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里有几分失落。
然后在不知不觉中,马车竟停在了郊外一处。
“这是哪里?”
我在公孙子都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可这里既没有集市也没有任何的景致,放眼望去只有一条条车辙的痕迹止步在蜿蜒向上、遍布青苔的石阶边。
我不禁有些疑惑,公孙子都却只勾唇漾开一丝笑意,轻启薄唇道,“上面便是新郑最有名的灵泉寺。”
“灵泉寺?”我隐约觉得这寺庙的名字有些耳熟,可仔细想想又实在记不起自己究竟是在哪里听过的这名字,遂开口问到,“你带我上寺庙做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带你出来是让你转换转换心情的。”
公孙子都首先踏上了那遍布青苔的石阶,我也只好跟上他的步伐。
“上寺庙转换心情?可是,有人会用烧香拜佛来转换心情的吗?”恐怕这样做只会令人越来越看破世俗,越来越想出家吧?
公孙子都总是能猜出我的心思般,顿住脚步,等我走到他身边时才曲着手指轻轻的在我脑门上落下了一记弹指,“你又在瞎想什么呢?”
“没有!”我连忙垂下眼帘,心虚的摇摇头。
“等你上去瞧了就知道了,我保证你会喜欢的。”公孙子都颇为无奈的揉了揉我头顶的发,再次领先我一步往石阶铺垫的方向缓缓走去。。
随后我们这两人,一前一后的也不知是走了多久。
只知道等石阶两旁的竹林往后退到了尽处时,我的眼前才豁然一亮。
几座雕栏玉砌的建筑顿时出现在了我面前。
“这是哪个贵族的别府?”我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呆呆的瞧着眼前气势恢宏丝毫不输皇宫的建筑群。
这时,正好巧不巧的从那几座富丽建筑里传出来“咚咚”的长鸣钟声。
公孙子都很是无语的瞧了我一眼,也懒得再赐我弹指神功了,只是自顾自的抬腿往庙宇里走去。
一边走还不忘一边给我介绍道,“这里是灵泉寺,并不是什么贵族的别府,只不过这里位于新郑城的脚下,城里前来礼佛的人口又多,所以才香火鼎盛些罢了。”
“可你还是没有告诉我来这的目的啊?”
难不成他见我父皇新丧,真的是要带我去烧香礼佛?
公孙子都走在我身前,脚步突然一滞,使得正在想事情的我一个猝不及防便笔直撞上了他的后背。
这一撞,真是撞的我眼睛直冒金星,鼻子生疼。
“你没事吧?”见我捂住鼻子,公孙子都紧张的瞧着我。
可奇怪的是,此时在我面前的明明是公孙子都,却不知道为什么我像是透过他的面孔晃眼看见了记忆里的殷临浠一般。
倒叫我徒生了些无所适从的感觉。
“苏丹?”公孙子都却是不知道我怎么了,只一个劲的捉着我的肩膀。
于是在微怔了片刻以后,我摇了摇头终究是将目光放去了别处。
不过那时,令我实在没有想到的是,天下凑巧的事情竟会这么多,而且偏偏全赶在了那一天。
“你是素雪?”身后传来一声闷闷的嗓音。
我循声疑惑回头。
却听身后的人突然欣喜不已的朝旁边道,“师父,你看!是素雪!”
再等我定睛下来一瞧,好家伙这不是鹤子修那厮嘛!
他此刻倒是显得十分热情,这边还未等我开口,那边便拉着鹤千秋来到了我旁边。
又抬手猛地在我肩膀上落下一记重锤,没好气道,“你这死丫头,这段日子都死哪去了?我不是让你好好待在茶摊等我们回去吗?你竟敢违抗师兄命令,私自逃走?知不知道我和师父很担心你啊?”
“你还好意思说!”说到这个,我便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你找了家破酒楼,我的玉吊坠就不会被人偷走,若不是我去追小偷也不会因此迷路!”
“哈…”鹤子修仰天长叹了一声,故意装成听不懂的样子,一口咬定道,“反正我和师父就是很担心你,还去找你了来着。”
“是吗?”我朝他飞去一记白眼,朝旁边手里捧着鸡腿猛啃的鹤千秋努努嘴,“真是惦记我啊!惦记的竟连眼皮都不曾抬起。”
“瞧你说的!”鹤子修那张欠揍的脸上勾起一笑,稍往他身后偏头暗道了句,“说的就好像你在师父眼里什么时候能比得上鸡腿了一般。”
“喂,仁兄!”我甚是汗颜的戳戳鹤子修的肩膀,“若是见不得人的话麻烦小点声,我可都听见了。”
“呵呵!”鹤子修回头,嬉皮笑脸了好一会儿才道,“死丫头,许久未见了也不知道问问我和师父好不好。”
“这不瞧见了吗,都挺好的!能诌的还是一样胡说八道能吃的还是一样不记得我是谁。”
我自嘲一笑,可方才的话音还来不及落下,额头上就猝不及防的挨了一记鸡腿爆栗。
“你做什么呢?”我怒瞪一眼鹤子修。
那厮却很是无辜的摆摆手,表示不是他干的。
反倒是之前一直捧着鸡腿狂啃的鹤千秋,此刻举着手里油滋滋的鸡腿,瞪着我道,“混小子,你刚刚说什么呢?没礼貌!”
