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祎城看了一眼安之,小女人唇瓣上的那道痕迹很明显,因为没有处理,稍微有些红肿,像时下流行的嘟嘟嘴,带了一些娇萌。
昨晚她去找欧玥,他没有阻拦,也不知道欧玥添油加醋,或者偏离事实说了多少。
他知道安之在情绪波动时就会有咬唇的习惯,估计就是那样一直咬,一直咬,咬破了。
凌祎城的眸色泛着心疼,他的手将她的手握得很紧:“欧玥的事情不用担心,待她伤好一点,我们就走。”
安之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酋长同意让欧玥离开这里?”
凌祎城点头:“嗯。”
安之又开始习惯性的咬唇,在感觉到疼痛时,她忍不住皱了眉:“你用了什么方法?老酋长怎么就同意了呢?”
在她的认知里以为想要带走欧玥应该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这里的人占有欲极欲急切强烈,欧玥是属于他们私有的东西,又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让人带走?
凌祎城拉了安之的手背在自己的唇边轻轻一吻:“没什么方式,老酋长心地善良,我那么随口一说,他就同意了。”
安之不信:“你又砸钱了?”
她现在只知道他很多钱,至少他们团队最近半年的所有物资都是凌祎城在捐赠。
凌祎城的唇在安之的手背上细细的摩挲着,炙热的呼吸拼命地往安之的毛孔里钻,惹得她想要往回缩。
凌祎城捏着紧,他眉梢微挑着看她:“你是舍不得我花钱,还是觉得我没有点自己的人格魅力?”
这两者,安之都不好回答。
“还人格魅力?”纪言卿恰好掀了门帘从外面进来,在看见凌祎城就露出一脸的鄙夷:“安之我给你说,昨晚半夜的时候凌祎城吐得一塌糊涂,你知道他干嘛了吗?”
安之面色紧张:“干嘛?”
“喝酒啊。”纪言卿用手在半空中比划了一下:“像这么大的土罐子,他喝了十来罐吧,关键这还不是重点。”
“啊?”
纪言卿又继续描述:“他还吃肉,生牛肉,带着血,牙齿这么轻轻一咬,嘴角都能血溅三尺。”
安之的胃有些止不住的翻涌。
纪言卿还觉得气氛烘托得不够,又用手比划了一下:“鸵鸟蛋,你见过吧,他吃了鸵鸟蛋那么大坨生牛肉,你说他几天几夜没吃饭,没休息,再突然来这么凶残的黑暗料理,身体受不受得住?”
安之满脸忧色。
纪言卿最后说了一句:“早上还发着烧呢,我让他休息一会儿,他非说要去给你烤什么破红薯,团队里有专门烧饭的人,哪里用得着他去烤?这不是没事找抽吗?”
安之:“……”
最后的结果是凌祎城躺在帐篷里,安之给他扎针输液。
男人果然是发烧了,体温直逼39度,估计是因为水土不服再加上身体劳累所致。
“就没见过像你这样折腾的。”安之虽是埋怨的语气,却也掩不了心疼。
说到底这么折腾还是因为她。
她叹了口气,倒上一杯水放到唇边慢慢的吹:“不烫了。”
她端给凌祎城:“喝了就好好休息。”
凌祎城的目光直视着她。
安之愣了愣:“怎么了?不想喝?”
凌祎城见她忙忙碌碌的样子,心思早就柔软得一塌糊涂:“老婆。”
安之面色一红:“你能不能别叫我老婆。”
“不能。”
安之将水杯杵到一旁,看了一眼输液袋里的药物:“那你自己盯着点,我去看看欧玥。”
刚准备转身,手腕被人拉住。
安之偏头就见凌祎城已经坐起来了,他的脸色泛着微微的潮红,再加上帐篷里的空气不太好,脑门上都是汗,一双眼睛就那么带着幽怨的样子看着他。
安之败下阵来,又叹了一声:“算了,我去给你打点水。”
凌祎城终于心满意足地躺好,顺便把水也喝了。
安之像一个老妈子伺候着他洗脸,擦背。
虽说两人有个女儿,可那也只是记忆之前的事情,安之的手在碰到凌祎城光裸的背时,还是有些膈应。
想让他自己擦,但是人家手背上有吊针。
安之眼一闭,心一横,想起团队里的人说医务工作者是不分男女老幼的,看那些舍己救人的医护人员,谁需要心肺复苏,谁需要人工呼吸,根本就不顾,撩了衣服就开始按压,掰开嘴就一顿猛吸。
安之心里稍微好受了些,偶尔指腹碰到凌祎城的皮肤也不会抖得那么明显了。
凌祎城装作不知道,微眯了眸一副惬意的姿态。
午餐是安之亲自去熬的。
这男人矫情,见不得那些黑漆漆的东西。
