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迪智这是想给苏若瑶一个惊喜。』Ω笔趣阁Δ.
大夫人看见了,不解地问:“这玉龙王,玉观音,是老爷刚从外面带回来的吧?这又要搬出去?”
“夫人,老爷去祁院,探望被劫持,受了惊吓的大少奶奶,与大少奶奶和苏夫人相谈甚欢,叫奴才将两台神仙抬过去。”程全也照实对大夫人说。反正这事大夫人会知道,也不必瞒着她,免得得罪她。
程全走后,大夫人气了一阵子:老爷,你可真够偏心延仲,争妍也被劫持了额,你问都没问一句!
不过大夫人很快淫笑:家公趁儿子不在家,与媳妇相谈甚欢?这可是个好笑话,将来看你们怎么收场?
这样,程府老爷程迪智,一尊高贵正气的玉龙王,一尊和蔼救世的玉观音,去了祁院。这几个元素加起来,成了程府的大新闻,一下子传开了。
祁院内,程迪智继续和苏若瑶,曹如嫣谈天说地。
他想着:外面的人胡乱猜测,说若瑶是劫持如嫣的幕后主使,但我怎么都难以相信。怕若瑶现在也是众口铄金吧。与她多聊聊,然她心里安定些。反正,这里不是馆娃斋,还有孙子程经在一边,谁还能说什么不成?
他先问曹如嫣:“如嫣,爹记得你嫁给延仲后,成亲那日着大红婚袍,之后多以蓝色衣裳,饰品居多,爹看你像是独爱此柔蓝一色?”
“是的,爹。”曹如嫣回答:“如嫣生于海边,长于海边,天亦蓝,海亦蓝,喜爱将自己想象成溶于天之蓝,海之蓝。”
“如嫣,人说常见不为奇,你却恰恰相反。”程迪智好奇地问。
曹如嫣休息了两日,还是心里疲惫,难过,但眼前的人是家公,不便请他出去,就作有兴致样,但说的都是真心之语:“我原本渔家人出身的寒门士子,不可忘本。这海之蓝就是渔家人的本。所以如嫣一直心系着这浅蓝,蔚蓝,深蓝。”
“如嫣,你着蓝色,在朱赤,丹赭,明黄,橙紫中,很难出彩。你曾是南安县名媛,难道不在乎这?”程迪智这是在出试题。
曹如嫣回答得可以说是满分:“爹,如嫣认为,着裳只为保暖,得体。所谓依靠着裳而出彩,是附庸风雅之人所想。如嫣觉得,着装出彩只可得一时的关注或赞赏。而言行品格出众之人,才可获永久的称誉和盛赞,且远胜于着装出彩之人,将其抛至于阑珊处。岁月检验为人的方式不在着装,而在品行。”
“如嫣,真是句句醒世恒言啊。凭你这番得道的话可著书了。”程迪智明言赞赏,又问:“如嫣,白袷蓝衫,在男儿中,说的是没用取得功名的士人,亦指底层士人。但你却并不在乎此,是否有些一意孤行或是哗众取宠之意?”
“爹,白袷蓝衫如何,绛红朱赤又如何?嘉靖帝时的内阁辅严嵩穿的就是一品的大红仙鹤服,可他的所作所为有哪一件是为大明百姓所想?倒不如着青蓝色官袍的海瑞‘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脱下官袍,摘下管帽,着白衫来得好。”曹如嫣一番评论近史。
程迪智对她的这番评价很是赞赏:“如嫣阅书甚广,眼界也极高,不愧为延仲的妻子。”他又顺水推舟似的转向苏若瑶:“苏希仁,你不如也说说,你喜爱之色。”
苏若瑶还在想刚才那句“君当做磐石,妾当做蒲苇”,回味着,“君”是延仲吧,一时没回答程迪智的话。
曹如嫣就替她说:“爹,如嫣多嘴了,瑶姐姐喜爱之色,我知道,于我而言,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青绿色。”
曹如嫣突然想到:“爹,我说错话了,不该称瑶姐姐,是希仁姐姐。”
“如嫣,你脱口而出‘瑶姐姐’,是否平日也如此称呼?”程迪智问:“按理说,你为延仲之妻,应当她称你为姐姐才对,你这样可称呼,她这样接受,是否乱了备份?”
