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秦嬷嬷之前对自己发饰的调整外,安清念还在秦嬷嬷的裙摆上增添了一条墨绿色的丝绦。
又瞧了瞧,注意到秦嬷嬷的手腕上戴着一个玉镯子。安清念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手腕。她的手上也戴着一个镯子,只不过是金镶玉的。
于是,安清念就用她的这个金镶玉的镯子,代替了秦嬷嬷原本的玉镯子。
看到被转移到秦嬷嬷手腕上的金镶玉镯子,安清念忽而神情一怔,渐渐露出疑惑又怀恋的神色。
这镯子,是?是什么来历?
好像是……
这镯子跟着她的时间太长了,前世一直陪到她死,以至于她遗忘了这只镯子其实是景逸岚送给她的。她一直将其戴在左手腕上,为了能够时刻伴在身边而又免于磕碰。
他送的啊。
已经决定遗忘景逸岚,却又被一个镯子勾起了心思,安清念垂眸有些静。
注意到公主的神情带着些许恍惚,秦嬷嬷不解地轻声唤道:“公主?”
不想被秦嬷嬷看出端倪,安清念缓了缓眉间的苦涩,看向秦嬷嬷,展出浅浅一丝笑:“这样就好了吧?嬷嬷可还有其它想更改的地方?”
以为公主方才的黯然神伤其实是在想她还能做什么更改,秦嬷嬷摇摇头,正欲走出堂外。她这么一移动,迈步间露出了墨蓝色的绣鞋。安清念看在眼里,心中一动,急忙出声轻唤,将秦嬷嬷拦了下来:“嬷嬷等等。”
“公主何事?”
狡黠一笑,安清念生出一根指头指向秦嬷嬷的裙摆底下:“嬷嬷跟我换一下鞋,再出去。”
换鞋?
秦嬷嬷低头看向自己的绣鞋,然而视线被长长的裙摆挡住,自然什么也看不到。秦嬷嬷不是很理解公主的这个提议,问道:“老奴的绣鞋全然被裙摆遮挡,众人看不到绣鞋的模样,似乎也理所应当,不值得作为考量。”
绣鞋有没有变化,大家应该都注意不到。一个不被众人注意的事物作为考察依据,本就是毫无意义的。
可安清念却坚持己见,摇了摇头,解释道:“其实在嬷嬷走动的过程中,绣鞋还是会露出来的。方才慧姑姑宣布观察完毕,你往回走的时候,有心人的目光一定还是会紧紧跟随在你的身上。就这么短短的一段路,你无意识间露出的绣鞋便可以被人看在眼中。”
“但老奴觉得这不重要。”
“不,很重要!”安清念正色道,“如果有人发现绣鞋的变化,这个人便可谓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皇府一方面筛选下人,一方面也要从下人中挑选有才能的人。所以绣鞋的变化,不在于选拔,而在于拔尖!”
都是一群眼力好的,有什么意思?要在一群眼力好的人中发现眼力毒辣的!
听了公主的解释,秦嬷嬷觉得有几分道理。不过是换双鞋的事儿,又不费劲,于是便跟安清念换了鞋子。
安清念的绣鞋自然要比秦嬷嬷的绣鞋大上一些,但秦嬷嬷也不多走路,不过来回几十尺的距离,秦嬷嬷能够不露破绽地应付。
在外面等候已久的众人见到秦嬷嬷再次出场,一个个还神情茫然地等着慧姑姑宣布要他们做什么呢。
待秦嬷嬷在身旁站定,慧姑姑朗声道:“你们再次用纸笔描述一下这位嬷嬷。”
再次?
为什么还要描写一次?
有些眼睛基本上就已经算是失明了的不由得发问:“管事姑姑,方才都写过一遍了,为什么还要再写一遍?”
慧姑姑挑眉看向问话的人:“你确定不需要再写一遍吗?”
那人连连点头:“确定,我刚才已经写得很详细了!”
“好,”慧姑姑点头,挥手,很干脆,“那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啊?”那人很是诧异:“走了?什么意思?”
