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边那厮见了我倒是一点都不意外的样子,反而朝我一笑,揖手道,“这不是太子妃娘娘吗?”
说实话,这样的场面里遇上认识的人,实在是让我有些尴尬的,可毕竟人家和我打了招呼,也不能就这么视而不理。
于是我向他回以腼腆一笑,故意装作十分惊讶道,“先生也在这啊!”
病猫美男听我喊他“先生”以后,突然发笑,“太子妃还是喊我大美人听着舒服点。”
“呵呵”我尴尬的扯扯嘴角。
病猫美男这才朝老者端端正正的作揖道,“不知师父唤徒儿来所谓何事?”
老者装模作样的捋捋山羊胡,望望天又望望病猫美男,最后面色不自然的指着我道,“这小丫头片子说是我的徒儿,是真的吗?”
病猫美男微愣,继而将疑惑的眼神定在了我身上。
我则仍然沉浸在震惊中腹诽不已。
这回真是千算万算,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老头还有个徒弟,且这个徒弟还是病猫美男?
这巧合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本以为我这企图蒙混拜师的谎扯到这也就算是折戟沉沙了,但万万没想到病猫美男只是看着我怔了半晌,倒一时未置可否。
只是当我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皮心虚一笑时,他才转眸朝老者道,“师父,您身子不好这里寒气又重,还是先回去吧!”
说着,他抬手扶了扶老者。
一直到老者的身影消失在佛堂里那扇破门后,病猫美男方探究似的瞧向我,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道,“我倒是不知道,太子妃是什么时候师从我师父门下的?”
我本来就做的是亏心事,这会儿被他如此直接的一语道破,脸上难免挂不住大红,随即支支吾吾了起来,“这个嘛我”
惹得病猫美男呵呵一笑。
在我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时,他却突然开口道,“我师父叫鹤千秋。”
“啊?”
“你不是要拜师吗?”病猫美男轻笑,目光熠熠的落在我身上,“顺便介绍下我自己,我叫鹤子修!”
我愣愣的眨巴眨巴眼,他这是什么意思?是同意不拆穿我?同意我入门了吗?
可是就这么简单?
我难以置信的瞧着他,“呃你不问我一些问题吗?比如说我为什么会找到这?又为什么要拜师学武?你就不怕我是别有用心的人?”
“你这人倒是怪!”病猫美男呃不,是鹤子修嗤笑一声,清澈的眸底溢出丝玩味,“你想尽办法的想要拜师,如今我不戳穿你,你自己倒是先怀疑上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这不是好奇嘛!”
“那你瞧瞧身后!”
“身后?”
我疑惑转身,目光却笔直的对上了一把刀尖?此时那锋利的尖刃离我的眉心仅仅只有半寸不到。
稍有往前一些,我的脑袋恐怕就要被戳一个大窟窿了。
再顺握着刀柄的人身后望去,只见跟着我们一起来的侍卫不知为什么此时全都晕在了地上,桃心也被五花大绑了起来,正由两个侍卫模样的人一左一右的押着,小脸上充满了恐惧,若不是因为嘴巴被布团塞住了,怕是早已发出了杀猪的惨叫。
“我想,没有一个别有用心的人会蠢到如此地步吧?”我的耳畔蓦地发出鹤子修低沉的嗓音,“怎么样,对于你刚刚一连串的提问,这个交代可还满意?”
“你!”我回眸,怒的瞪圆了双眼。
好啊没想到这货竟是个心思如此深沉的主!亏我当初在潇湘阁看见那两个壮汉对他毕恭毕敬的样子,还以为这充其量只不过是一只长了张桃花脸的病猫而已,如今看来倒真是我眼拙了!
鹤子修轻勾唇角,抬手挥了挥。
我身后那举着刀的人,和禁锢着桃心的二人便收了手,随即一个纵身跃出了院子。
“你究竟是什么人?”我严肃的望着他。
却不料鹤子修只是将薄唇上的笑意扩散的更明显了些,“这话你昨天也对天机楼的人说过吧!”
天机楼?我不解挑眉。
昨日我确实是和那个来历不明的黑衣人说过这句话来着,可鹤子修怎么会知道?还有天机楼?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不过听他的口气来说那黑衣人莫非就是天机楼的人?
但天机楼到底是什么地方呢?为什么要以护城河十几具尸体要挟我,让我为他们找十个善男善女呢?他们要这十个人又是想做什么呢?
这些问题围绕着我,就像一团团纠缠在一起的乱麻一般,令我丝毫理不清头绪。
鹤子修倒是乐见我苦恼,默不作声的立在一边打量了我半晌。
直到我困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才十分欠揍的“恍然大悟”道,“哦,我还没有和你说过吧!昨天师父和我说了,那个想对你下手的黑衣人是天机楼的。”
废话,已经猜到了!
我不由腹诽,随即白了他一眼,只不过一想到昨日的黑衣人,似乎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至于具体是哪里我又说不上来。
“对了,那个黑衣人现在在哪儿呢?”
我现在有许多问题想要问那个人,但随着鹤子修逐渐敛住的笑容和接下来说的话,我的心也随之一沉。
“你来晚了,那个天机楼的人昨日夜里就咬舌自尽了!”鹤子修薄唇轻启,然后凉凉的扫了我一眼。
“什么?”我腾地往后一退,喃喃道,“自尽了?”
“天机楼的人向来忠心不二,为了不泄露帮派的秘密,自尽的事情在江湖上也是常有耳闻的。”
“那你为什么不看好他?”
