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姐的尸身还残存最后一丝温热,肌肤已经逐渐变的僵硬。那双瞳孔惊悚的望着天空,一行热泪顺着眼角滑下去。
胸口的鲜血浸透过衣衫,在陵姐翠绿色的绸缎上蔓延开来,像是一株灼然盛放的妖冶花朵。
“妈妈……妈妈!”玉昭歇斯底里的呼唤着,拼命用手捂住陵姐的伤口,可是鲜血依旧顺着指缝流出来,很快就染满了玉昭的双手。
陵姐已经没了意识,连最后尚存的气息也消失殆尽。前生风光快活了半辈子,如今却惨死刀下。金山银山皆难带去,唯有清风冷月渡寒魂。
此时,有两位倌人第一次见这杀伐场面,吓得当即尿遁昏了过去。
领头的见玉昭容颜娇美,色咪咪的盯着她不放。又见玉昭衣衫凌乱,大面积白皙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在这群男人面前更觉艳色。
“瞧瞧这货,姿色真是不凡啊!来!让爷几个快活快活!哈哈哈!”领头的迫不及待的搓着手,朝玉昭步步逼近。
玉昭泪痕已干,眼底是无尽的空洞与冷漠。好似一汪春水里却放着一块永远无法化开的寒冰。她拔下头上的一支绾发簪,紧紧的攥在手里。
是了,她苟延残喘的活了这么多年。总想解脱一次,彻底的放纵的任性的解脱一次,她所寻求的肉身与灵魂的安稳。
此刻不就是机会吗,她纵然是倚楼红袖招的倌人,可到最后她也不过是平平淡淡于这世上的小女子。
她可以为了保全自己仅存的高贵与尊严而了结自己。前身她是个妓女,或许死了她还能做一回清清白白的闺阁女儿。
“别想动我家姑娘!”
“啊!”
那双空洞的眸子里忽然闪出一道人影,粉色的衫子,是岫云最喜欢的颜色。
“死东西敢咬老子,去死吧你!”
下一秒,玉昭只觉得喷溅在脸上的是一股温热的血腥味,浓烈的在鼻息间徘徊。
在下一秒,面前的粉衫倒在地上,倒在玉昭面前。
那领头的剑上还滴着鲜血,嘀嗒嘀嗒,仿佛在提醒玉昭这场纷争还在继续。
玉昭怔住了,她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她盯着岫云,在某一刻眼神的停顿之下,她骤然崩溃。抱起岫云的身子嚎啕大哭起来。
“不要……岫云……岫云!岫云!”
岫云勉强挤出最后一丝笑颜,从袖间划出一支金凤簪。
玉昭颤抖的拿起那支凤簪,思绪间还如一梦间。
那时她依旧是风华千姿的绝代倌人,而岫云不过是刚被买进揽春月的小丫头。玉昭见她长的讨喜,便求陵姐收了她当侍奉丫鬟。
那凤簪,是她第一次赠与她的。
“这个给你,你可得收好。”
“我……我不能要。阿娘从前说过,不能随便拿这些本不是自己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呵,你娘教的真好。那她人呢?”
“被我爹爹带来的一群人给弄死了,他们还不给我娘衣服穿。”
那时的玉昭极可怜她,她仿佛看见了另外一个自己。
“你娘啊,去了九霄天上做了仙子。以后你就跟着我,这是你娘让我这么做的。在这只要有我在,不会有人欺负你。所以呢,既然你不要,那你帮我保管着总可以了吧?快拿好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么?那……那好吧,我便替你保管着。”
……
岫云轻轻的扯了一下玉昭的袖子,含含糊糊的说了最后一句话便撒手去了。
“簪子……替你……保管好了。”
……
玉昭把头埋在岫云的脖颈里,泪水与血液交融,分不清是血还是泪。
“呵呵,杀吧,杀啊!你们不如把这里的人都杀个痛快!总有一天,你们的妻女也会受到今天这样的下场!来啊!提着你肮脏的冷兵器,来啊!”
玉昭发了疯似的指着眼前这些魔鬼怒吼着。
“老子成全你!”只见又是那领头的,提起长剑就要挥下,冷剑寒光,玉昭闭着眼等待下一秒短暂的痛苦。
结束吧……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住了,待玉昭缓缓睁开眼,映入双眸的是那领头人狰狞扭曲的头颅与肉身的分离。那颗头骨碌碌的滚了好远。
其余士兵纷纷下跪,面露惶恐。
“将军……”
玉昭再看去,面前那身披银甲的身影在眼前逐渐清晰。
那冷峻的眉眼,深邃的如万丈渊,冷漠的似潭底冰。这张脸,她是熟悉的。
那个名字又清晰的在她耳边回响:“楚顾之。”
眼前人向她伸出手,身后殷红的战袍飞扬,那上面该沾满了多少人的血啊。
“我来带你走。”
玉昭停顿了几秒后,沾着血的面容显示十分鬼魅。
她冷艳一笑,将手放在楚顾之的手心里。
“妾谢过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