幸好凌祎城捐赠的东西里有一些常备的家用电器,安之找来一个电饭煲,接到团队正在使用的发电机上面。
大米加上小米熬了大半锅稀粥。
忙活完毕,她端着稀粥去看凌祎城时,男人睡着了,眼睫微阖,眉心舒展。
安之静静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去了医务室。
欧玥这边一直在昏迷,这里硬件设施简陋,欧玥的血样得送到首都罗安达去检测才行。
安之坐在她身旁,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清洗干净之后,欧玥虽然干瘦,看起来也算是个清秀的女人。
不管两人之间曾有过什么样的纠葛,安之都想尽自己的努力救她。
她抬手去摸了摸欧玥的额头,比凌祎城更烫手。
她对自己的判断更加怀疑,欧玥很有可能感染了艾滋病毒。
一般艾滋病毒潜伏期得有好几年,到了发作时感染者才会出现持续低烧,胸闷,咳嗽等各种免疫力低下的症状。
但是也不排除有些人身体本就很弱,再加上恶劣的气候和身心的折磨,病毒会以猛然爆发的世态呈现出来。
欧玥的皮肤上有很多的溃烂,因为没法化验,也不知是因为蚊虫叮咬还是疱疹破裂。
安之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欧玥正烧得迷糊,她深陷在噩梦里逃不出来,一会儿是骆袁浩那副皮笑肉不笑的嘴脸,一会儿是杰森那双阴测测的目光,一会儿是老酋长拽着她的头发压到自己高昂的某处,各色各样的人,都令她恶心又恐惧。
梦里,总会有那么一道挺拔的身影在远远的望着她,她拼命的伸手朝着他爬起来,然后哀求他救她,那人却是一副冰冷的姿态,欧玥的手就那么执着的,倔强的伸在半空中。
头顶是炙热的阳光,烫得她的身体和神经都疼痛不已,她却那么一动不动望着男人离去的背影,最后,她的眼角滑出眼泪,终于喃喃出声:“司南,司南……”
安之听到她在小声说话,赶紧上前询问:“欧玥,欧玥,你怎么了?”
欧玥双眸紧闭,脸上是绝望的神情,这是安之除却刚来时见到欧玥那双寻死的眼睛后,第一次见到她露出的脆弱。
此时的她就像一朵开到荼蘼的花,花瓣四周已经泛出了点点黑斑,像是快要腐烂的样子。
……
凌祎城醒来已经是傍晚时分,睡了一觉,身体状况明显好了很多。
安之不在。
他起身准备出去找一圈,结果才走出几步就看到不远处安之和纪言卿正站在临时搭建的厨房旁说着什么。
凌祎城微蹙眉头,很容易就听到纪言卿那个大嗓门哼哼着:“安之,我给你说你可不能这么偏心,都是团队的人,我怎么就不能吃了?”
安之瞪他一眼:“老大,这是病号饭。”
“啧啧,还知道我是老大呀?我以为凌祎城一来就要变天了呢?”纪言卿继续哼哼唧唧:“更何况我不吃,这粥也会馊啊。”
事实的确是这样,可安之就是不乐意。
她还没做过饭呢,谁曾想第一次熬粥让纪言卿喝了。
心里别扭。
转过身绷着一张小脸闷声淘米,身边多了一道身影,她也懒得抬头看:“老大,你再不离我远点,信不信我……”
“怎么?”
耳畔是略显沙哑的男音。
安之偏头:“凌祎城?”
凌祎城挑了挑眉,以示回答。
安之见到是他,更没了好脸色,端着锅就开始数落起来:“你退烧了?谁让你没事出来的?吹了风病情加重怎么办?”
纪言卿正在一旁抽烟,眸色看过来,一脸的幸灾乐祸。
……
晚餐还是粥。
小米加大米,熬得甜香软糯,很适合像凌祎城这样的病患。
纪言卿厚颜无耻地舀了一碗就跑。
安之懒得跟他计较,端了一碗杵到凌祎城面前:“先吃点。”
她准备去看看欧玥。
凌祎城拉住了她的手:“待会儿我陪你一起去。”
言外之意就是现在陪陪他。
安之也是累得够呛,昨晚没休息好,今天浑身疼。
端了一张凳子坐下来:“先吃饭吧。”
其实,她有件事情很想和他说,只是现在好像不太合适。
凌祎城拿了勺子慢条斯理的搅着粥,一边搅一边吹。
安之看了一眼,就觉得这个男人特别矫情。
这样恶劣的生存环境还各种讲究,也真是服了他了。
正默默的腹诽,却见凌祎城将那碗吹凉的粥推到她面前:“喝吧。”
她的唇破了,沾上的温度稍微高一点就会疼。
安之突然敛了眼睫,眼眶红红的。
“老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