真切的笑意。
“还是没有消息吧。”窗前的人面上虽无表情,瞳孔深处却透露痛意。
“兮洛,你……”白衣少年上前,看着面前这一身玄色衣衫的绝美男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站在与他并肩的角度往外面看,语带感慨,“自从倾尘姐姐不在了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你笑过。”
玄衣少年瞳孔一闪,“她不会消失的,总有一天我能把她找到。”
“已经过去三年之久了。”白衣男子转头看他,“当初倾尘姐姐若不是自愿的,这么久也一定凶多吉少,若是倾尘姐姐自愿走的,这么长时间没有跟你联络,也一定是……”
说到这里白衣男子顿住,担忧的眼神不言而喻。
玄衣男子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得握紧,面色虽然淡然,眼睛却眯了起来,“若谁敢伤她,我定让他不得好死!”
白衣少年看着他刻意避过的第二种话题也只能微微叹气,“你这样子,怎能让人不担心。”
“说说慕容耀吧,你准备怎么从他手里夺回皇位。”风轻云淡的转过话题,身侧紧握的双手缓缓松开,他不会让第二种情况发生的。
“他啊。”白衣少年收敛之前的神情,表情一瞬间变得阴郁,“听说正在准备过几天去莘国给国君贺寿的事情呢,虽然莘国表明了不会参与战事,他可不管,千方百计的想得到莘国的支持呢。”
嘴角的嘲讽无不透露着他对这个人的厌恶。
“莘国一向不会参与这些事情,去了肯定也是白去。那你呢?后招可想好?”玄衣男子,也就是兮洛,不变的表情上终于是有了一丝表情,虽然是冷冽的。
“呵,自然是跟着看看,看他能耍出什么花招。顺便不经意的破坏一下。”白衣少年眼里迸射出浓重的恨意。
“不担心他发现你么?毕竟他不知道你还活着。”兮洛伸出一只纤长的手夹住脸侧飞舞的头发,神情无波。
“有你的易容术在我怕什么,而且,当初死伤那么多人,他应该注意不到我的。”白衣少年语气轻松,里面听不出一点压力。
“琉清,万事不可大意,别忘了,你才是金国名正言顺的太子,只要你活着就算他坐上了那皇位也坐的不安稳,没有亲眼看到你的尸体他是不会死心的。”兮洛盯着旁边看似潇洒的少年,他怎么会不知道少年心中的痛苦和挣扎。“不要把他想的太善良。”
少年身体一紧,善良?是啊,自己曾经天真的觉得他是善良的人,在皇室中善良是最难见到的一种东西。
从小信任到大的哥哥,从未防备过的哥哥,怀疑所有人都不可能怀疑到他的哥哥,虽不是一母同胞却也是从小一起长大。
想不通为什么他可以如此潇洒的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皇位就可以变得如此血腥残暴,自己志不在皇位,若他想要自己大可以给他的,为什么一定要采取这个方式呢?
没人能知道他看到二皇兄带着人屠杀父皇亲信时的讶异和心痛,那种不可置信就算时隔一年还会清晰的出现在自己的梦中。记忆中那个会带着自己翻墙出去看热闹的二皇兄已经不在了。
“放心吧,我已经不是之前那个不谙世事的琉清了,该怎么做我知道的。”
“需要我跟着么?”终究还是不放心的,琉清是自己唯一认同的朋友,当初听到慕容耀篡位,琉清身死的消息时那种心中一闷的感觉他不想在体会。
“你觉得你能逃得了么?”琉清一扫方才的阴郁,仰着头对着兮洛高高的扬眉。
兮洛眼睛一眯,这小子是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自从自己当初惊慌失措的找到他之后就一直挑衅自己,要不是有所顾忌自己早就好好于他“切磋”一番了!
以后,也不能惯着他了呢,还是让他老老实实的滚去给自己赚银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