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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略显犹豫,迟缓开口道:“那女嫌犯倒嘴硬的很,昨夜审讯了一晚上,什么都没说,就说她要见唐君峰,还一口咬定她是唐家人,说是若见不到唐军长,绝对不开口。”
张远微微沉呤片刻,幽幽然的吐出几个字,“唐家人?她可曾说她是唐家的什么人?跟唐军长有什么关系?”
“这个她倒没说,不过看她神情笃定的样子,怕真跟唐军长有沾亲带故的关系,下官也不敢对她动大刑,所以过来请示张团长,此女嫌犯该如何处置。”
张远目光锋芒微闪,义正言辞道:“有什么不敢动刑的?即便是唐军长的人也一视同仁,绝不姑息养奸,我看那女嫌犯就是信口开河,以为跟唐军长攀上点亲戚关系,就可以放了她,她是痴心妄想。”
“走,陪我去看看。”
佟佳茹心里也泛着疑虑所谓的这唐家人到底是谁,她担心有人从中作梗,在张远面前胡说八道。
这会她急中生智的忙揽了揽男子的肩膀,温声细语道:“致远,我也想去看看。”
男子回过头看着她,柔声道:“那怎么行,永巷那地方到处都是孤魂野鬼,里面关着都是一些重犯,那地方阴气太重,你一女孩子家实在不适合前往,我担心你夜晚会做噩梦。”
他宠溺的捋了捋她的发丝,又道:“听话,在家里乖乖等着我,等忙完了,我就回来陪你。”
女子嘟哝着红唇,不依不饶道:“致远,你就让我去吧,再说你毕竟这么多年没回南郡了,这唐家的人估摸你也不全识的,我帮你看看,到底是何妖魔鬼神居然敢冒充唐家的名头,跟唐军长攀认亲戚?”
张远实在拿她没辙,每次只要她一撒娇,他就毫无办法,这会也只好态度软了下来,眉梢微挑,“你真的要去?”
佟佳茹坚定的点了点头。
入永巷内。
里面阴暗潮湿,充斥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霉味,那气味非常刺鼻,越往里面走越暗沉,满处都是呻呤声和喊冤声,还有长长的哀嚎声和鞭挞声,极其恐怖嗜血,处处透露着对死亡的恐惧。
佟佳茹入内,不由心也跟着沉了下去,那难闻的气闻不由令她作呕,她微微捂住鼻子,紧紧的跟着前面的男子,似乎每迈一步都胆战心惊。
过了一会,总算到了一处牢房前,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神情呆滞沉静的女子窝在一暗角落,将整个弱不禁风的娇躯蜷缩在一起,那眼眸却是晶亮透彻,似有璀璨的星辰一晃而过,只是那副娇容早就千疮百孔,满脸都是红疹子,极其难看恐怖。
见有人来,女子目光幽幽转了过来,睨着那门口出现的男子和女子,不由脸上似有激奋之色,她忙酿跄的跑了过去,只是那手腕处缠绕着一层铁锁,挪动着阴暗的地面悉悉索索的作响,她微微张开那泛白的红唇,嗓音略显干哑撕裂。
“致远哥--致远哥真的是你不?”
昨夜被拷问了一晚上,几人连番拷问,她整夜都没睡着,所以精神萎靡不振,满是倦怠之色。
被这么一唤,佟佳茹总算看清楚了那女子,不由急声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别以为跟唐家攀上关系,就可以逃避罪责,我劝你识相点,赶紧招供了,人家长官看你态度良好,还能饶过你这条小命。”
佟雨烟这才将那幽暗的目光转向那女子,满是狐疑,这姐姐不该在唐府当唐家的二少奶奶,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待在许致远的旁边,这一切疑团涌上心头,令她不解。
“姐姐,我是---。”
佟雨烟心中一急,忙怒嚷道:“给我闭嘴,你这个罪犯居然攀咬唐家不成,如今又想方设法的想跟我攀认亲戚是不?我看八成你就是个冒牌货,是假的,并不是唐家的人,我也从来不认识你。”
佟雨烟没想到此前的女子说出如此残忍的话语来,这还是她一直视同唯一的亲生姐姐,居然如此无情无义。
她心如刀绞般疼痛不止,血淋淋一片。
想必今日她说什么都是惘然了。
此刻,那男子已然坐在一红木椅子上,凛然冰冷的目光射在她面上,双腿优雅的交叠在一起,冷声质问道:“我劝你别跟我甩花样,也别痴心妄想的跟唐家攀认关系,凡是进了永巷的人,没人能救得了你,我劝你还是乖乖招认了,也免吃些苦头,说不定我还能饶了你这条小命。”
“我问你可认识虎头?”
