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飘起的大雪,中午的时候已经停了。可傍晚的时候却又突然下起来,直到现在还下个不停。而整个许都,已经埋在雪白之中。
雪满江山,雪满许都,整个世界都冷清的恐怖。只有那一家家的灯火,虽然微弱但却很温和,使人身心都产生一些暖意。当然,许多人是享受不了这样的温暖,他们或者瑟在破屋之内,或者躲在大树之下,而第二日被人发现其尸首。没有同情,没有棺木,他们就那么被丢到荒野,被野狼吃掉,连骨头都不剩。
与那些人相比,夏侯兰等人是幸运的,他们有机会掌握自己的命运;而那些冻死的黔首则是不幸的,他们连自己的命运都没看见过,更不用说掌握!
而此时,深夜大雪中的万府,那灯火通明的大堂之上,夏侯兰、许褚等一批人正在做着一个他们一生中最重要的决定。这个决定,也是他们掌握命运的开始!
“伯谷,你就不要卖关子了,快告诉我们怎么救吧。”周仓性子本来就急,此时更是急不可耐的大声问道。
夏侯兰平淡的脸色突然露出凝重之色,而后沉声缓缓道:“元福,贾先生说救公子的计谋虽然是劫狱,但重点却不是劫狱。他说……”
说到这里,夏侯兰突然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才继续说道:“他说重点不是劫狱,而是让许都乱、起、来!”
“许都,乱起来?”杜畿喃喃说着这几个字,而后陷入沉思之中。其他人要么不明所以的看着夏侯兰,要么也和杜畿一样陷入沉思。
只有周仓咕哝一句,再次大声问道:“伯谷,这许都要怎么乱起来,难不成咱们在许都杀人啊?”
“不错,就是杀人!”周仓只是随口一说,但夏侯兰竟然郑重的接过他的话。
周仓顿时目瞪口呆,看着夏侯兰,吞了吞口水,问道:“那咱们现在……杀人去?”
“元福,杀人可不是跑到大街上杀人。”夏侯兰看了一眼周仓,凝重的说道:“贾先生说……我们可以放火烧许昌宫,同时让一批死士杀进去制造混乱。另外,贾先生还说我们可以在许都四处放火,甚至还可以派人刺杀曹操、荀彧等人。他说就算杀不死他们,也可以牵制许都的兵力。”
“许都的兵力,哪有那么容易牵制。据说曹公要对南阳用兵,许都已经聚集不少兵马。”杜畿对曹操感官不错,也有投靠曹操的念头。可现在他被认为是刘裕一派的,再投靠曹操恐怕也没什么好出路。但他并不想投靠刘裕,他认为刘裕太年轻,不够沉稳,不会有什么成就。甚至他因为刘裕之事,对刘裕颇有怨念。
而对于一而再再而三讽刺的杜畿,夏侯兰也有些不爽了。他冷冷的看了杜畿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前些日子李通告急,曹军已于今天早晨兵发南阳去了。”
“这……”杜畿脸色微微一红,终于不再说话了。
夏侯兰见他不再说话,突然眼中露出惊人的杀意,同时转而对周仓说道:“元福,为了救公子,我要放出许都关压的罪犯。另外,我还会驱赶一批流民进许都,同时鼓动许都的流民。现在是寒冬,那些饥寒交迫的流民必然会应声而起的。如此一来,许都必乱!”
“嘶,伯谷……这是不是太狠了?如此一来,许都的平民恐怕也都遭殃了!”万潜听完夏侯兰,整个人不由一呆,而后惊呼道。
万潜的话让杜畿,还有张荣等人沉默了,但丝毫动摇不了许褚、周仓和夏侯兰。
许褚冷笑一声,狠声道:“为了救将军,纵使整个许都死绝又何妨?”
这倒不是许褚自私什么的,只管刘裕,不管其他人。这种事放在现在不可思议,但放在古代却很正常。而许褚在许家村,经常遭遇流寇山贼袭击。他们周围的村落几近死绝,只有他们村保存下来。由此可见,他早就见惯了生死。
至于周仓,那就更不用说了,他当黄巾贼那是多少年了!而夏侯兰自随刘裕到汝南,经历了不少战斗,也是见惯了生死。也就张荣和几个女的无法接受,他们一方面没经历过,一方面有着平民的善良。
“不错,整个许都死绝又如何?”许褚说的狠辣,周仓则是说的淡漠。
杜畿看着这杀气腾腾的三个人,终于脸色凝重,对他们第一次重视起来。不错,他是士族,平日里也很好说话,但对这三个出身平凡的人终究有一些轻视。可今天他再没有这一丝轻视了,他意识到这三个人真的不简单。不说他们的武艺和忠诚,单是这股狠辣就注定他们不会平凡。更何况,他们还有一个更大胆的公子,若是真的被救出来……
杜畿没有再想下去,因为他想不到那到底会发生什么!
夏侯兰与周仓和许褚对视一眼,眼中露出疯狂之色,脸上也露出恐怖的笑容。片刻后,夏侯兰才说道:“好了,今日咱们就商量到这里,先下去准备准备吧。对了,最好把这些女孩先送出去,免得到时候放不开手脚。”
有这些女孩,哪里是放不开手脚,明明是会连累他们。
“好,此事我来负责,明日清晨我就带着她们出去。”张荣自知自己在许都也是累赘,却又不想什么忙也帮不上,因此毫不犹豫的说道,“万先生、杜先生,你们也一起出去吧。”
万潜见这些小家伙安排妥当,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而当张荣劝他出去的时候,他摆摆手,笑道:“我若是出去,曹公定然会察觉,到时候计谋就败露了。你们出去吧,我就待在家中了,料曹公不会害我。”
“我也不出去了,且待在万先生府上看这一出戏。”杜畿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先不出城。至于他为什么不出城,众人也无从得知,或许是看戏,或许是不愿意。
夏侯兰也没勉强,果断的说道:“好,既然如此,今夜就到这里,我们都各自下去准备吧。”
说着,他已经站了起来,不过他并没有向外走去,而是走到张荣等人面前。万潜、杜畿,还有许褚周仓见此,知道他们有话说,因此都默默的退出了大堂。
此时,夏侯兰终于不复刚才的沉稳,而是眼睛微红,嗓子沙哑的问道:“阿荣,老爷子是不是已经……”
话还没问完,他已经有些哽咽。他与赵远的感情可不浅,尽管他们并不是亲戚关系,但他一直把赵远当自己的爷爷。因此,他的反应才如此之大。
“阿兰,赵老爷子他已经……入土为安了!”张荣脸色一黯,有些难过的说道。
夏侯兰虽然已经知道事情不妙,但真正听到还是忍不住心里一痛,眼中流出泪来。但片刻后,他似乎想到什么,一抹眼睛,再次沙哑着嗓子问道:“阿荣,红衣呢,她怎么样了?”
“红衣也受伤了,而且因为赵老爷子的死,她现在还在昏迷之中。不过你放心,她没有生命之险。”张荣见夏侯兰情绪稍微稳定,心里不由一松。
夏侯兰点点头,再次说道:“我去看看她,你们先收拾一下吧。”
“嗯,你去看看吧,她现在可能醒了。”张荣也点点头,开口说道。
夏侯兰说着,已经快步走到门口。但他突然停下来,没有回头,声音沙哑的问道:“阿荣,老爷子葬在哪里?”
“就在我们上次出来的那座山,你有时间祭拜一下吧。”张荣不由想起自己的大伯,心情也沉重起来。
“嗯,我会的,你们好好休息,明日清晨就出城。”夏侯兰忍着悲痛,沙哑的说道,“那……我去看红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