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闹了,小雅不希望你这样,你这样让她无法安息。”
顾南瞧着墓碑上笑颜如花的小雅,送终于垂下了手,颓然跪在墓碑前凄凄切切:“小雅,是我不好,我没能拦住他,否则你也就不会死了。”
靳楠回头对何念念小声道:“这人情绪不稳定太危险,我们先回医院。”何念念点点头,顾南三分两次害她,她没有大方到还能以礼相待。
两人刚走两步,身后的顾南抓起刀向二人冲了过去。这种时候,已经失去了理智的顾南,谁的话也不听不见去。靳楠忙推开何念念,与顾南扭打了起来。
“顾南你冷静点!”闫飞将两人分开,顾南手中的刀刮破了他的衣袖。顾南看着鲜红的血从他的衣袖迅速渗透,终于扔下的刀。
雨伞翻下墓园的走道,蒙蒙细雨里打湿了衣裳。她只是担心靳楠有没有受伤,倒是没有注意到身后一把伞递了过来:“这种天你真不该出院的。”
薛以怀?她微怔,他怎么也来了?他脱下外套给她披上,看了一眼闫飞,他拉着顾南对他摇摇头。薛以怀没有说什么,搂过何念念道:“回去吧!”
她在细雨中回眸,渐行渐远,冰冷的墓碑上已经开不见那照片中人笑得很甜。闫飞和顾南并肩而战,在细雨中静静地矗立着。这一刻,心头涌上来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这样的冰冷的死亡气息,在心头蔓延开来,似乎这只是开始……
薛以怀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在担心闫飞?放心吧,他们毕竟是兄弟,不会真的刀剑相向。”
何念念收回目光,没有说话。回到医院后,靳楠接了一通电话,十分紧急让他必须立马到位。何念念知道因为自己的事已经让他耽搁了不少工作,如今她已经醒了,也已经没有什么大问题了,也是时候放他走了。
靳楠还是特意去找了她的主治医师:“我妹妹这情况,还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她总想出院,您看她这情况符合出院要求吗?”
医生看着他叹了叹气:“靳先生,令妹的情况比较复杂。身体上的伤容易养好,可心理的伤要愈合却需要很长的时间。从我们对她这段时间的观察上看,她的心理是有创伤的,而且在这之前已经是有过很严重的心理创伤。像她这种情况,一定要接受心理治疗,而且是长期的。”
“活在心理阴影中的人,比正常人都要脆弱得太多。过去的某段记忆会成为心里的魔鬼,在她意志薄弱的时候来袭,就很有可能让患者产生幻觉。这种心理疾病,不比身体上的疾病,家属要多花时间陪患者。”
靳楠为难着,这事已经到了这份上,对家里的二老瞒也不是不瞒也不是。自己很快就要离开,念念又死了心跟薛以怀离婚,这种时候除了父母能陪在她身边还有谁呢?
“我明白了,谢谢医生。不知道医生可否有心理方面比较权威的医生推荐?”
医生想了想从文件夹里抽出两张名片:“这位易医生很不错,资质非常高,不过他目前可能不在苍宁市。另一位是本市很有名的心理专家,你可以找他试试。”
窗台边上,她望着外面的蒙蒙细雨发呆。靳楠赶紧跑过去把她拉回来:“你这身体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你能吹风吗?”便数落她,边关上窗。
靳楠重重地叹了一声,这人是回来了,可魂却还是没回来。看起来像是没什么问题,可她现在别说笑了,有个表情就不错了。这失魂落魄的样子,叫他怎么能安心离开呢?
“丫头,这么大的事我们真的不能再瞒着爸妈了。如果我能守着你还好,偏偏上头要我必须离开参加任务。丫头,你到底怎么想的?”
何念念勉强地勾起嘴角:“哥,我没事了。这事也过去了,就不用让爸妈知道了。我……我想出国一段时间,我不想让爸妈看到我这个样子,不想让他们担心。”
靳楠点点头,医生也说了,换个环境对病情也是有好处的。只是,出国的话,也就意味这她和薛以怀就真的这么分开了吗?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问:“那以怀……你真的决定离婚了吗?念念,你那么喜欢他,就真的舍得吗?其实他对你的好,我也看在眼里,我觉得你们的问题并不……”
何念念猛然摇头:“哥,你不要再说了。我们已经彻底结束了,我还是那个平凡无奇的我,他还是那个炙手可热的富商。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没有对过。哥,你帮我安排一下吧,我想尽快走。”
靳楠点点头:“这个是没问题,不过……你也不打算跟爸妈道个别再走吗?”
