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书说道李静流跟着当地泼皮进入一伪装过后的狐狸窝,正欲脱逃时,却听得一声大喝,确实莫东昏救人心切,追随而来,本回将发生什么,且听小生细细道来。
要说莫东昏回房,主人家老两口见他一身灰土,便出来探问。不料,这老两口听得李静流跟杨三狗去了什么酒家,忽然变了脸色。
老两口互看一眼,惊悚道:“方圆二十里以内,哪有什么酒家?之前倒是听得林间有一大阴宅,不时有狐妖出没。”
老头又感叹道:“俺们村,就是狐狸,闹得太凶了,听说狐狸都是在那诱惑人的。”
“小兄弟,你若武艺高强,还是去找找你那师兄吧,去的晚了,人可就不一定在了。”
所以说莫东昏还是有一定灵性的,不然也不能一而再的找见些非人之地,他只觉得这杨家村的确古怪,同一个地方,在一天之内却变化了三次。比如现在,莫东昏顺着李静流离去的方向,又寻摸到一灯火通明的小楼,嗯,果然是妖邪场所,随即莫大侠本着同名报姓的准则,就是一声大喝。
李静流听得小楼外喊声,痛苦的捂住脸,哎……这里都是狐狸精……不是人呐,就算莫少爷有以一敌百的功夫,也抵不过狐狸精的幻术啊……没脑子啊……蠢货啊……快撕破脸了吧……先动手抢个先机吧……
反观杨三狗,却仿佛什么声音都没听到一样,搂着那美貌女子,便急迫的庭院后方走去。虽说是个泼皮,但毕竟是个活人,李静流虽然也不是什么正义之人,但也不好看着个活人就这样死在自己面前。
他从怀里掏出玲珑骨,捏了个抓握式。但见那截手骨渐渐舒展,伸长,腕骨处却是呈现剑柄的形状。其上五指合拢为一,化作一件四尺长的奇形兵器。那兵器既像是剑,又似乎九节鞭,细长而锐利。自从领悟了玲珑骨凭着不同形状也许有不同效果后,李静流没事便掰着玲珑骨练手,练着练着,便发现了个新用途,化作兵器。
李静流握着玲珑骨,指着那女子道:“美人,放下你手里那个男人,冲我来!”
那女子演技很到位,惊慌失措与盈盈垂泪结合的天衣无缝,要不是李静流的确看见了条尾巴,都几乎相信了,这真是一个女子。杨三狗听的李静流喝问,转过身来道:“贤弟,快把兵器放下,大好的夜色,这是做什么?”
李静流不想与他多话,侧身上前,避过女子便照着杨三狗当头一鞭。要问为什么不打脖子,第一,李静流自己都觉着自己下手没轻没重的,真把杨三狗弄死了可不大好。第二,鞭子打头和板砖拍头,令人晕过去的效果是一样的吧?
果然,鞭到之时,杨三狗便晕过去了。李静流颇为费尽将死沉的杨三狗拖到墙角,便开始对付那女子。
那女子却是吓得趴在地上,两股战战,她哭泣道:“英雄,小妇人什么都不知道啊,便放过小妇人吧。”
李静流轻叹一声:“尾巴,尾巴……黄狐狸是吧?”
