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楼大堂的舞台后,是与舞台相连通的宽敞候场厅,这里是用来给还未上场的表演者们做准备,以及供下场的表演者们休息的地方,而在候场厅的后面,还有一间隐蔽的隔间,此时,万宝财和男司仪就坐在这隔间里。
“下一个表演是普通的弹唱,一会上去后你按计划行事,到时我会安排下面的人配合你行动。”万宝财敲了敲桌面,神色严肃庄重,“能引起多大的反响,开拓出多大的销路,就看今日这一举了。”
司仪颔首,道:“你放心,少爷知会过我该如何做。”
与在台上幽默风趣的语调完全不同,此刻司仪的声音稳重而低沉,甚至泛着些冷清。
万宝财含笑点头,道:“你办事我放心。”
此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鹿鸣的声音传来:“老大,表演快要结束了,楚哥该准备上台了。”
“这就来。”万宝财应了一声,与司仪对视一眼,司仪颔首致意,起身离开。
司仪一出去,鹿鸣就钻了进隔间里,先是倒了杯茶咕咚咕咚喝下,随即嬉皮笑脸道:“老大,看今日的反响,日后咱们闲趣阁的生意差不了。”
“那是自然。”万宝财傲然地一挑眉,随即又恢复一脸严肃,道:“闲趣阁只是咱们计划的一小部分,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不能有任何闪失。”
闻言,鹿鸣拍着胸口保证,“我办事你放心。保证你万无一失!”
“哦?”万宝财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笑问:“那你说说怎么个万无一失法?酒呢。你藏到哪去了?”
鹿鸣往旁边一跳,躲开万宝财的手。挤眉弄眼咧嘴笑道:“什么藏不藏的,酒还在逸亲王府来的马车上呢,不跟你多说,我这就搬酒去!”
说完就一溜烟跑了,万宝财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舞台上,第五个表演结束,帷幕落下后,司仪步履轻快飘逸地上台,照例是与台下的宾客们一阵互动说笑。然而不同的是,接下来他并没有宣布下面的表演,而是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引到了酒上面,引着在座众人论起酒来。
早前也有不少人听说过,白鹤楼会在此次庆典有大动作,经过前面的几个表演,大部分人都以为白鹤楼的大动作就是闲趣阁,然消息灵通的一点却知道白鹤楼真正的目的并非是闲趣阁,而是酒。此刻听闻司仪提起酒,众人便知真正的重头戏要开始了。
司仪显然是个极有学识的人,与在座众人引经据典,谈酒论诗。丝毫不显词穷技短,反而游刃有余。他话语虽幽默逗趣,却并不浮夸。不会让人有跳梁小丑的感觉,众人见他侃侃而谈。只会觉得他风采极佳,极富魅力。而他浅显话语中所包含的深刻内涵,又是让人敬佩不已,在场不少才俊青年都对他生了结交之心,欲要在庆典后会上一会。
在座多是男子,爱酒的不在少数,说到感兴趣的话题,难免就会多嘴几句,如此,台上台下倒也交流地热闹。
苏荷虽不懂酒,也不爱酒,但她同样被司仪说的那些典故趣事所吸引,她知道,接下来就是紫珀出场的时候了。
果不其然,在一番你来我往的交流后,司仪引到了正题,他桀然一笑,不急不缓道:“经由方才的一番话,想必大家都已猜到楚某的用意了,那楚某也就不吊着诸位的胃口了。”
说罢,抬手拍了三声,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两个模样清秀的小童稳步走上舞台,一人端着托盘,一人拿着一杆质地通透的称,两人行至舞台正中站定。
“那是酒?什么酒这般神神秘秘的?”
“难不成是极品贡酒?”
“许是故弄玄虚,故意夸大。”
台下议论纷纷,因着托盘上盖着猩红色的锦帕,众人只能从凸显的轮廓中分辨出锦帕下的是一个酒壶,不少人引颈张望,想要一探锦帕下的景象。
司仪抬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弯唇一笑,高声道:“这便是我白鹤楼的新酒——紫珀!”