是啊,这一走,她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多久。总还是需要一个理由才能安了父母的心,她想了很久才道:“我想好了理由,只是需要薛以怀配合。”
还没换季,她就已经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回到苍大的父母家,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憔悴。当俞文知道孩子掉了,的确很难过,不过念念说要借此出国散散心,顺便养养身体也就顺理成章了。
“换个环境对她身体有好处,医生都这么说了,爸妈您二老就不要太担心了。”靳楠是最痛苦的,要配合念念哄着爸妈,他真是良心难安。这不,因为孩子没了他也跟着一起瞒着二老,从知道这事开始俞文就数落他个没停。
“妈到也不是不赞成你出国散心,只是……国外没有我们的土鸡、乌鸡这种养身子的东西,我怕耽误了养身体的时机。你们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哪里知道,这小产后养身子对女人来说有多重要!”
何念一直闷不吭声,靳楠已经废了不少口舌。可俞文虽然同意让她出国散心,可也有要求,必须先在家养上一两个月在出国玩。这要求并不过分,而且也确实比较符合她的情况。
薛以怀轻咳一声:“念念,你就听妈的话,先在家里养是一段时间再走。”
何致言点点头:“不错,你婆婆是个大忙人自然没空照顾你,你就先在家里住着,让你妈给你好好调理调理。”
本来想着赶紧出国就不用面对薛以怀了,可这样一来,为了不让二老自己她已经离婚的事,岂不是还是得见到薛以怀?
天色已经暗了,靳楠明天一早就要离开,何致言自然也没有让女儿女婿走的道理:“丫头就留在家里好好调理,以怀啊,你工作忙也要经常回来。”
如今再与薛以怀共处一室,竟是如此令她赶到呼吸都局促。薛以怀倒了一杯开水给她:“吃了药睡吧!”
她指尖微微颤抖:“谢谢,麻烦你了。以后,你要是有空就过来一下,没空就不要来了。今晚,你可不可以……”她揪着自己的衣角顿了顿,“你可不可以……跟我哥一个房间,但别让我爸妈知道。”
他看得出来她的不安,过去如梦魇,她睡不安稳。而他也渐渐成了她的心魔,如今单独相处她都害怕。失落写在脸上,他点点头:“好。”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却还是只说出了这么一个字。
他转身到门口,手握着把手却迟迟不动:“念念,我正在失去你吗?”他要离婚,只是想保证她的安全。等危险解除了,他想他就可以放心得告诉她,他心里有她。那时候,一切都还来得及。可现在,她给他的感觉,却遥不可及。
她猛然抬起头,不知为何鼻头忽然酸得不行。
我正在失去你吗?她何尝又不是失去了他?
房间里灯光昏黄,窗户只开了窄窄的宽度,风吹了进来晃动了窗台上的风铃叮叮作响。
她站起身,从桌子下抽出一幅油画喃喃自语:“我曾经以为,这是一场美梦,没想到原来二十几年我都是在骗自己。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噩梦,鲜血淋漓的噩梦。”
说着,她将那幅珍藏了二十几年的油画,用力地朝着桌角摔去……
靳楠正在房间里收拾东西,薛以怀像丢了魂一般推门而入:“靳楠,家里有酒吗?”
靳楠长叹一声:“这是怎么了?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我一直都怀疑过去我们家跟你们家之间有点什么事,可我问谁都没个答案。现在都成了这个样子,你觉得你还有瞒着我的必要吗?”
薛以怀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将过去说出来的,那段记忆一直都是他不能去触碰的,可如今他却能平静地说完。这是不是表示,他已经放下了?可为什么明白地那么晚,如果……
没有如果,有如果也是他一开始不该去招惹她。
靳楠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保家卫国除暴安良,本来就是他们的职责。为救人而牺牲,却不能把罪过算到被救的那个人身上。
道理是很明显,可那时候的薛以怀也只是个孩子,不能用成人的思想去要求一个孩子明白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