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杨忠听到这莫名的深深叹叹气,好奇问道:“主子为何叹气?”
略带伤感的安清念轻轻摇头,没有回答,反问道:“杨严现在何处,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他?”
“这孩子被派去乡下收租了,还要过几日才能回来。”
“好,等他回来后,你便好好教导他吧。我相信你的孙儿,一定也能和你一样精明能干。”
公主对于自己孙儿的夸奖和期待,令杨忠不禁眉笑眼开:“老奴也不敢保证,只是见他跟着他父亲在府中管账时,有几分聪慧。”
闻言,安清念淡笑着点头,嘱咐道:“切记不要多说其他的事。”
杨忠立刻就严肃了面目:“主子放心,老奴一定守口如瓶!”
回皇府好好休息了一番后,于下午时分,安清念便带着杨忠和秦嬷嬷回到黎府。黎府的下人见到安清念回来,显然大惊失色,神情惊愕不亚于看到仇敌上门。
“等……夫、夫人等一下,小的需要去通……”
一身冰蓝袄裙更衬得安清念的面色冰凉如秋月,听到这话,不等看门小厮将话说完,便是轻淡却威慑的教训出口:“放肆,我才是黎府的主人,你还需要向谁通报?”
跟在其后的杨忠上前,伸手将小厮从安清念的面前推开:“没眼色,敢拦老夫人的路?”
小厮后退,抬眼看安清念气势足足,不由得胆小畏惧起来。是大爷要求一定通报的,这都是主子的,他到底该听谁的?
许是有小厮眼尖,一见到安清念和杨忠回来,便偷偷跑走报信。安清念和杨忠刚入府一段距离,连前堂都没有步入,就看到管家杨福泽一脸烦怒暴躁地走来。
先是看向安清念,目光厌恶而排斥,随后杨福泽才看向杨忠,口气很是抱怨:“爹,你还知道回来?我以为你跟着就跑了,不要你的儿子和孙子了!”
杨忠瞪杨福泽一眼:“胡说什么!”
“我胡说?”杨福泽气得喉咙闷哼,“爹你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跟大爷和二爷交待吧!”
说着,怒视安清念一样,上前将杨忠拉到一边,纵然降低了音量可口吻依然充满教训:“爹你疯了,帮一个寡妇丫头来抢黎家的财产!你听我的,见到大爷爷后,立刻向大爷爷交待那天的十三抬箱子都运去了何处。还要主动提出帮助大爷爷,将这女人给囚禁起来!”
杨忠推了杨福泽一下:“老太爷生前所托,我不能辜负。老夫人才是我的主子,我不会帮大爷和二爷的。”
“爹,你是老糊涂……”
杨福泽还想劝说,可杨忠却不想再听,重新回到安清念的身边。
见杨忠回来,安清念瞥了一眼杨福泽,目光森凉,如同在看一具尸体。
秦嬷嬷同样看了一眼杨福泽,“在主子面前嘀嘀咕咕,真是没有规矩!”
没有想到会被训斥的杨福泽面色红涨如猪肝,盯着秦嬷嬷,嘴巴动了半晌,终究没有说出话。秦嬷嬷一个眼神投射在他的身上,就像一座山从天而降,压迫得他无法说出话,也根本想不出该说什么。
这是从哪里找到的老婆子,气势实在是嚣张!
回到老院,这里同几日前安清念离开时几乎没有两样,但细看之下就能发现更乱更糟。看来是被黎家人于愤怒之下细细翻腾过。不过也定是愤怒而至,失望而归,毕竟这老院除了黎爷生前所留之物,没有安清念的一针一线。
一看这乱糟糟的场景,秦嬷嬷直接随口唤来附近一个下人:“去,找几个丫头小厮来,将院子和屋子里打扫干净。”
下人茫然又害怕,点头应了,转身就一溜小跑去向大奶奶小杨氏禀报了这事。
小杨氏才知道安清念回府了,大恼拍桌:“我那天就说不能给她东西,不能给!没人听我的!这下好了吧,人家大摇大摆回来了!”
身旁的婆子跟着发愁:“您说应不应她?”
“应?我才不应呢!要丫鬟小厮给她打扫院子,这好心我就是打发了叫花子,也不会便宜她!”
“这事儿要不要和大夫人商量?”
“多大的事儿啊,让娘歇着吧。我就是想告诉那个安氏,她既然敢回来,就得做好准备!”
安清念和秦嬷嬷在老院里等了半晌,也没有等到前来打扫的下人,杨忠惴惴不安地提议他再去叫人,安清念摇摇头。
“刚才秦嬷嬷吩咐的那个下人你可认识?”