鹤子修面色复杂的朝佛堂里望去,“你也知道我师父他这样通知我的时候,那个人已经死了!”
我沉默。
随即望了眼身后,发现桃心那妮子正满脸哀怨的望着我,不禁讪笑。
良久,为了缓解有些凝重的气氛,我只好转移话题道,“对了,怎么样?我这也算是入门成功了吧?鹤子修师兄?”
鹤子修呆了会儿,继而抿唇一笑,“你可知我们的底细吗?就敢这么胡乱认门!”
“嘁,”我不以为然,又忍不住问道,“那你不妨说说,你们是什么底细?”
“这个嘛…”鹤子修勾起欠揍的坏笑,一手趁机搭上了我的肩膀,“你是想知道我的,还是师父的?”
我十分嫌弃的抖落某只猪蹄,毫不犹豫道,“那自然是师父的。”
“真过分!”鹤子修学着我身后的桃心,面上故意飘起一丝哀怨,惹得我就要抡袖霍霍朝他去时,才讪讪的继续道,“正如你所见,师父年轻的时候得过一场大病,现在虽有隐疾记性不好,但武功了得。”
“就这样?”
我有些失望,说真的我还以为老头能有更传奇一点的故事呢!
鹤子修见我似乎不满意的样子,不禁来了兴趣,故作严肃道,“当然不止这样!”
“真的?”几许兴奋瞬间溢上了我的眉梢。
鹤子修忍不住一笑,“你别看师父现在这样啊,年轻的时候他在江湖上可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你知道为什么他要委身于这座破庙里吗?那是因为在这座庙尚且兴盛的时候,他曾遭江湖上数大帮派的追杀,落难到此,是庙里的方丈救了他,让他借住在佛堂后的禅院里,可好景不长,师父因为偷偷染上了邪术,失了心智,竟亲手把救他性命的方丈乃至整个寺庙里的僧人都杀了个干净,自那以后,师父便发誓要在这座破庙里守一辈子,向那些惨死在自己手下的亡灵恕罪。”
“是吗?”
我甚是无语的挑眉,刚刚扬起的几许兴致随着他这吹牛皮意味十足的话被浇灭的不剩半点零星。
要说老头有些传奇我还相信的,但若是要说他叱咤风云、血洗孤庙…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于是在他抑扬顿挫的吹着牛皮的空隙,我没任何先兆的话锋急转道,“对了,我听你和师父都姓鹤,这姓氏倒是很独特嘛!”
我说罢,鹤子修得意的稍扬起下巴道,“那是,我自小便跟在师父身边,随他姓也是自然,但你知道吗?就这鹤姓啊是蜀人的大姓,师父原本不姓这个,后来改姓鹤也是有故事的…”
鹤子修又开始喋喋不休的吹起了牛。
倒使得我无限惊诧,暗自腹诽了起来,一个人究竟要多么变态才会前后性格这么不一致呢?
我兀自摇了摇头,在那张放鞭炮似得嘴巴胡诌乱扯的时候,默默转身搀起了桃心往外走去。
“诶?你怎么走了?我话还没说完呢…”
再等我领着这一干人等刚回到太子府门前时,大老远的就瞥见了一抹明黄色的身影,正以光的速度朝我靠近…
“娘亲!”
这一声话音还未落下,跟在我身后的这一群侍卫就里三层外三层的将殷勉给围了起来。
“这是…”我疑惑的瞧瞧桃心。
只见她眼神闪躲,在干笑了声以后,飞快缩去了一边。
然后,便听殷勉在侍卫中间发出了声如杀猪般伤心欲绝的嚎叫,“小饭团这个大混蛋!他不仅去找太妃娘亲,让她把我关起来,还不准我见娘亲!”
说着说着,殷勉的嘴巴一扁,随即“呜哇”哭开,惹得侍卫们纷纷面面相觑,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我则十分无奈的扶着额头,看来这就是殷临浠那家伙让桃心保密的事情了,黑衣侍卫原来是用来防止殷勉靠近的?
说好的夫妻和谐、阖家幸福的办法呢?就是这个?
我表示再次无语。
明明这场闹剧还未结束,怎么心会感觉这么累呢?
“太子妃!”这时,府里往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我扭头,才看见是晚儿神色凝重的朝我快步跑来了。
“太子妃,你终于回来了,府里发生了大事了!”
“怎么回事?”
我瞧着平时沉稳可靠的晚儿,此时脸色白的像张纸,死死咬住下嘴唇的样子,心脏猛地落了一拍。
莫非是江北发生了什么事?
果然,晚儿望着我,神情突而一悲,声线剧烈震颤道,“刚刚传来消息,江北雪崩…太子殿下…在赈灾的现场失踪了!”
“你说什么!”
我甚至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是感觉头顶一阵晕眩,接着便紧紧抓住了晚儿的手臂,“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太子妃,”晚儿低头抽噎了声,又道,“是宫里的老宫人来通禀的,说消息今天才到,这却已经是两天前的事了。”
“两…两天前…”
我捉住她手臂的手颓然一松,蓦地联想到那个噩梦…
不禁身形一歪。
“公主!”桃心大叫,连忙扶住我。
而此时,我只感觉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明明张张嘴想说话,却连一声都未能发出。
只是在桃心悲悯的眼神瞧了我好一会儿以后。
才哆嗦着嘴唇开了口,“去江北!出发去江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