这就被淘汰了?他不过就是问了一句而已,有必要吗,他也不是不听吩咐啊。左右张望,期待周围一同前来应募的人能够替他说句话。可是众人都和他一样不解地看向慧姑姑,没几个人知道为什么慧姑姑这般简单就将人淘汰掉。
其中,白泉就属于明白人之一。
早在方才,他就大概猜得这第三轮筛选的方式。自打秦嬷嬷再一出场的一瞬间,他就立刻眼尖的发现秦嬷嬷原本干净无一物的裙摆上多了一条墨绿色的丝绦。
纵然这墨绿色的丝绦和墨兰色的长裙颜色一样昏暗,但已经算是极为显眼的物件,这种变化自然逃不过白泉的眼睛,但能不能同样被其他人的视线捕捉到,那就很难说了。
既然有一件东西增添,那肯定也会有其他东西同样被改变。
正当发问的人和慧姑姑说话的时候,白泉就在认真打量秦嬷嬷。
慧姑姑:“有谁和他是一样的想法,现在就可以站出来一起走了,别浪费时间了。”
这么一说,谁也不愿意承认和被淘汰的人是一样想的,都在哪儿缩着脖子乖乖地重新描述一遍。
有的人认真用文字记录,写到秦嬷嬷的裙摆时,注意到多了前一次记录时没有的绿丝绦。所以就偷偷地在前一次的描述里增添上了绿丝绦。并没有发现这绿丝绦其实是新出现的。
而有的人压根就没有注意到有什么改变。在看了秦嬷嬷一遍后,认为这是管事姑姑在故弄玄虚,于是将上一次的描述重新誊抄了一遍。
同白泉一样发现绿丝绦的人立刻意识到这一轮筛选的目的,于是各个都像拥有一副火眼金睛,视线将秦嬷嬷从头到脚扫视数来回,差点能用目光在秦嬷嬷身上照射几个大洞来。
在一片安静中,夏玲左胳膊挡住自己的纸,以防被别人看到她十分没有文化地在画画,右手拿着软软的毛笔,照着秦嬷嬷画着第二幅图。
用画的,自然最容易发现问题。
先画秦嬷嬷的头!诶,这头上的发饰和第一幅图里的就完全不一样啊!
夏玲可不认为是自己的第一幅图画得不对。毕竟她是个穷苦小丫头,在今天以前又从来没有见过大户人家的管事嬷嬷,画画时自然是秦嬷嬷有什么,她才画什么,可不会有一丝一毫的胡编乱造。既然她画画没有问题,那就只能是说明秦嬷嬷的装扮变了!
精明的夏玲转了转眼珠子,下笔更快了。若不是因为猜出秦嬷嬷着装改变这一点,恐怕在看到墨绿色的丝绦时,夏玲也会以为是自己在画第一幅图时疏忽了丝绦。
秦嬷嬷露出一截手腕,手腕上面的镯子吸引了夏玲的目光。她看到自己的第一幅图上,对镯子的标记是“玉”,可现在那镯子却大体显出来金色。
又发现一处不同,夏玲很开心。
很快,慧姑姑规定的第二次描述时间就到了。
随着小锣“咣”地一声响,时间到。秦嬷嬷转身回后堂时,眼睛一直盯在秦嬷嬷身上的夏玲不由得惊喜。鞋,她看见了鞋!
因为她是用画画记录,所以自然要从头画到脚。虽然秦嬷嬷的裙摆将鞋子盖住了,可夏玲一直很机智地等待着秦嬷嬷走路露出鞋的时候。在第一幅图上,秦嬷嬷的绣鞋是墨蓝色的,可现在那双绣鞋变成了粉白色!
赶在慧姑姑检查众人答案的之前,夏玲急忙忙补充图画。
慧姑姑检查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本来看到慧姑姑是打算一个一个检查的,众人还很烦躁这得多耽搁时辰,因为他们每个人写得都是一大段一大段的文字。但一看到慧姑姑只看两眼答卷,就做出“留”还是“不留”的判断,个个都很惶恐。
慧姑姑:“不留。”
“不留!”
“不留!”
一大片不留过去,惊得众人是面面相觑:“这位管事婆子是依据什么判断的?”
“怎么都是不留,耍咱们玩儿呢?”
一连四五个“不留”后,慧姑姑终于“留”下了一个,惊得这第一个被留下的小男孩开心得要蹦起来。
总共不到二十个人,看了十五六个后,只有五个被留了下来。慧姑姑来到白泉面前,从白泉手上将他的答卷接过。
看完后,不由得挑眉:“不错,留。”
白泉的眼睛翻得快要上天了。那是!他的眼力,堪比晚上的猫招子,不留他留谁!
因为害怕被别人嘲笑,夏玲偷偷排到最后一个才让慧姑姑检查。
慧姑姑一接过夏玲手中的纸,就被纸上那怪模怪样的人给惊得差点笑出来。
“你这个我可看不懂,”慧姑姑说道,“我之前说过了,要用我能看得懂的法子。”
一听自己有被淘汰的可能,夏玲急得要哭了:“这……我、我,阿嬷,能看懂的,我不会写字,但是我画得很清楚,能看懂的!”
然而,慧姑姑却有些严苛地摇头。
正当慧姑姑要宣判这个之前被看好的小丫头被淘汰时,秦嬷嬷再次走出来:“慧姑,将她的答案拿来。”
扭头,看到秦嬷嬷示意是公主要看,慧姑姑点头,深深看了夏玲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