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白粥不应该放盐的吗?”果然是做什么都错。
一顿早餐,没有一个人吃得好。薛老爷子语重心长:“孙媳妇这厨艺可要好好练练,梅珑的媳妇儿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说完,扬长而去。江心乐看了看她,一副伤脑筋的样子。
“拜神、祭祀、做糕点,这些都是梅珑新媳妇的必修课,新婚的第一个月会有些辛苦。今天晚上,你要去祠堂为你去世的公公守长明灯到天亮,算是为他守孝。”江心乐说完,何念念一脸蒙圈,那黑漆漆阴森森的祠堂她一个人?
“吃过早饭,等会江嫂会教你做一些糕点,那些都是祭祀、拜神要用的,你可得用心学。天黑之前,你们小夫妻两一起到祠堂去祭拜。以第一晚以怀会跟你一块守夜,但是后面两晚就得你自己去了。你没能给公公守孝三年,但必须为他守上三晚的长明灯,你明白了吗?”
人生观狠狠被刷新,她是活在二十一世纪吗?
早饭根本没有心情吃,跟着江嫂学做糕点都过了饭点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看了厨房满满当当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糕点,江嫂每样检查过,最后还是摇摇头。
炸得太老了,面发得不好、糖放太多、水放多了太稀了……
何念念顿时生无可恋,江嫂亲手示范过一次就不会再弄了,只是在一旁指点她。烟熏火燎后,何念念的肚子终于不争气地叫了起来:“江嫂,我们可不可以……”
“江嫂,辛苦了,休息一下吧!”薛以怀总是神出鬼没的,这厮三两句话倒是让江嫂终于给她喘息的机会了。可是,没想到薛以怀接下来却道,“您去休息吧,我来盯着她。”
大约在江嫂眼里薛以怀是个十分靠谱的孩子,于是满心欢喜地离开了。何念念也不顾什么形象了,有什么糕点就拿起来吃,看得薛以怀满脸大写的嫌弃:“我要是不来救场,你会不会在堆积如山的糕点面前活活饿死?”
何念念有些噎着了,锤了锤胸口:“薛以怀,我发现你就是一资本家的嘴脸,没人性!”
话说完,一瓶矿泉水刚要递到她面前,瞬间又收了回去。何念念伸过手去,他却拧开盖子,自己喝了一口:“资本家喝过了你也要?”
大约是吃得太急,糕点也太干,何念念呛得不轻。哪里还顾得上他喝过,仰头咕噜几下大半瓶水就下去了。手背一擦,何念念吸吸鼻子:“我算是明白了,你说你图什么?你身边环肥燕瘦什么样的女人没哟,为什么就选了我?”
她坐在门槛上,薛以怀轻笑一声:“嗯,我图什么?”挤到了她身边坐下。
何念念侧过脸,脸上有些愤然:“还能图什么?哪个女人愿意来受这份罪?迂腐、封建、迷信,我一双纤纤玉手,到这里还不到四十八小时已经成了一双长满倒刺的手。这根本就是一场阴谋,你不安好心。”
薛以怀哈哈直笑,毫不掩饰地点头道:“没错,我图的就是一个能接受薛家封建的女人。何念念,就算这是一场阴谋,也是你心甘情愿走进来的。所以,你又是图什么?”
“我当然是图……图你的钱啊!不然呢?还能图你的人不成?”结巴了一下,掩饰了内心的慌张。
两颊微红,薛以怀侧目看她,勾起嘴角微微的弧度:“图我的钱?嗯,这样最好。”说完站起身,拍拍她的肩膀,指着大灶,“再接再厉,天黑之前我等你胜利的好消息。”说完,拍拍屁股走人。果然,资本家就是这么没人性……
“少夫人的糕点品相还是不太好,不过再挑剔也来不及了。都装到篮子里,现在还有一件事要做。”江嫂十分中肯地说到。
还有一件事?果然是没完没了了。万万没想到,这最后一件事,竟然是如此凶残的事——杀鸡!