小兽相当配合的跳过去,朝那女子背后便是一口。
身体精神遭遇双重打击,那美貌女子的确有些绷不住了,她尾巴一甩,便露出了本相,这是一只黄狐狸,裹着身紫色的纸衣服。女子并未向李静流发起进攻,而是灵巧一窜,便爬上房梁。之后,黄狐狸一声尖啸。
此时的莫东昏正在小楼之前与那侍童对峙,那侍童虽然看起来年幼,但也是修炼多年的狐妖,并未被莫东昏几句话戳漏了,而是一脸不解的模样,花言巧语的试图与莫东昏交流。莫东昏虽然一个字都不信,但自幼听着莫老爷子的君子理论,断然做不出突袭或者偷袭的手段,而是离侍童两丈远,静静的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直到楼内传出一声尖啸,那侍童突然变了脸色,晃了晃身子,头却突然掉了下来,莫东昏一惊,便见一狰狞狐狸脸从肋下向自己呼啸而来。
要说低等狐妖非要化人,是需要一具尸体的。狐狸将人头顶在头上,挑个月圆的时机,对着月亮拜三拜,便能短暂的化为人形,这面容嘛,也就是死者的面容。
莫东昏好歹习武多年,立刻反手抽剑,格挡开来,随后便是一记鞭腿,将狐狸抽飞出去。狐狸倒地后便是一滚,抖抖毛,却不再进攻,而是绕着莫东昏转圈,那绿油油的狐狸眼在夜色下显得无比阴森恐怖,而那身纸衣服,更添了说不出的诡异感。
莫东昏定神凝气,视线随着狐狸转动,但人力终有疲敝的时刻,便在莫东昏眨眼的一瞬间,狐狸瞅准时间,放出一股浓浓的狐烟,随即便向小楼内逃窜,狐烟那味道,极臭,又十分刺鼻,辣眼睛,莫东昏闻着这味道,差点没把前晚上的饭吐出来。出于武人的专业素养,他还是强忍着眼睛的酸涩,盯着狐狸,追了上去。
随着狐狸进门,莫东昏也赶紧上前,进入小楼。
李静流看着黄狐狸发出尖啸,顿时觉得小兽十分无用,论敏捷,十个狐狸都比不上小兽的速度,可见其还是缺乏战斗素养。小兽也觉得面上无光,为了挽回下恩人的印象,他追着狐狸便上了房梁。
相比于莫东昏比较专业的打斗,李静流则颇为轻松的看着房梁上两只毛兽争斗。小兽在速度与力量方面明显高于黄狐狸,可黄狐狸却十分精于战斗。
之间小兽一个猛扑,直取黄狐狸咽喉,狐狸只得停止嚎叫,绕着房梁一转之后,竟落在小兽身后,小兽转身不及,竟被那狐狸划掉一撮毛。
李静流看着平常嘚瑟到天上去的小兽,此时竟呈现被狐狸压着打的趋势,激将道:“三条尾巴的,你就窝里横嘛?个把狐狸都能把你压着打嘛?你还是不要活了,重新去投胎好了。”
小兽本就恼怒,此时更添羞愤,动作陡然快了三分,这速度,肉眼几乎捕捉不到,李静流只见一橙黄毛球在房梁之上窜来窜去,黄色与橙色的毛从房梁上纷纷掉落。
小兽毕竟是奇兽,真正动起手来,狐狸完全不是对手。待到莫东昏循着声音找到李静流时,小兽已经叼着一死狐狸的尸体耀武扬威的从房梁上跳了下来。虽说胜了,但小兽的卖相的确不大好看,光润的橙毛纠结着,隐隐还有些许血丝透出来,不过这却不影响小兽高昂的士气。
莫东昏看着小兽的模样,再看看一脸轻松的李静流,怒道:“你就干看着他打?”
李静流感叹道:“必须啊,橙毛的可是奇兽,区区一只狐狸哪里放在眼里,还需要我出手吗?是吧?”
小兽极少得到李静流这般直接的夸奖,极其配合道:“那是自然,老子几爪子就把这个畜生收拾了。”
虽然李静流很是难以理解小兽是站在什么立场上鄙夷狐狸的,但他却没时间思索这个问题了。
赌坊门口,悄无声息的出现了很多狐狸,李静流能想象到的所有毛色似乎都出现了。他们静悄悄的堵在赌坊门口,绿油油的眼睛在黑夜间泛着凶光。
这时,赌坊的灯灭了,庭院内芝桂上的灯笼灭了。一片纯然的黑色,伸手看不见五指,光源便似乎只有狐狸们幽亮的眼睛。
莫东昏神色凝重,李静流却还有心情开玩笑:“橙毛的,睁大你的眼睛,让这群狐狸看看,我们也是有光的!”