杨忠点头:“老奴认识。”
“好,那你去找他,将他带过来。”
“是。”
不消片刻功夫,杨忠不仅带来了打扫庭院的下人和服侍的侍女,还带来了之前被秦嬷嬷吩咐找人的奴仆。
杨忠将人领到安清念的面前:“主子,方才秦嬷嬷找的就是他,张合。”
没想到自己会被老管家给捉来的张合,吓得赶忙跪地,面对安清念,一咬牙磕头请安:“拜、拜见老夫人!”
坐在被小厮擦拭干净的院内石凳上,安清念冷声道:“呦,还知道我是老夫人呢?之前秦嬷嬷让你做什么去了,你可还记得?”
老院里正在打扫的下人们足有十二三个,提水倒灰,来来往往。看到这一幕,都是忍不住地想要留意。
张合结结巴巴地回应:“嬷嬷让奴才去、去叫几个小厮丫鬟来打扫老院。”
“那你去叫了吗?”
立刻,张合趴在地上,额头紧紧地贴着地面:“奴才去请示大奶奶了,大奶奶没说拨下人,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连话都不知道回,人间消失了?”
“奴才知错了!”
“呵!”安清念冷笑道,“你哪里知错,你根本不知道你错在哪里。”
说罢,也不管张合有没有再反驳,看向杨忠:“杨忠,府里的护卫可听你的?”
杨忠点头:“护卫们是听老奴的。”
正如黎爷绝不会将财政大权交出一样,事关性命的管理护卫的权利,黎爷也从来没有让子孙插过手。不过黎家子孙也没有人在意这方面罢了。正好,方便安清念利用。
“好,劳烦你带着这个不认主的奴才,去找几个护卫。”
重新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下人,安清念语气阴沉:“我再交待你一件事情,如果这次你还做不好,我就把你发卖出去!”
张合诚惶诚恐:“老夫人吩咐!奴才一定办到!”
“你带着护卫,去请大奶奶过来。如果大奶奶不同意,”说到这里,安清念微微眯起眼眶,降低音量,“你应该知道我令你带着护卫,是何用意吧?”
一怔,抬头看,对上安清念凶狠冰凉的目光,张合吓得脖颈后凉意窜起,连连点头:“是,奴才明白!明白!”
“明白就好,快去!若是一盏茶的时间内,我还见不到大奶奶的人影,你就自己收拾好铺盖,准备滚吧!”
得令,张合赶忙起身,恭敬地跟着杨忠走出老院。
周围下人看得目瞪口呆,一是被安清念的言行吓到了,二是被安清念吩咐张合的事情给吓到了。
秦嬷嬷用木棍敲了敲石桌:“不好好干活,看什么呢?”
虽然音量不大,语气不显,但就是沧桑沙哑的一句话惊得下人们如梦初醒,急忙恢复行动起来。
交给张合四个护卫后,杨忠就离开了。张合和四个护卫面面相觑。
四个护卫不解:“张合,老管家叫咱们做什么?还让跟着你。”
苦哈哈一张脸的张合,鉴于他只有一盏茶的时间,当下没空废话,只能带人一边向大院走去,一边解释。先是说了老夫人回府找人打扫、他办事不利的事情,又说了现在是要去将大奶奶请到老院去。
护卫们一听,哪能不惊!
“这意思是大奶奶如果不同意,就让咱们动手?!”
张合点头:“哪有如果,我想大奶奶肯定不会同意!”
和张合的犯愁慌张不同,四个护卫听到原来是做这个事儿后,心里还是比较安定的。
“我们都是听老管家的,每月月钱直接从老管家那里领,不怕!”
张合哭丧着脸:“你们不怕,我怕啊!我们普通的下人,都是归大奶奶管的。”
有护卫安慰:“哎呀,怕什么,等你给老夫人干好这趟差事,你以后就归老夫人管了!”
听这话,张合更不安:“日后老夫人得不得势,谁说得准呢……”
但他目前是被逼上梁山了。这一趟,不走不成。
前几日老夫人抬走十三抬箱子,将黎府搬空的事情,府中上下都知晓了。所以老夫人说要发卖了他,那是不用怀疑的,因为下人们的卖身契现在肯定就在老夫人的手中!
大奶奶……对不住了!
小杨氏还在幻想着安清念有气没处使的模样呢,身边的伺候婆子就脸色不好地进屋说,安清念要叫她去老院?
“哈,让我去见她?”天是不是要塌了,做什么白日大梦呢,“我可不去!”
一甩帕子,往软榻上一靠。小杨氏根本不将安清念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