凡是亲力亲为,才能显示对祖宗的敬意。江嫂说这话的时候,何念念已经无言以对了。更让何念念万万没有想到的事,鸡没杀成,她把老宅弄得鸡飞狗跳,最后却给自己放了血。
江嫂给她包扎了一下手指,薛老爷之黑着脸:“杀只鸡能把宅子弄的鸡飞狗跳,也不知道这是不是预示这这家会从此鸡犬不宁啊!”
江心乐给薛老爷子沏了一杯普洱,柔声劝道:“爸您消消气,血压一高您又该不舒服了。您也别跟小辈计较,毕竟念念这也是第一次,您就别生她气了。念念,还不给爷爷认错!”
何念念心里委屈得跟个什么似的,可偏偏还不能跟一个老人理论,万一刺激到了后果可不堪设想。薛老爷子脸色缓了缓,甩甩手,一副看着伤眼的样子。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行人提着篮子去了薛家祠堂。
祠堂离薛家老宅倒是不远,一间独立的小木房,红墙黑瓦。朱漆的大门有些斑驳,悬挂的牌匾隶书书写着三个字——薛家祠,听说民国之前女人是没有资格进到祠堂里的。
祠堂中央一排排黑色灵位,两侧有些阴暗,何念念觉得有些瘆得慌。摆上祭品,点上长明灯,何念念跟着江心乐走完所有流程。最后,只留下她和薛以怀两人。
薛以怀跪得十分虔诚,闭着眼睛什么都不说。过了很久,他站起身道:“腿麻了就起来走走,诚心就好,祖宗不会怪你的。”何念念坐到蒲团上揉揉腿,心里是五味杂陈。
“明晚,我真的要一个人守长明灯吗?”
“怕了?”
这种时候实在是没必要逞强,面前一排排灵位,说不怕那是骗鬼的。薛以怀轻笑一声:“我有一剂良方,保准你忘记恐惧。”何念念将信将疑,等他说完他所谓的良方后,何念念真心有种扑上去咬死他的念头。
在阴森森的祠堂里让她做薪资报表,说什么精神高度集中就会忘记恐惧。资本家的嘴脸,完全不加修饰。
“以前婆婆刚嫁过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守了三个晚上的长明灯吗?”
“你说我妈啊,她守了一夜。”
薛以怀盯着手机漫不经心回到,可何念念心里却掀起了狂风巨浪。啥玩意?婆婆当年只守了一晚,怎么到她就要三晚了?薛以怀瞥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地望向祭台上的灵位:“我妈嫁过来的时候,公公婆婆都建在。”
何念念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颜色最新的一块,正是他父亲薛长华的灵位。
“就算不是习俗使然,我爸也受得起你供奉他三晚的长明灯。”他这话有些耐人寻味,何念念看着他并没有问。
薛以怀忽然站了起来,靠在门口掏出香烟和火柴。那是松雪木制的火柴梗又细又长,轻轻划过火柴擦纸燃起一缕幽蓝。火光映着他的侧脸,她竟觉得透着一股说不清的寂寥。
他深深吸了一口,又猛地把烟掐掉。什么都没说,大步流星出了祠堂的前院。
“你去哪?”看他的架势,大有撂下她一个人守长明灯的迹象。
“厕所,你也要跟我去吗?”他站在前院的门口不曾回头,门前两盏昏黄的灯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即使看不到他的表情,可她还是能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
她说错了什么吗?要不然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晴转阴了?
何念念没跟过去,可他关上门那一刻,何念念心里的心如擂鼓。
长明灯的灯芯闪了一下,念念吓了一跳立马端正地跪着:“薛家列祖列宗在上,念念初来乍到,你们可不要吓我啊……”絮絮叨叨说了好几遍,不停回头张望,薛以怀却还没有回来。
失望地回过头,一个黑影猛然从面前闪过,猝不及防她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