曹如嫣也不遮掩:“爹既已看出,如嫣也不再隐瞒,确如此。只应瑶姐姐长我一岁,我实在觉得让她称呼我为姐姐,两人都别扭,况且,瑶姐姐照顾我更多,当我称她一声姐姐,合情合理。只是这礼数,如嫣确实没有遵循,以后如嫣会改正的,就按礼数来,称‘希仁’。别扭的话,就不必姐妹相称了。”
“诶,无妨,你脱口而出的‘瑶姐姐’才是真言,才更显得融洽和谐。看你丝毫不隐瞒,说话豪爽,想必称呼原名会更亲近,就不必强迫自己去改了。有时,糅杂的礼节反倒让会让亲人之间生疏了。毕竟这祁院的主人是延仲,他不介意你怎么称呼,你何必在意呢?我看你刚才的脱口而出,不假思索,定是平日里常这样说,延仲也没在意,我看,心宽的延仲肯定会喜欢这样亲近的称呼。”程延仲看曹如嫣对苏若瑶这样好,心中又放了一个心。
曹如嫣说:“谢爹的谅解。瑶姐姐,该你回答爹的问题了,你喜欢之颜色。”
苏若瑶虽然希望程迪智在这里久一点,但他在这,是家公的身份,很容易让人说长道短,还是赶紧回答他的问题,让心血来潮的他离开吧:“老爷,奴婢喜爱之颜色确如如嫣所言,是绿草茵茵的‘绿’。老爷,奴婢该死,说错了,是如大少奶奶所说。”
“什么说错了,你也别解释了,已出口就直呼‘如嫣’,看来不仅如嫣称你为姐姐,你对如嫣也是以妹妹相称相待的。我长你们一辈,看你们再祁院,妻妾之间,姐妹相称,而且是真实的,不是伪装。我都羡慕你们的和睦相处,要表扬延仲的治家有道。相比之下,我这个父亲,可不比他。”程迪智抱着程经,觉得很温馨:“不说其他的,苏希仁,继续说你喜爱之色的缘由吧。”
“奴婢就在老爷面前,斗胆直呼大少奶奶的名字了。奴婢与如嫣的喜爱的颜色相似,是‘青山绿水’的绿。缘由也类同,奴婢是农家女,每当长辈们看到绿油油的麦田,青枝绿叶的森林,吐绿的果树,他们就心眼如醉,奴婢自然就跟着喜欢上这碧情绿意。”苏若瑶回味着,但又难过:“只是家乡旱灾过后蝗灾,绿水青山已变成黄土一片,只剩奴婢这一身惨绿。”
“怎么说着说着,说起灾难了?苏希仁,别说这些,灾难终会过去。”程迪智手一挥:“你说说看。大明官服中,青绿袍是八品,九品了,可不上档次,你为何还独爱这青绿色呢?”
苏若瑶刚才说起家乡的灾难是想让程迪智感觉不快,离开祁院,但他却避开,又重新问个问题。面对他,苏若瑶是拿捏不定,到底是留还是请出呢?不管如何,这对话还是要继续的。
“老爷,奴婢觉得,官袍颜色是朝廷定下的,但单就各颜色而言,并无高低上下之分。朝廷虽将官袍的颜色定为绯红在青绿之上,但不是还有一句话,花无百日红,树有千年绿。只是各花入各眼,各色入各心罢了。各种颜色皆有妙处可言,看喜爱之人欣赏哪一处罢了。在奴婢看来,朱赤刺眼,黄紫傲气,唯有青绿使人心宁静。”苏若瑶说出她的看法:“不过,若看透了,颜色无关紧要,对人而言,人如一画,画中色不及形,形不及神。这是奴婢听一先生说的。”
“嗯,‘色不及形,形不及神’,和如嫣刚才说的‘品行出众之人,远胜于着装出彩之人’,这两句话,有异曲同工之妙,殊途同归之趣。”程迪智和蔼地念着:“如嫣的青蓝,苏希仁的青绿,都清静,恬淡,朴素无华,别有一番雅致。一点不同于祁院外的大红大紫明黄,奢华虚浮碍眼。”
曹如嫣想着,说了这么多,爹该起身了吧?我还对劫持一事而后怕不已,想静一静。
苏若瑶也想着:一官,我知道你是想和我聊天,可我们只能在馆娃斋聊个一天一夜,这是祁院,不可。你该起身离开了。
可程迪智还真没有起身的意思,他在等着宝物的送来,就一边继续说:“如嫣,苏希仁,想不到和你们聊青蓝,青绿两色都能谈得如此尽兴,有韵味。看,程经见我开心,也跟着开心呢。你们可有什么咏叹青蓝,青绿的别具一格的诗作?”
曹如嫣见他还无离开之意,就抱歉地说:“爹,如嫣现在受惊吓,似乎还未醒,也作不出什么好诗作,只能以古人的诗作敷衍了。李白诗句中曾有:蓝岑竦天壁,突兀如鲸额。奔蹙横澄潭,势吞落星石。’孟郊诗句中有‘蓝岸青漠漠,蓝峰碧崇崇。日昏各命酒,寒蛩鸣蕙丛。’不知这两句可算是含青蓝的诗句?”
“前一句雄伟壮阔,后一句秀丽柔美,都不错。并不是李白和孟郊的名句,如嫣,你阅书广阔。”程迪智又转眸问:“苏希仁,你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