“你们之间什么关系?你们联络地点在哪里?”
“你是不是他的下线人,有人看到他临死前秘密递给你一样东西,如实交代?”
“那东西你现在藏匿在何处?”
她从来没想到,以前儒雅风骨的致远哥哥,有朝一日会变成这般狠戾,她甚至自欺欺人的以为这是一场戏剧,他并非是当年那个看着她的目光带着十足的宠溺,十足的暖意,给她阳光的人。
只不过是她的错觉而已。
可眼前的男子全身笼罩着森冷如冰的寒气,那是一种犀利如冰雹的审讯犯人的口吻和眼神,没一点温度,十足的寒,也十足的冷。
让人毛骨悚然。
也许以前的致远哥早就死了,不复存在了。
如今的只是一匹披着羊皮的恶狼而已。
她目光直勾勾的凝在男子面上,惹得佟佳茹心里很不舒服,一脸愤然开口:“团长在跟你说话呢?哑巴了?还是聋了?”
女子不由凄冷一笑,“我还是那句话,我只面见唐君峰一人,否则,一切免谈!”
男子突然起身,冷戾出声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到底招还是不招?我劝你好生想想,咱们永巷可是有各种酷刑等着你,就怕你一弱女子熬不过去。”
女子凉凉一笑,云淡风轻道:“死活不就是一条贱-命而已,就算是当年我欠你的还你。”
后来女子越笑越大声,笑得很癫狂,居然笑到最后眼泪不可遏制的蔓延了出来,怎收也收不住,那是一种绝望,一种孤寂,一种落寞而无助。
当初姐姐要唐家二少奶奶的位置,她让给她,如今她居然又顶替她在许致远身边,到底是她心太慈了,居然如今姐姐还想残忍的亲手将她送入地狱。
张远皱眉,一脸厌恶的看了她一眼,只觉得这女子是神经病,竟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心中却暗自琢磨着现在这地党分子做戏做的太完美无缺了。
这演技都快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好在他定性好,否则真会被她蛊惑心智不可。
尤其那双晶亮剔透的眼眸,好像能摄人心魂般,真会勾魂魄。
他不敢再逗留,冷声吩咐道:“不管用什么法子,都要逼着她开口,只要留一口气在就行。”
那侍从官点头颔首。
女子凝着那绝然的背影,心里只有一丝难过,却没有任何心疼,以前她一直认为她应当理所当然的嫁给他为妻,对于他所赐予温情,她应该以身相处来回报。
可如今再次见面,也许间隔三年之久,她似乎弄清楚明白了,当年她对他的感情只是一种痴恋,对哥哥的依靠仰仗,那是感激,并非所谓的爱情。
那时候年少无知,总觉得只有嫁给他才能永远永远跟他在一起,可不曾想,那是一种多年来彼此依偎的亲情,绝非爱慕之情。
如今似乎一切豁然开朗了。
那端,不知为何,今日男子的步伐很快,甚至有些杂乱无章,心也跟着慌乱了起来,佟佳茹费力的好不容易追上了男子的步伐,又回头看了身后一眼。
过了半响后,那边似乎传来女子尖叫声和疼叫声,特别的刺耳惨烈,显得哀默而哀泣,佟佳茹不由心中一抖,杂乱一片,显然估摸着是有人开始对女子用刑罚。
她惴惴不安问道:“致远,她---她真的不会死不?”
张远突然步伐顿住,长叹一声,“进了永巷的人有几个是能活着出去的。”
那鞭笞声越来越激烈,那女子的惨叫声却越来越薄弱。
里面毕竟是她血脉相连的亲妹妹,她也有了一丝心慌,“致远,若是那女子招供了,你就把人给放了,一女孩子家的怪可怜的,况且我也觉得她不像是乱堂分子,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男子目光冷光乍现,“宁愿错杀一百,也不能放过一个,这是上头下来的严格指令,必须执行。”
佟佳茹不由被男子眼眸那深浓的冷意所震慑过,僵硬的微微扯了扯嘴角,诺诺道:“就算那女子招供了,你也不会放过她是不?”
张远不置可否。
佟佳茹强忍住心中那一片麻乱,她已经替她求过情了,至于生死就看她自个的造化了,谁让她自个莫名其妙的缴入这场乱堂的纠纷之中,再说,为了眼前的荣华富贵,她绝对不能向张远和盘托出实情,否则一切都功亏一篑了。
她熬了这么多年了,绝对不能鸡飞蛋打。
更何况,她发觉自个已经不知不觉爱上这个男人了,自然不会轻易放手了。
这般想着,她心一横,跟着那男子走了,彻底隔绝那幽幽默默的哀嚎声和鞭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