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敖看着这些护卫,只是惊讶了片刻,很快那种害怕的表情便消失了,一切不过是他装出来给外人看的罢了。
看到这一幕,陶紫鸢深吸了一口气,她小心翼翼的提防着,却偏偏相信了一个最不该相信的人。
“这些年轻的武士就是风波亭的护卫吗?”
李敖问,眸光平静,打量着围绕着自己周围的这些护卫,似乎自己的性命并不掌握在这些人的手里。
“是。”
陶紫鸢坐在椅子上,如果可以的话,她倒是想一剑杀了他,为了那些在这几个月里为了调查而死去的兄弟们。
“我不是魔族的人。”李敖淡淡的笑着,仿佛看懂了她的心思,
“所以夫人您的这些护卫不应该将刀剑对准了我。”
“抓起来,带回风波亭。”陶紫鸢站起身,旁边的护卫一拥而上,各种禁制术的施展下本应该被困起来的李敖,却在下一刻突然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了陶紫鸢的身前,
“真是可惜了夫人您这样的美满,圣门即将开启,这个古老国家的灾难即将开始,就算是天也无法再庇佑你们。”
话音刚落,陶紫鸢刚抬起蓝羽扇,那个人的影子已经现实不见了。
只留下一只钢笔落在自己的脚下。
上面刻着一些字符,陶紫鸢仔细的摸索着,大概是“伯爵”二字。
————
圣门即将开启,属于王朝的灾难很快便到了。
陶紫鸢在风波亭里也听到了那些人得意的声音,看到了一个个丑陋的面孔,侵略着伤害着这片土地的民众。
而他们则被同样的术师困在了风波亭里,何玖不见了踪影,风波亭的人死伤大半,仅有几个人毫发无伤,却也是筋疲力尽的状态。
陈堔同一个穿着红袍的玄师在别处争斗,胜负未分,剩下的风波亭里的也大多是各部的提司,除了陶紫鸢和凌源以外,大多数都伤痕累累。
陶紫鸢四下里看着,对面的那些人中有几个人是那夜在燕都府衙看到的,包括南宫离也在其中。
而燕凤,正是被她的毒虫伤到了,至今生死未卜。
曾经辉煌一时的风波亭注定落下帷幕,就像是这座王朝也终将被人打开了大门。
一切都只是在李敖离开的第五年发生的事情。那一年的陶紫鸢二十岁。
二十岁,已经不是年少轻狂的人,所以陶紫鸢看的很清楚,这场战斗她们输了,皇帝也输了。
那些人明明可以将风波亭的人一个不留的杀掉,却突然间离开,留下了残破的风波亭,门口的那树樱花,瞬间失去了神采。
而在那棵树下,陶紫鸢找到了一具尸体,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连最后一句话都没有和自己讲,便骤然离开。
怀抱着他冰冷的温度,就像是有些东西逐渐的离自己远去,第三天她已经全然忘记了那个人的名字,和他曾经存在过的事实。
区时空的人攻破了燕都,陶紫鸢在比麟堂看过,那些人穿着和李敖大同小异的衣服,大摇大摆的走进城里,耀武扬威一般,宣告着属于他们的胜利。
烧杀抢掠,任意妄为,曾经辉煌至极的燕都城,变成了废墟。
朝廷中的大臣分为两派,一派求和,一派求战,可战却是输的结果,一怒之下皇帝急火攻心,缠绵病榻。
官至丞相的李相卿到底还是被派去议和了,随行的人里有陶紫鸢,作为风波亭的都尉,负责李相卿的安全。
议和的地点在李敖亲手打造的那条船上,踏上甲板的那一刻,陶紫鸢忽然间明白了,这艘他们搜查了许久的船只,只是为了大军的胜利所建造的,可笑的是曾经的皇帝对此投入了极大的钱财,却也成了最大的讽刺。
一个黑色短发,留着两撇胡子的区时空少将说着不属于这个王朝的语言,眼中尽是轻蔑,陶紫鸢看了他一眼,对旁边的李相卿道,
“李大人这边请。”
如果他可以选择,李相卿也不想踏上这条船,他如愿以偿的封侯拜相,却不曾想会有如此耻辱的一天。
对于陶紫鸢听得懂他们的话这件事,少将很明显有些意外,旁边的翻译便显得有些多余了。
“两万万两?你们还不如去抢!太多了,我们一年的税收也不过九千万两尔尔,这需要我们多收三层的税,你让百姓怎么活!”
李相卿气的手发抖,他不是一个喜怒行于色的人,可这一刻坐在他身边的陶紫鸢感觉到了他滔天的愤怒,可这样的愤怒并不能解决什么。
只有对方傲慢转身的背影,“李大人好好想想,三天之后我们再签订合约。”
那将军轻蔑的目光,深深地刻在了陶紫鸢的心里。
回到曾经的府邸,早已经被那些野蛮人破坏的不见了曾经的风雅,只有残破不堪的废墟。
李相卿突然间摔倒在地,一病不起。
那一年他三十岁,可一病醒来却生了白发,像是五十岁的模样。
陶紫鸢将自己煮的粥递到床边,
“凑合着吃吧,现下燕都城里没有合口的厨子。”
外面比这院子里更乱,大街小巷风声鹤唳,即便那些人因为和谈的缘故稍有收敛,可依旧人心惶惶。
不知道谁传出去了要赔偿两万万两的消息,院子外面已经被人围上了,朝廷的兵士也被臭鸡蛋砸的抬不起头,不得不退进了院子里。
“已经很不错了,人生不就是为了一碗清粥吗?”
李相卿淡淡道,接过了粥碗,也不管其中滋味,一口一口的喝了下去,看着倒像是在作践自己一般。
“离开这儿吧。”李相卿突然道,陶紫鸢端着粥碗的手一抖,眼眶微酸,瞬间红了起来,
“我不走,这里有他想要守护的。”
“你这丫头,怎么就是这么轴呢?没看明白吗?形式大过人,就算是再变,也需要几十年的时间。你又不是非这里不可,何必委曲求全?”
李相卿劝告着,希望有一个人离开这里,即便是一个人也好。不必看那些人的脸色,不必受这份耻辱的气。
“那你呢,你也可以离开,你不是也没走吗?”陶紫鸢问。
李相卿凝望着有些破损床顶,那是被刀划伤的痕迹,
“我的家人还在这里,所以我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