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冷静些,听我说”公孙子都的眼中有丝不忍,扶着我的肩膀酝酿了半晌,终是深深的叹了口气,“你父皇已经由着赢贵妃陪同隐世山林了。”
“你说什么?”刚刚清醒的我大脑一时没反应过来,呆了片刻才怒道,“怎么会这样?那晏殊呢?他杀了我父皇,我断是要叫他偿命的!”
“你先冷静些,”公孙子都按下我气得发抖的双肩,神情凝重道,“自那日以后你便时而清醒时而昏迷的发着高烧,可能并不知晓我们现下已经回到郑国了,而且说实话,那晏殊此刻纵然是你的仇人,但你可杀不了他。”
“为什么?”
“因为…”他似顾虑到我的心情一般眼神闪躲,片刻眸子里的光芒又渐渐变得暗淡了下来,“因为我们此次是秘密入楚国境地的,晏殊又是楚国派驻的护国将军,若是贸然杀了他恐怕楚武王不会如此善罢甘休的。”
“那我该怎么办?就这么任由他?这岂不是令亲者痛仇者快?不行,我绝不答应,就算拼了这条命我也要杀了他!”
说着话,我已经要起身下床。
公孙子都却未将手底下松开半分,只是为了让我能冷静一些干脆长臂一带,将我抱进了怀里,“你放心,你的仇便是我的仇,此仇既绝不能泯,那么我定会将他的项上人头献到你面前,只不过在此之前,你必须答应我不能冲动。”
“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要我如何能等?”我猛地推开他。
“苏丹,你冷静点仔细想想,你父皇若还在世,他会希望你成日的活在仇恨里吗?”
“我有什么办法?我这么没用…”
“苏丹!”公孙子都大喝一声,扼住了我因恼怒而使劲捶打着自己胸口的右手,“你父皇望你好好生活,可现下你竟如此轻贱自己,岂不叫你泉下的父皇不得安心?”
这么一说,我终于愣住。
公孙子都又趁机补了句,“你尽管放心,我答应了你的事一定会做到的,晏殊自是活不下去了,但是你得好好的看着那一天来临才行。”
此时屋外黑夜静谧,只有偶尔的几声虫鸣传来。
我呆呆的盯着在昏黄的烛火映照下,公孙子都那张美得摄人心魄的容颜,半晌才闷闷道,“你为何待我这般好?明明我来时还隐瞒了真实身份,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吗?”
“在意!”公孙子都薄唇轻启,目光炯炯的瞧着我,“可相比那些浮云,我更害怕你会离开我。”
“可我不怕告诉你,我已经成过亲了,我的夫君”
我的话尚未说完,他便似刻意不让我继续说下去般,将我猛的拥入怀中。
“公孙”
“什么都不必说了,无论你曾经是谁,现在你只是我一个人的苏丹。”
我的脑袋埋在他的胸前,嗅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鼻尖竟莫名一酸,“公孙,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的。”
“呵呵,”头顶传来一阵低沉笑声,他的大手轻轻抚起了我脑后的发,良久才声线震颤道,“值不值得的这回事是由我说了算的,我说你值得你便是我公孙子都此生的唯一,不许你再妄自菲薄。”
“我…”
“大夫!”此时屋外突然响起一声低呼。
公孙子都终于放开了圈住我的双手,又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最后才冲门口淡淡的说了句,“进来。”
话音落下,惊云和惊羽便推开门进来了,手里还托着一把玄色的长剑。
“禀大夫,这是此前交代的,东西已经到手了。”
“很好!”公孙子都面上一喜,起身大步走下去从惊云的手里接过了那把玄色的长剑。
踱步到我身边,笑容像个孩子般无邪,“你瞧。”
他将手里的长剑递到我面前。
我低眼瞧着玄色剑鞘上勾出的蟒纹,其间并以一颗蓝色宝石点缀着,使得长剑本身像是有了灵魂般,气势逼人。
“这…”我的脑海此时很是凑巧的想起了公孙子都曾与我说过的话…
他说过要以楚国镇国之宝太阿剑觐献给郑庄公的。
莫非这就是…
“太阿剑!”我还未能将猜想说出口,公孙子都便像是猜透了我的心思一般,浅笑出声。
惹得我瞪大了双眼,“你偷来了?”
“你这丫头!”公孙子都微曲手指,在我脑门上留下了一记若不可察的爆栗,无奈道,“这剑却是盗来不假,但这都是为了让我们擅离郑地能有个名正言顺的说法罢了。”
“是吗?”我摸摸额头。
公孙子都也不继续与我说了,只是转身朝惊云和惊羽这两个丫头左右吩咐了好一通要照顾好我以后,才匆匆的出了门。
“姑娘,”是时,我正倚着床沿发呆,惊羽便捧着一盘糕点朝我小跑了过来,莞尔笑道,“姑娘睡了这么久一定饿了吧?这是奴一早为你准备的,快尝尝吧?”
