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此后的三天,我竟莫名其妙的被公孙子都幽在了一处竹园里。
虽说这竹园僻静,确实是休养生息的好地方,但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岂能在这干待着。
“有人吗?有没有人?公孙大夫?公孙?”我使劲的拍着门扉。
可紧紧关上的门却被人从外面锁住了,偌大个竹园里只有一个侍女唯唯诺诺的站在我身后。
而且像是为了防止我逃跑般,墙头上甚至已经安满了箭镞。
“干!”我啐骂了声,一甩衣袖,回眸狠狠盯住身后的小侍女。
小侍女被我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青石铺垫而成的地面上。
“你们公孙大夫呢?他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把我关在这?”我厉声道。
小侍女伏在地上,脑袋丝毫不敢抬起,“回姑娘,来这之前,大夫只是吩咐奴好好照顾姑娘,奴却是不知大夫在哪。”
“岂有此理!”我气得来回踱步。
想起那天我曾和公孙子都提起有事要相求与他,紧跟着他的脸色不知为何就变了,只说让我在此处等他一会儿,然后就这么过去了三天,他仍是没回来,让我等的这一会儿时间未免也太长了吧。
难道他是听我有求于他,惊得不敢来见我了?不至于吧。
我望向跪在地上的侍女,气冲冲的走到竹园小屋旁一只燃得正旺的火架子边,又威胁性的抬起了脚,“你去告诉你家主子,就说他再不来的话我就踢翻火架子,一把火烧了他这竹园。”
“姑娘切莫为难奴啊!”侍女一听我要烧了竹园,立马起身面带急色道,“这里不过就是大夫一处小憩的地方,大夫并不常来的,姑娘要是一把火烧了倒是不打紧,但此时我们被人锁在这竹园内,姑娘若是放火烧竹园的话恐怕连姑娘自己都”
我稍挑眉,瞧这丫头情真意切的样子,似乎又说的不无道理般。
“可是怎么办呢?”我还急着要办正事呢!
侍女见我气馁的抱头蹲下地,不再嚷嚷着要火烧竹园了,终于松了口气般朝我缓缓走了过来。
“姑娘,大夫可能是公务缠身一时半会大概是来不了,若是姑娘觉得闷的话,那不妨去随奴去后山走走?”
“后山?”我扬起脑袋,茫然的看着侍女。
想我被关在这的三天里,光想着要怎么逃出去,倒是没太注意这里还有什么后山。
侍女看我不解的样子,笑靥如花道,“此时季春,后山的桃花正开的热烈,姑娘随奴来瞧瞧吧!”
说罢,她转身朝小木屋后走去,又回头向我招了招手,示意让我跟上她。
而待我的步伐随着她穿过了小木屋后两排翠**滴的竹群后,眼前突兀的豁然,视野随之开阔明亮了起来。
“这是?”我呆呆的看着眼前这霞烟如浪波动的后山。
一阵香风朝我袭来,带落大片大片的花雨,堆积在脚边,踩上去松松软软的,十分惬意。
再往桃林深处走去些,只见那一簇簇在风中摇曳,如梦如幻那一片片如雨挥下,楚楚动人
就连我这个不太能欣赏花草的人都觉得眼前美景震撼,无以复加。
“这些都是大夫亲自栽种的,今年正好第一次开花。”
侍女陪在我身边,双手放在身后,说起公孙子都的时候满脸的自豪与憧憬。
我则深嗅一口甘甜的微风,又朝前走了两步,弯下身拾了些地上堆积在一起的花瓣,放在手心把玩了一会儿,然后扬起手让风重新带走了它们。
“你不是说公孙大夫鲜少来此处吗?”我柔柔出声,将放在这满园桃花上的视线转了个向,笑笑的看着侍女继续道,“若是不常来,请问他又是如何亲自栽种的这满园桃树?”
“这”听我这么一说,侍女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了几许慌乱。
我立即从她的表情洞察到了一丝不寻常,于是目中一凛,语气便冷下来了半分,“说,你为何要骗我!”
“姑娘”侍女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苦衷的样子。
我探究的望着她,却不想她的身后竟鬼使神差的冒出来一个人,飞快以匕首抵在了她那细长的勃颈处。
“什么人?”侍女冰冷出声,而她的背脊僵直,在匕首下不敢轻易乱动一分一毫。
“少废话,我本是为了求财,却没想到竟在此连困了三天,今日你们若是不拿出银子来,就休想能走出这桃林一步。”
我没有理会那人的话,倒是细细打量起了他,看那一身穿着打扮应是个市井混混。
可这竹园幽僻,试问哪个小贼会蠢成这样,放着豪门大户不去非得挑这看起来都很是冷落的小院下手?
我不禁嗤笑出声,“你们两这一唱一和的戏倒是演得不错,只是你们的主子手段太拙劣,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小贼犟嘴。
“难道不是吗?”我的目光直勾勾的盯住他,抬起手指着被他挟持的侍女,步步逼近,“先是你们的主子莫名其妙的把我骗到这关了三天,然后又让她把我带到这来看你们合伙演这一出,公孙子都他究竟是何用意!”