莫东昏恨不能一巴掌将李静流抽墙上,什么时候了都!
狐狸们则安静的如同死去一般,静静的看着李静流他们动作,几个呼吸之后,不知是谁轻轻发出一声低叫,狐狸们便似炸了窝似得,冲李静流二人扑来。
李静流分外镇定,大喝一声:“且慢动手!”
狐狸们都是成精的,自是听得懂人言。果然顿了一顿。李静流抓紧时间对小兽道:“你不是号称通语百家吗?上,问问他们想干什么。”
小兽上前,刚发出一个音,便被狐狸的扑击打断了,这群狐狸似乎并没有交流的欲望。
李静流见此,连忙挥鞭而上,将一只虎扑过来的狐狸抽出去,却又有三五只围拢上来,他们偶尔是狐狸的面貌,偶尔又有人的形象,狐狸时尖啸,人头时则诅咒恶毒。不时有狐狸化作烟雾卷起风尘,自其间窜出来。
李静流虽说对这种精神冲击完全免疫,但莫东昏就很辛苦了,看着狐狸时还好下手,人面时则心中惊惧。
但莫大侠不愧是莫大侠,虽说情绪波动,但还是把一长剑舞得密不透风,生生将狐狸的攻击挡了回去。李静流虽说体能不似莫东昏,但胜在兵器。玲珑骨的确是件好兵器,挥舞之间,长鞭以一化五,而鞭身则十分锐利,每一鞭击出都带出一片血花,短时间之内,竟似李静流的伤害更高一些。
小兽此番,却是第一次正面与如此众多敌人交锋,先前还有些胆怯,后来便越战越勇,即便拖着浑身伤口,行动也半点不慢。
莫东昏与李静流二人且战且退,绕过赌坊的长桌,向内退去。
谁知赌坊之后的通路却是个掩人耳目的假象,只有门,而没有路。李静流与莫东昏退无可退,只得靠墙与一众狐狸苦苦作战。
狐狸虽说也有些疲敝,但胜在量多,轮换着朝二人攻过来,虽有伤亡,但攻击速度却一点都不慢。更有狐狸们聚在一起,化为大雾,冲李静流二人包裹而去。李静流迫不得已,还是祭出了百试百灵的利器,中指血。
急迫之中,这伤口有些大,血溅之处,大雾登时即破。李静流趁着狐狸稍缓的功夫,将玲珑骨和莫东昏那把青钢剑涂得鲜红。这才算彻底破了狐狸们的浓雾。
又缠斗了约莫半个时辰,李静流双手酸痛,本就不重的玲珑骨似乎骤然添了千钧巨力,直压得他抬不起胳膊来,身上破破烂烂的,尽是狐狸的爪印,牙印。而小兽也显出疲态,不时向李静流身后缩,要不是还有武力值很高的莫大侠,这一人一兽恐怕早就喂了狐狸。
莫大侠长剑一把,虽说胳膊腿上也有挂彩,但愣是打退了三个方向扑过来的狐狸,连带还将李静流,小兽藏在身后。
狐狸们似乎也有些累了,他们扑击完一轮之后,便稍稍向后撤了撤,几个几个聚在一起,同时将死狐狸的尸体围在中间,似是在窃窃私语。
小兽忙叫不好,看狐狸们的模样,似是将行什么邪术。
莫东昏对法术这类的,实在是没什么办法,只得急步上前,试图打散那些群集狐狸,狐狸们并不与他正面对抗,他攻击何处,何处的狐狸便散开,聚在他处,继续低语。莫东昏白白耗着体力,却没什么实质性进展。而李静流在紧急之间,忽然想起了元小娘子第一次试验他时用的金甲武士。
那武士金光四溢,宝相庄严,却只会重复一个字“哞”
李静流忽然之间福至心灵,握玲珑骨在手,于空中书写出“哞”这个字来,此字一出,似有点点金光由不知何地溢出,照亮了这个黑暗的处所。
那些狐狸骤见光明,有些不知所措,却见那光明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便围拢起来,继续低语。
似乎有效,李静流便继续写着那个字,狐狸们有些心惊,低语的速度加快了,一时之间,嗡嗡一片。金光似乎消弱了狐狸们的妖力,但却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半柱香后,狐狸们黑气更胜,每一只狐狸尸体身上都溢出大量的黑质,浓稠若油,却又如雾气般飘在空中,金光在黑质的侵袭下,渐渐淡了,淡了,眼看着黑质便要将李静流三人包围,李静流心如死灰,正准备唤出春阳,丢魄保全时,忽听得一声清喝。
狐狸们随着这声音,停止了动作。接着,赌坊亮起来了,庭院也明亮了。随着这光亮,赌坊门口踏进来一直火狐狸。燃烧一般的火狐狸。
狐狸口做人言:“还不快快收起法术,是想让死去的同伴们魂飞魄散吗?”