随着他铿锵的话语落下,拿称的小童将罩在酒壶上的锦帕挑了起来。
“嗬——”在看到锦帕下的景象时,所有人不约而同发出一声低呼。
整个大堂里,只有舞台四周,以及帷幕顶上设有琉璃灯,其余地方皆是没有照明的,这是为了方便观众观看表演。
而此刻,只见舞台正中,在乳白的灯光下,小童端着的黒木托盘上,一个乳白的白玉酒壶熠熠生辉,在光线的照耀下反射着莹润的光泽,而半透明的壶内,隐约可见一汪紫色的液体,正透过玉璧,散发着梦幻般的光晕,让人一见心醉。
“好漂亮啊……”女眷席上接二连三响起赞叹之声。
就连苏荷自己,也是看的如痴如醉。
果然美酒就是要配好的酒具,想她装在酒缸里的时候,紫珀了没有这般漂亮。
如此美景,即便是宋祁和顾安年也不由微微失神,在短暂的惊讶过后,顾安年弯起唇角:“灯光打的不错,酒也不错。”
宋祁也是爱酒之人,闻言颔首笑道:“品相神韵是上佳,就是不知味道如何。”说着颇有些期待地砸了咂嘴。
成王也是连连赞叹:“美酒美酒,我今日才知何为‘美’酒,以这极佳的品相,即便索然无味,也值得一尝。”
旁边将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的苏荷暗自得意地窃笑,已经能预想到日后紫珀受欢迎的程度了。
片刻的寂静过后,是更为激烈的议论。
“这是什么酒,我竟从未见过?!”
“如此美酒,真真是应了那句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说是酒,远看却更似美玉,那剔透温润的光泽,让人见之便心醉呐。”
“这般诡异的颜色,不会有问题吧?”
虽多是赞赏之声,但也不乏泛酸的怀疑贬低之词,台下众说纷纭,一时竟分为了两派,隐隐有了针锋相对的趋势,为酒的好坏争论起来。
司仪并不着急打断台下的议论,他好整以暇站在台上,待到下面议论愈演愈烈了,才运气内力扬声道:“诸位倾听楚某一言。”
浑厚洪亮的声音传遍整个大堂,众人只觉心底一震,都停下了说话,抬头望向舞台之上。
司仪的面具依旧在灯光下泛着清冷的光,然众人看他的眼神却不同了,有斯文俊雅的少年公子起身拱手道:“楚先生,不知这酒为何物酿造,竟能得如此醉人的颜色。”
称先生,是对所称之人的尊重。
司仪回了一礼,笑道:“酒并非楚某所酿,怕是无法替公子解惑了。”见少年公子还欲开口,他洒然一笑,道:“不若大家亲自品评,许是能尝出其中的奥妙来。”
闻言,那少年公子欣然一笑,坐下不再多问。
众人听闻可以品尝,自是催着赶紧上酒,堂内又热闹喧哗起来。
这次,不待司仪再次动用内力压制场面,二楼便响起一道低沉含笑的声音:“既是想快点品尝到美酒,诸位就应当静心以待才是,如此喧闹,怕是反而耽误时辰,得不偿失。”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所有人耳中,众人带着诧异抬头,纷纷望向二楼的主位,却只能见到珠帘后影影绰绰的身影,堂内瞬间安静下来。
司仪面向二楼,恭谨地行了一礼,随即扬声道:“这第一杯酒,还有请逸亲王殿下品尝。”
珠帘后,宋祁微微颔首,淡声道:“呈上来。”
司仪躬身应是,两个小童便下了舞台,上了通往二楼的阶梯。
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两名小童,看着他们走到二楼珠帘后面,一人在逸亲王面前单膝跪地,将托盘高高举起,一人提起白玉壶开始斟酒,隐约间,众人仿佛听到了珠玉落盘的声音,又见倾倒而出的紫色酒液仿若流动的紫玉一般,不禁又是一番赞叹。
苏荷就在众人目光集聚之地,但她浑然不觉慌乱,她双眼紧紧盯着渐渐被酒液填满的白玉酒杯,心里紧张得不行。
当宋祁执起酒杯时,她更是目不转睛地紧盯着酒杯不放,下意识地双手紧握成拳,手心冒出一层汗,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可见她对葡萄酒寄予了很大的期望。
见状,顾安年含笑拍了她手臂一下,低声道:“二愣子,别紧张,这酒已经成功一半了,不会有问题的。”
“我知道。”苏荷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她当然知道不会有问题,可她就是紧张啊,控制不了!
不说苏荷,午盛也是紧张得不行,一直在苏荷识海里转圈圈,嘴里念叨个不停。而她的紧张,就更加剧了苏荷的紧张,两人就差要抱团了。
在此之前,宋祁只喝过苏荷酿的青梅酒,知道她酿的酒有几分特别,葡萄酒却是第一次尝,他端起后,先是轻闻,而后浅酌,随即一饮而尽,待口中甘醇清新的滋味稍稍散去,他咂咂嘴,笑道:“再来一杯。”
楼下众人哗然,逸亲王这话无疑是肯定了这酒的滋味,一时间,众人眼中更是热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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