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书说到李静流一行于紫云山坠落,晚间却又偶遇一夫人追赶的男子,男子自是躲藏起来了,这夫人,现在便追过来了……
听得外面有声音,白曦光只觉有好戏看,连忙应承道:“自然,自然。”
随即,树洞外便游进来一女子,为什么用游呢?是因为这女子并没有脚,而是一截析白的蛇尾巴。上半身倒是与人类的贵妇并无二致,花黄云鬓,螓首蛾眉,抬目间秋水盈盈,垂首间乌发流云,戴金翠之首饰,坠明珠以耀身躯,好一娇美贵妇。
原来是蛇啊,李静流恍然,我说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呢。
“深夜前来,唐突几位了,妾身在这里先陪个不是。不知几位可有看见我夫君,四旬上下的模样,着青衣,留着一缕山羊胡。本来妾身是追随着夫君的,可他到此便突然失去了踪影,妾身实在有些焦心啊。”那贵妇焦灼的情态并不亚于那中年男子。
白曦光看看莫东昏,莫东昏看看李静流,李静流道:“没见过,绝对没见过。不如夫人再去其它地方看看?”
那贵妇并不理他,反而转向左碧奴,婉声问道:“这位姐姐,同是女人,想必您更能理解我的心思,还请姐姐念我一片痴心,如实相告。”
左碧奴正欲回答,余光却瞥见藏在衣服里的小蛇向她仰头晃脑,龇牙咧嘴,蛇下颌上还垂着一缕山羊胡,随着蛇头动静左右摇晃,忽然便有些忍俊不禁,她忍笑道:“妹妹,你这心情我是理解的,这夫君嘛,虽说是你的,但也不能逼得太紧了不是,不然反添些厌烦,不如你明早再来找找,说不定就能找到了。”
贵妇沉吟片刻,似乎认同了左碧奴的说法:“倒是妾身没有想到,那妾身便明日再来叨扰,还请姐姐多多替我留心。”
“这个自然,你且安歇去吧。”左碧奴并未挽留这贵妇,一般来说,这些大妖都有自己的洞府,其豪华程度丝毫不亚于人世界的皇宫。
小蛇在充满汗臭味与蛤蟆腥味的衣服堆里藏了约莫一炷香,确定那贵妇已然走远,才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不多时,便重新化为之前的中年男子。
“先生,现在可以说说怎么回事了?”小蛇一冒头,左碧奴便问上来。
“还能有什么事,女人家家的心眼小呗,我不就跟条小花蛇聊了两句,她就开始了,非说我对她有二心,我多解释了几句,她就上来把我抓成这个样子了。”中年男子指指自己布着红痕的脸展示。
此句一出,白曦光倒深有同感:“可不是么,女人想闹了,什么都拦不住。”李莫二人只得面面相觑,看着两个有媳妇的人说话,心里总有点……怎么说呢……酸涩。
“这位先生,我看那妹妹姿容优雅,礼仪无差,哪里会有你说的那般凶悍?”
中年男子面露苦笑,道:“这位夫人有所不知,内子大多数时候的确是温柔优雅的,不然在下又怎么会娶她,只不过,每每在下做了什么不合她心意的事,她便……唉……此等种种,在下实在不想一一列举。”
“纵使如此,也是你的夫人,避着夫人不见总不是什么好事。”
“哪敢,她也说了明日再来,明日她气消了,跟她回去就是了。”中年男子倒是从善如流。
“对了,敢问先生是何处搬来的?我在这山上这么多年,还从未看见过先生呢。”紫云山高万丈,山上各路妖灵更是多不胜数,虽说这些妖灵间不乏凶狠异怪者,但大多数还是温和的,便说白曦光,小时候还跟这山里的猴子精们学过一套猴儿拳呢。
李静流自小便能看见妖怪,并不以为意,莫东昏经过大半年的惊吓锻炼,骤然看见妖物也是见怪不怪了。
“两个月前吧,我夫妇路过此地,见此地风光宜人,秀美无匹,便决定在此小住几日,谁知几日几日又几日,不知不觉便住了两个多月。”中年男子说着说着,又转向李静流道:“小兄弟,刚才还多谢你了。”
“小事。”李静流点点头,随即又递给他一个烤的面目全非的断头蛤蟆:“吃这个吗?刚烤出来可鲜了!”
