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结束,弥漫的尘土消散,经过摧残后的四周山峰更添险峻,皎月露脸,疏星暗闪,流云微荡,天空恢复往日平静。
那人身着月牙色长袍侧身而立,白玉冠束发,额前一缕长发随风扬起,使那双忧伤似要溢出的紫色眼眸忽隐忽现。他肤润如玉却带着一丝不健康的苍白,面部毫无表情,又像是不知该以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才是正确的。嘴唇紧抿,纠结一会后突然无奈笑出声,其中浓重的讽刺深深印在即墨汐心头,那一刻她的心突然压抑得很难受,想逃离只为不愿看见他周身的忧伤。
“你们打伤了红衣。”如泉水悠然划过的舒适,轻缓的声线给人一种缥缈的错觉。他始终侧身而立,给三人完美的侧脸。
东棠润更加戒备的看着那男子,“我不会让你伤到小汐一分一毫!”
闻言,那男子呆愣住,低下眼睑掩盖情绪,语气却是无比的悲凉:“小汐,吗?”慢慢转过身,目光绕过东棠润直盯即墨汐:“我也曾,那么亲昵地唤过你,汐儿。”
“你早已没有那资格这样唤她!”手心凝聚青光合为球体,爆、射向男子。
男子不为所动,然而眨眼之后瞬移来到即墨汐面前,那深深的思念牢牢的捆绑着即墨汐,饱含、着无尽的悲切和歉意的眼眸令她突感窒息。“我不会伤害她,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与她为敌,我也不会伤害她。”
东棠润气愤之极,本想再次出击,但是即墨汐抬手示意他不用担心。无奈,只好在一旁紧盯着男子的动作,准备随时开战。
专属男性的磁性嗓音冲击着即墨汐的心房,她强忍着身体的无力,压制翻涌的不知名的情感淡淡的看着男子,看着这个无数次出现在脑海中的男子,看着这个让自己无数次迷失在梦境中难以走出的男子,看着这个令她百般心痛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最初的男子,看着这个只要认识他的人都会怨恨他的男子,为什么,为什么她记不起所有?为什么这男子明明在她眼前却感觉相距千里之外?即墨汐一直认为她是不完整的,最起码记忆是不完整的,缺失了有太多太多的东西,比如这个男子。“你是谁?”
男子苦涩一笑,月光染了他的悲伤不再明亮。“记住,我是安澈轩。”就像第一次他与她相遇,也是这句话。“忘了我,是好事,可是现在,不尽人愿。”他眼底是暗涌翻腾的深情,欲抚上即墨汐秀发的手在半空停顿不止,“说得对,我早已没资格。”
鼻头酸涩,即墨汐多想握住那只手,告诉他不是的,可是她做不到,四肢僵硬的难受让她无法接受自己是那样的思念着安澈轩,最起码现在她不能接受也不想承认。
看了即墨汐许久,安澈轩最终收回了不舍,留给三人孤单凄凉的背影:“回去吧,汐儿她,要多注意休息。”振臂而飞,消失于广袤天地间。
旭日东升阳光初照,金色曙光铺盖大地,葱绿茂盛的树木沐浴其中慵懒地散开枝叶,枝头叶尖朝露晶莹透亮,凝聚为珠滑落入土。
今日即墨府上上下下都洋溢着喜悦,大伙在厨房匆匆忙忙,各种各样的佳肴飘着勾人的香味。即墨府花园中繁花似锦,假山莲池,鱼戏芳香,一方圆桌周围坐满了人,欢声笑语接连不断。
“宇泽啊,你可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竟然生出了这么厉害的女儿,哈哈。”雄厚的中年男子身着月白色轻便服,简单奢华,领口与袖口处绣有金黄色的复杂花纹,一看就是上等丝绸。中年男子手持笔墨扇,一派高贵的风流倜傥。
即墨宇泽神情有一瞬的尴尬,看了一旁悠然自在事不关已的即墨汐一眼,立即拱手答道:“皇上莫要打趣宇泽了,小女能为皇上献出一己之力也是小女三生有幸。”
东棠誉朗笑几声,语气突有责怪之意:“我说宇泽,不是都说好了吗?今日放下君臣之礼,咱哥俩都好久没在一起聊聊天叙叙旧,喝酒尽兴了。”见即墨宇泽仍要动嘴来句皇上,东棠誉作势要生气:“你若是不听,我要生气了啊!”
见东棠誉连朕字都改成了我,即墨宇泽只好遵从。
被顺了意的东棠誉心情大好,一边饮酒尝菜一边与众人说笑,毫无天人架子,和蔼得就像是邻家大叔。“丫头啊,那夜出现在我批阅奏折桌上的有关杭家二子逼良为娼,暗中抢夺未出阁姑娘导致其死忙的证据是你放在那儿的吧?”
东棠誉的突然提起令气氛有些冰冻,碧云的脸色突然惨白,双手揪紧衣袖咬住嘴唇低头不语。即墨汐的动作也有一秒的停顿。“皇上真聪明。”
叹息一口气,这丫头真的是天不怕地不怕。“以杭展博的性格,绝对不会让他的儿子白白丧生。”
捏起一块绿豆糕细细咀嚼,极其享受的模样惹得东棠润一脸伤感,说好的绿豆糕竟然反悔!
“我保证他有来无回。”霸气外漏的几个字瞬间征服在场所有人,眼中的孤傲不可一世,那抹紫色仿佛就是天生的王者,同时给一种经历百事尝尽疾苦的感觉,那种平淡如水的存在就像是一把经过道道工序被细致打磨后的玉石圆润美哉,又像是经过千锤百炼后削铁如泥的匕首,趁其不备给予最致命的一击。而其清冷的气质更称出她俗尘不染的高雅,犹如盛开在仙界天池中的纯洁白莲花,令人不敢亵渎。就算是身为天子的东棠誉在即墨汐面前都自觉惭愧,他的气场竟然比不过一名未发育完全的小丫头,真是说出去谁也不会相信。
坐在花犹怜旁边的碧云佯装镇定,低下的眼睑遮挡住刺骨的恨意。她忘不了那个禽兽是如何折磨她,欺辱她,更忘不了那个禽兽派人杀死了她唯一的亲人!即使在他死了之后又将他抽到血肉模糊大卸八块喂了狼,这份弑父之仇怎能轻易放下,若不是杭展博那老东西的撑腰和放纵,杭东良又哪来的胆子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