狐狸们明显有些不满,并不听从火狐狸的言语,低语的声音却渐渐慢了。
火狐狸再次重复道:“没听清吗?我让你们收起法术!”随着它的话,那些黑质有些颤抖,渐渐散了。
“火炎儿,他们杀了杨桃,又杀了这么多同伴,难道还放了他们?”
相对于狐狸们的愤愤不平,李静流二人倒是松了口气,抓紧时间靠着墙休息。尤其是莫东昏看见火狐狸的一瞬间,便放松了下来。
“我跟你们说过,不要再行此等伤人取气之事,天道昭昭,必有后果,今天这权当一个教训,若还不收手,天罚还在后面。”
不想狐狸们倒是颇有苦衷:“火炎儿,以前我们不想告诉你,今天却得说说了。你的却是好命,走的是妖仙的路,但我们只是一般狐妖,再加上通冥散……自惘然大人去了后,我们再不吸点精魄,就活不下去了,你知道吗!?”说罢,狐狸们便愤愤的走了,还不忘带走地上的尸体。
“通冥散?”火狐狸神色一窒,原来……通冥散,没有解药的么?
莫东昏此时倒是颇为解意,上前道:“狐狸精,你的同族……有什么难题吗?还是那个条件,我帮你解决,你给我变个美女。”
火狐狸哼道:“你等残杀我族数量之众,还有脸站在这和我说话?”
“可你的同族不也残害我的同族经年之久?这样算下来,天下便没有不是仇家的人了。有什么事,还是与我说说吧。”
火狐狸眼珠转了转,莫东昏好似看见碧玉在阳光下光滑流转,不由得有些呆。
“通冥散知道吧?配出通冥散的解药来,我就给你变。”
“通冥散?”莫东昏有些疑惑,转头向李静流求助。李静流转头向小兽求助。小兽别无他人可看,只得望着火狐狸那双碧玉眼发呆。
火狐狸倍感挫败:“我自己来吧,你们速速离开。”
李静流接话道:“你们妖族的药,我们人类并不常用的,不如说说来龙去脉,待我们看看再论。何况今天你救了我们,我们人类也有滴水涌泉的道理,再说上午你还救了我师弟,他为你做这么点事是应该的。”
火狐狸有些诧异的看回去,李静流则目不斜视的看着莫东昏。
莫东昏连连点头:“你不想变给我看也行,我这是给你报恩。”
火狐狸叹道:“通冥散是我族秘药,乃是狐仙惘然所制,服此药修行,可事半功倍。但惟有一点,每隔五年,便需要服食解药,否则便又散魂失魄之险。可自惘然大人离世后,便再没有解药问世。”说着,火狐狸微微有些黯然:“今天,我才知道,他们没有解药……”
“要稳固魂魄,最好的方式便是吸食魂魄,对吧?好吧……你们狐狸精也得却挺可怜的。”李静流就是嘴贱。
“本狐狸精不接受你的同情。”
莫东昏连连救场:“我师兄他就这样,其实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