中年男子之前便很想尝尝了,但碍于面子,又实在不好出口讨要,此番李静流给他递上来,倒正中了他的心意,也不推辞,连忙接过来,盘着腿做到李静流身边,加入地上正在吃卖相恶心的烤蛤蟆二人组。
几个蛤蟆吃完,三人又开始一串一串的烤蘑菇,直到树洞内的蘑菇都给吃光了,这三人才停下来。白曦光与左碧奴两人自是受不了这个的,分别摸出个法器,给自身加上一道光膜,便悬在空中睡去了。
中年男子吃完,满足的叹口气道:“这蛤蟆味儿真好,也不知道山里还有没有什么更好吃的了,这地方是越来越舍不得走了。还未请教,两位小兄弟怎么称呼?”
“李静流。先生若觉着地方好,住下来又如何?”
“莫东昏。不知先生贵姓?”
“山精妖怪的,哪来什么姓氏,叫我乘雾便是了,住下来嘛~这大事得跟夫人商量商量,若真留下了,还请两位赏光,来寒舍坐坐。”忽然间,乘雾又忽然看见李静流脖子上挂着的小兽,便轻轻将他捞过来。
“这是讙兽,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老是睡觉。”李静流解释道。
乘雾手上突然泛起一阵青光,温和的笼罩上小兽全身,小兽在这层光幕中颇为舒服的抽抽鼻子,随即又睡过去了。
“他没什么事,就是该长大了,这个年岁的讙兽还这么小,也该长大了。既然他愿意跟着你,你就得时不时给他灌注些灵气,不然长不大的。”
“嗯,受教了,以前还不知道呢。”说着,将小兽接过去,照旧挂在脖子上。
“成了,我就先回去了,想来我那媳妇气也消了,回去再哄哄她,免得明天挨打。”中年男子说着,形状便渐渐淡了,如同雾气一般消散了。
“唉,有媳妇真好啊~”单身人士李静流长叹道,本期待有个共鸣的,半天,却没等到莫东昏回话,他转过头,盯着莫东昏试图启发启发,莫东昏却道:“我有媳妇的,只是还没过门而已。师兄你赶紧找一个去吧。”
哦!不知为何,李静流忽然觉得内心好疼……精神似乎受到了严重冲击。
精神受到了严重冲击的李静流怀揣着一颗破碎的心,在火堆旁进入梦乡,梦里,中年男子乘雾的形象却忽隐忽现,乘雾道:“小兄弟,之前忘了谢你,这便给你一个提示吧。不要模仿任何人,不要羡慕任何人,如果你想继续存在的话。我也就能说这么多,含义你自己想吧。另外,我家夫人说,就在这住着吧,你没事的时候,去找找那块龙形的山峰,我们家就在那山峰石洞之间,你来了给你烤蛤蟆~”
说完,乘雾便消失了,李静流也并未醒来,反而是看见一些破碎的画面,都是一个男人的,他或喜或悲,偶尔凌立于高天之上,享受万生膜拜,偶尔被踩在泥泞当中,诸天神佛皆在上空欣赏他的狼狈。
直到李静流醒来,那男人的形象突然间便在记忆里模糊减淡,当他彻底清醒的时候,那男人的形象又在他脑海里消失了。
奇怪的是,乘雾的话却异常清晰的出现在脑海里,仿佛刚刚响在耳边一样。羡慕他人?继续存在?李静流想来想去,只觉得‘存在’这个词有些想不通,为什么不是活着,而是存在呢?想了半天,还是没有个结论,却听得白曦光喊启程了。
经过前一天的辛酸经历,今天李莫二人对走山路可是有经验多了,这一路上出来遇见些没见过的奇兽,倒并没什么凶险经历发生,想来是与白曦光这大修行者一道,便免了李静流等人颇多麻烦。
下午,疲敝交加的一行人终于走过那山门,瞬间,白曦光便御剑腾空而起,站在飞剑上道:“还请几位再次稍等,在下这就去通知师父。”随即,白曦光交代左碧奴:“还请前辈暂时替我照管这二位片刻。”白曦光自是知道自家师父当年的风流债,想当年,自己还叫过左碧奴一段时间师母呢。
白曦光一走,李莫二人便披着衣服四处打量这传说中的修仙门派。李静流初时的确是很有心理压力,但与白曦光相处这段时间,白曦光以个人魅力极大的缓解李静流的紧张情绪,是以,他现在还有心情左看右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