“啊?”我错愕的擦了擦额头的油渍,却恰好瞥见了鹤子修在窃笑。
于是我试探性的指了指自己,冲双眼如同金鱼般瞪大的鹤千秋道,“师父,你可知道我是谁?”
原本心里存着一丝希冀的问出这一句,哪知鹤千秋听了以后先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然后狠狠的咬一口手里的鸡腿,挑眉像瞧傻瓜一样瞧着我道,“修儿,你小子的脑袋是不是让驴给踢了?你就算是化成浆糊老子也认得好伐?”
“我…”好吧,敢情他是把我当成鹤子修了。
“呃…这个嘛…师父…”
可我刚想说话,鹤子修就讪笑几声,连忙过来将鹤千秋拉去了一边。
等他再回过身来时,硬是扯开了话题道,“对了,你还没给我介绍这位美公子呢!他是谁啊?”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了被晾在一旁的公孙子都。
正欲介绍呢,公孙子都却突然不知哪根弦没搭对似的,猛地将我揽进了怀里,并对鹤子修柔和笑道,“这位仁兄好啊!我瞧你与我家苏丹十分热络的样子,想必也是熟人吧?”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我暗暗的扯了扯公孙子都那双牢牢锢在我腰间的手,但未曾想,他却像是在同我唱反调一样,手指下反而更加用劲了。
“你家的…苏丹?”鹤子修此时疑惑的目光在我与公孙子都的身上来回打转,最终定在了我腰间的那双手上…
“你们…”鹤子修彻底愣住,原本明亮的眸子也逐渐变得迷茫了。
“呵呵…”见状,我连忙干笑了两声,使尽吃奶的力气终于成功从公孙子都的手里挣了出来,“其实这件事吧,说来话长了。”
“那你就好好说!”鹤子修难得正经脸,却拧着眉将我拉到了旁边,气恼道,“赢素雪,你的节操呢?你可是忘记了你太子妃的身份?”
“自然没有!”
“那你为何与别的男的这般?他还唤你什么苏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鹤子修以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盯着我,那样子看上去仿佛我已经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腌臜事了一样。
我瞧着他许久,才无奈的深深叹了口气。
“其中曲折缘由太多了,我与你一一说不完,但你要相信,我和公孙却是清白的。”
“我相信有个什么用?殿下会相信吗?”鹤子修嗤之以鼻。
转眸望向天空,好半晌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得,惊声道,“你刚刚说你和谁是清白的?”
“他啊!”我闷闷的指了指身后的公孙子都。
鹤子修则恨铁不成钢的在我脑袋上落下一记弹指,“我说的是,他叫什么名字!”
“公孙子都啊。”
随着我这一句话落下,身后突然响起“扑通”一声。
竟是刚刚还在我面前的鹤子修,竟飞一般的奔去了公孙子都的面前,并朝之跪下,神情激动道,“他就是公孙大夫啊!他就是…”
我微微愕然,适时方想起鹤子修这货好像来郑国之前就已经把公孙子都当成了神一般的膜拜的对象,如今能一睹自己所崇拜的人难免情绪就失控了。
只不过,另一头的公孙子都却显然有些摸不着头脑,瞧着突然跪倒在自己面前的人,愣是回不过神。
只得纳闷的细细打量着这个眼放幽光,仿佛恨不得将自己拆吃入腹的男子。
“你知道我?”
“那是自然。”鹤子修忙不迭的点头,从袖子里小心翼翼的取出来了封信件递到了他面前。
公孙子都端详了鹤子修片刻,终于从他手里接过了信件,利落拆开。
大致的瞧过了信里的内容以后,公孙子都才收起信件,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疑惑,“你是朝阳先生的人?”
鹤子修笑笑,向他作揖道,“朝阳先生与家师乃是挚友,此番就是他拜托我将信送去给大夫的,只不过没想到这么巧,大夫竟与师妹一同,先一步来了灵泉寺。”
“是吗?”公孙子都微眯起眼眸,似乎在斟酌话里的几分真假。
我便趁机钻了过去,插话道,“这朝阳先生是什么人啊?”
公孙子都瞟我一眼,却未答话。
只是堂而皇之的拉过我的手,淡然到,“走吧!”
“诶!”我站住脚步,瞧瞧鹤子修和蹲在一边默不啃声的鹤千秋,“他们呢?”
鹤子修见此状况,立马笑容暧昧的朝我摆了摆手,十分殷勤的表情看着我,像是恨不得我马上插上翅膀跟着公孙子都飞走那般,“师妹就不用担心了,我和师父根本用不上师妹的,尽管放心好了!你只要好好跟着公孙大夫就是了。”
“哈?”
我的眉角不自觉抽了抽,就在不久前这位老兄好像还问过我,节操呢?
我现在倒是真的想问问鹤子修,节操呢?
“走吧!”公孙子都拉着我继续往庙宇里走去。
只不过…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
我总是感觉背后似乎有道冷冰冰的视线在盯着我。
使得我浑身止不住的泛了一个激灵,可当我茫然回过头时,又什么都没有看见。
难不成,真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