“惊羽!”不同与咋咋呼呼的惊羽,沉着稳重的惊云见她如此伏到我身边,立马就没好气的揪住了惊羽的耳朵往后退。
惊羽痛的发出了杀猪的惨叫,“哎哎,痛啊!死惊云,你做什么?”
“叫你没规矩!”惊云一连退了好几步才松开手,斜睨着身边一面揉着耳朵一面愤愤盯着自己的惊云,“你不知道姑娘此时心情不佳吗?她能吃下这些东西吗?再说了,这根本就是你自己想吃,才连蒙带骗的从厨娘那要来的吧?”
听惊云这么一说,惊羽先是无比委屈的扁扁嘴,后又突然气的将手里的糕点“嘭”的一声砸在了桌上,学着街市里的悍妇,双手叉腰道,“你休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就算我想吃也断不会使用连蒙带骗的伎俩吧?”
惊云突然发出冷笑,“那你倒是说说,这糕点都是打哪来的?”
“我…”惊羽刚想说话,却猛然间想到了什么般捂住了嘴,喃喃道,“不行,我答应了别人不能说出口的。”
“那便是骗来的!”
“死惊云!”惊羽气的鼓起了腮帮子,“有你这么说亲姐姐的吗?我看你这是三天不打要上房揭瓦的节奏!”
“那你尽管来啊!”惊云作势伸手,摆出了一副挑衅的样子,“那就看看是你这个不成体统的姐姐厉害,还是我厉害吧?”
“这可是你说的!”惊羽气鼓鼓的捏拳,便要向惊云砸去。
“住手!”我大喝了一声,继而扶额,只因此时我的脑瓜仁儿都已经被这两个丫头吵的直疼了。
惊云见状,迟疑了小会儿,终于向我揖手道,“姑娘,惊羽虽生性荒唐,但她有一点倒是说的没错的,你这都已经昏昏醒醒了第四天了,总要吃点什么垫一些了,否则身体该吃不消了。”
“是啊是啊!”惊羽如小鸡啄米的点头。
我却兴趣恹恹的摇了摇头,“把那些都拿下去吧,我实在没胃口。”
“要不,奴让人准备些好入口的?”惊云瞧着我,试问到。
却不料我还未来得及答话,惊羽便急得面色一红,连连伏回到我的身边,“不行啊,姑娘。你今天必须吃这糕点才行。”
我此时虽没胃口,但她说的话倒是提起了几丝兴趣,“你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为什么非吃这糕点?”
说到这,惊羽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差点说露了嘴,于是捂着嘴退去了一旁。
哪知我与惊云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她。
在我们火辣辣的视线里,惊羽最终只得无奈妥协。
“好吧,我告诉你们就是了。”惊羽气馁的瘫坐到凳子上,又道,“这些糕点其实都是大夫亲自做的!”
“什么?”我与惊云十分默契的异口同声。
惊羽有些哭笑不得,“我是去厨房找吃的时候发现的,最起初我也和你们一样诧异,后来才知道,大夫是知晓了姑娘从前在钟离时最喜爱的就是这脆皮一口酥,可大夫走遍了新郑大大小小的糕饼铺,一口酥倒是见了不少,但要找脆皮的还真没有,所以大夫为了让姑娘开心才想着自己做的。”
说着话,我的目光已经落在了那精致的玉盘上,这会儿才得知了里面装着几只奇形怪状的东西竟是一口酥?
“姑娘真是好福气啊!”惊云适时的笑笑,将玉盘推近了些。
我从其中拈了块起来,凑近嘴里咬了口…
嗯…奇咸无比!
“姑娘?姑娘你还好吧?怎么脸都青了?是不是哪里又病了了?我这就去找医官!”惊羽扶着我的手臂,大惊小怪的呼。
我连忙摆摆手,惊云又抢先我一步开了嗓,“臭惊羽你是不是瞎了,姑娘这哪里是病了?分明是中毒了。”
“啊?”惊羽吓得要哭了,手足无措道,“姑娘明鉴啊,这毒可不是我下的啊!”
“你就放心吧,姑娘不会怪你的。”惊云倒是个明白人。
惊羽虽听了我不会怪罪她以后稍安心了些,却仍旧是哭丧着脸,“那现在怎么办?我这就去请医官?”
说完,她就要起身离开。
但为了不引起无端的误会,我只得按下她,苦笑,“这毒不用医官我自己便可以解了,你先去帮我倒杯水。”
“啊?”惊羽十分不解,却在愣了小片刻后,依我所言。
惊云则很是淡定的笑了笑,没头没脑的来了句,“看来厨房现在定是一番愁云惨雾的景象了。”
待我的目光落到她身上时,惊云又十分和顺的朝我揖手,“那姑娘好生休息,惊云就不打扰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