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吹完那支曲子之后,袁成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有来找过我了。我害怕这样突然的消失。
“夫人”,灵儿的声音惊讶不已,李小姐前几日特意修书一封回老宅,询问李老爷能否将李府改名为叶府,李老爷同意改名,让父亲亲自坐镇,担起当家人的责任。但父亲为了表示对李老爷的尊重和对李小姐的专一,只同意执掌李家但并不同意改府名。我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并不觉得惊讶,正如外人一般,我只觉得这真是有情有义的两个人啊。但此刻我坐在院子中好好赏风景的兴致怕是又要被打破了。
“李小姐,”我还是起身恭敬地行礼。
“我带着安儿来见见他姐姐”,也不管我的抗拒是多么的明显,她边说她边往我院子里面走去,在小院里左左右右看了一遍。
“安儿少爷身体贵重,我这别院里冷清”我站在原地。
“你说的也是,以前竟没有注意到这里竟是这么潮。但好在家里还有几处好的屋子,又向阳又宽敞,过几日等你父亲得空了,我们再给你重新挑一处。”她又将我的小院子打量了一番,很认真地说道。
“这地方很好,又清静,没有人打扰。我已经住惯了,没必要麻烦。您今天来,怕不只想是关怀我吧!”我并不想继续和她兜圈子。
“川香,少爷出来也有一阵子了,你哄哄他去。”李小姐回头对随行的丫头和奶娘说。支走奶娘后,灵儿便识趣地去换茶了。
“不过,你这小院子住着也挺舒服,说说知心话也放心。”
“我竟不知,我和您还有知心话可以说。”
总体来讲,这个女人待我称不上坏。自我进家门以来,她始终对我不冷不热,从不与我起冲突,也不刻意与我为难。当然,一个捡回来的丫头,赏口饭吃就好了,有什么必要花费一丁点心思呢。
她轻轻一笑:“我们都是女人,怎么没有知心话可以说。你母亲很早就不在身边,你父亲又是个男人,总要有个人为你将来的幸福谋算啊。”
“这么说来,那个为我幸福谋算的人就是你了?”我笑笑。
“不然呢?”
“那你打算怎么为我的幸福谋算呢?”我轻轻捻起一片掉落在小桌上的叶子,脉络分明,鲜嫩沃若,只可惜,耐不住这一早一晚凉风的凛冽,还没等看一看冬天的飘雪就早早地凋谢了。
“让袁成的眼里、身边只有你。”她笃定的语气里有我从没有过的底气。
叶子枯黄,叶柄很脆弱,手轻轻一抖,这柄就断了。叶子晃晃悠悠地滑落,最终停在脚边。我知道,对这话,我不是丝毫不心动。
“那李小姐,为什么要为我我的幸福谋算?有什么条件?”
许是没料到我会如此伶牙俐齿,她顿顿地说道:“我要你改口,称我为母亲”。
“呵,我自己有母亲,至于我母亲为什么不在身边,你,应该最清楚,不是吗?”
我的母亲,谁都不能看低她、诋毁她、甚至妄图替代她。即便她……遗弃……了我。
“我也要为我自己的幸福谋算,你不需要现在回答我,你可以想想。”
“不用想,我不会答应你的。”
“我不着急,你还是再想想。想想以后的漫漫人生,想想每日和你举案齐眉的枕边人,想想以你的性子,到底如何才能心甘。”她拍拍我的肩膀。看到灵儿端出茶水,便对灵儿说:“茶就不喝了。给小姐吧。”
我一个寄人篱下的名义上的女儿,改口称她为母亲对她又有何用?说到幸福,这李家的门第、她的安儿都会是她一辈子的依仗。
我和她的幸福实在是不相关。
院子里的两颗银杏树,春天鲜嫩欲滴、夏天郁郁葱葱,到如今白果遍地、已有许多黄叶飘零,我和袁成相识也不过是一季的事情,我还没有和他一同看过过冬天的树、春天的树、夏天的树。他就这样如消失了一般。
他近一个月都没有来了,院子里的一切在这一月里全都入了秋。只是偶尔,他会有书信送过来,我对他的想念是如此深切,秋风是他,落叶是他,残阳是他,满月也是他,他送来的区区几个字怎么能够替代他的温度、他的言语。更何况这书信中的种种充实和快乐,于我而言,更是字字诛心。
很久以后,有人问我:有没有一个人,是你很想得到却怎么也得不到的?
我说,从来没有。
“让他眼里、身边只有你。”
呵,天知道,这些日子,这句话在我的心里、梦里出现过多少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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