“别过来!”小贼呵斥,匕首的锋刃擦破了侍女的皮肤,鲜血顺着匕首溢了出来。
我冷笑看着这一幕,不为所动的继续往他走去。
“你们倒是挺入戏。”
“我不是让你别过来了吗!”小贼彻底被我激怒,扬起手里的匕首狠狠的朝我甩了过来。
我自然也不可能就这么干挨着,于是稍侧过身躲过了那支匕首。
可那支匕首在我身后却仍然发出了一声沉入**的闷响。
这是怎么回事?
我疑惑回头,眼见着堆积成毯的地下遽然冒出了好几个黑色的身影,将地上的落花掀起,好似刮起了粉色的飓风一般。
待那些人安稳立在我面前时,我才猛然发现这几个人的打扮似乎有点眼熟,看上去像是
像是我在畿城皇宫里遇到过的那个怪人!
我的心下大惊,那几个黑衣人却面面相觑,由其中一肩上插着把匕首的人首先朝我袭了过来。
我稍愣了片刻,在那人的刀子快要落在我身上之前,利落躲开。
其余几个黑衣人见状,便迅速将我包围了起来。
“你们想做什么?”我谨慎的瞧着四周。
可黑衣人并不与我说话,只是与他们自己人狠声道,“别和她废话,谋士让我们跟着这娘们,但教主说了只要身份败露了,就将她杀无赦!”
说罢,其余几个人对视一眼,紧跟着眼底突然发了狠,猛地向我袭来。
可怜那些人倒是个个手持兵器,我却是手无寸铁。
在他们的包围圈里,我只得就着三脚猫的轻功脚下一蹬,勉强跃出了包围。
甚至没有丝毫喘息的机会,为首的那个人又长刀一指,疾步向我逼近,“杀了她!”
其余人立马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跟着那个人齐齐朝我奔过来了。
此时我深谙自己的处境,若是和他们直面较量,恐怕我一个人不是他们的对手。
所以在那些人追来时,我只是飞快的运转内力,脚底一踮,踉踉跄跄得跃上了满是繁花的枝头。
“姑娘,接着!”侍女在底下惊呼了声,随即一把短刀朝我飞了过来。
我勉强接住,却由此越发确认了公孙子都确实是在试探我,否则仅仅凭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侍女,就算她本身的力气再大,也断然不可能将一把小有十斤重的短刀从差不多两丈高的树底下丢上来。
若真是这样,那这些看起来武功不弱的黑衣人又是怎么回事?
来不及细想,那些人便循着我追了上来。
“姑娘,我劝你还是乖乖的束手就擒吧!”那个为首的黑衣人微扬起下颚,身形稳稳的立于枝头,眼中满是不屑的看着我。
而我只是瞧一眼他手里寒气逼人的刀刃,不由的失笑,“虽不知我有何处得罪了各位,但若是想要我的性命,恐怕你们还没有那资格!”
这句话倒不是我吹牛,我虽然武功的底子差了点,但好歹跟着鹤千秋来郑国的这半个月也不是白来的。
所以在那个为首的黑衣人阴鸷着脸庞朝我袭来时,我不过脚下一点,踏落了一阵花雨。
随着一声“嘭”的刺耳声响。
我先以短刃硬生生接下了那来势迅猛的长刀,随即目中一狠,稍偏开身子取回了短刀,飞快的移到了那人的身侧,然后手起刀落
我的脸颊立马溅上了一些温热的血液,当那道笔直落下去的身影惊恐的瞪着我时,我只是啐了口,目光终究没再看他一眼。
“你这娘们!”其余几人阴狠的将目光锁在我身上。
我轻笑,甩了甩手里的短刀,刀身上沾染的血渍滴落在繁花上,将花瓣染成了一种诡异的绯红色。
可我没预料到的是,就在我准备见好就收脚底抹油时,一支细长的银针飞速的没入了我的小腿。
再抬眼,只见黑衣人中有一人嘴里含着什么,一如来郑国时独孤岙对我使用过的暗器那般。
不同的是,这回我甚至没能多说一句话,胸口就受了一道重击。
我只觉得心头一痛,身体已经失控的往后滑去了,尽管我尝试着立住身形,但拼尽了全力脚尖也只是拨落了大片的花雨,身形并没有丝毫稳下来的迹象。
而我的身后是满是箭镞的围墙!
我惊愕的回眸,那些黑衣人正如几道黑影般,举着刀飞快的朝我而来。
完了!
我的头顶犹如连续劈开了好些闷雷。
眼下这情形,身后满是箭镞,面前是穷追不舍的黑衣人,我又中了暗器,难道就要这样死在这了吗?
老天啊,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不公平?为什么不睁开眼看看这个满是混乱的世界呢?
我还有很多事情未完成!怎能将性命断送在这呢?
这时,也不知是不是上天听到了我的心声,我只觉得后背骤然撞进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随即耳边便响起了一道邪魅的嗓音,“放心,有我在呢!”
我缓缓抬起沉重的眼皮,在漫天狂舞的花雨中只觉得自己在恍惚之间瞧见了一位谪仙。
那谪仙浑身散发着耀眼的光芒,狭长的眸子正笑意盈盈的瞧着我,如美玉般的面容上双鬓轻逸
“殷临浠?”我不由自主的飘出口,只觉得此时脑袋十分沉重,随即眼前彻底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而在昏迷前我未能瞧见的是,在我说出殷临浠的名字时,那美的不可方物的谪仙却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