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山,不……白叔,你把那个人放下,丁香妹妹的婚事便包在我身上,我城里无数的青年才俊,您老人家随便挑一个也比这个不入流的小修士强,何必又把眼光局限在一个人身上呢?”城主大人熊熊燃烧的怒火在白马面前还真没法炽烈起来,这会又有求于人,城主这声音也就不由自主的软和下来。
这白马是她故去父亲的坐骑,当年三出三入救过她父亲六回,撇去这一层身份,单说白马的修为,虽说他的确敌不过现在的城主大人,可在她手下逃走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记得在她小时候,当年还一直称呼看着她牙牙学语到豆蔻之年的白马为白叔,直到有一天,白马的女儿,白丁香出生了。从那一天起,容貌堪比芙蓉花的丁香妹妹就成了萦绕在城主大人心头的噩梦。
当年,城主大人还是一怀春的少女,心中还期待着一段感天动地的爱情,可父亲为她说好夫君,却都在进入城主府,未曾和她见面之间的时段里,消失了。彻彻底底的消失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的蒸发了。一次倒也还罢了,这样的事情却接连发生了三次,外面流言四起,说城主是妖怪,吃了人的有,说城主是孤星,克死了丈夫的也有。当年城主大人一颗芳心便这样慢慢萎缩,干涸,最终造就了现在的城主大人,独自支持起一座城仍不觉困扰的城主大人。
将白马呼喝为白云山的缘由也很简单,修为渐渐加深的城主大人渐渐发觉了些什么,比如说城里老是有人失踪,比如说失踪的人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其间还不乏修士。再比如说这消失人员的源头就是自己的城主府。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白马懒洋洋的躺在院子里晒太阳,他的小媳妇正拿着把小刷子细细的给他刷毛,白马舒服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便就是这个时刻,娇小的城主大人独身一人来到了院子里,她笑眯眯的向自己的白叔打招呼,袖子里藏着的三五条隐蛇却趁着白马不注意,迅速溜进他的院子。舒服的白马一点警觉性都没有,直到城主大人问起,丁香妹妹的婚事。
白马骤然色变,原本雪白的毛皮竟然不自觉的泛起一层灰色,片刻之后,三五条隐蛇带着城主大人来到了白马家后院,后院是一个马槽,里面站着十几匹伤痕累累毛色各异的马,不知是心有预知还是别的什么,这些马一见到城主大人,那本就水汪汪的眼睛瞬间便溢满了泪水,大颗大颗的泪水从他们的眼中滚落出来,只此一眼,城主大人便什么都明白了。
白马其实并非白马,只是长得像白马一般,他有个正式的名字,叫做梦魇兽。与其说是神物,更近似于魔物的一种生物,造畜便是梦魇兽掌握的一种基本技能。
于是城主大人冷淡道:“白云山,想必你也明白我今天特地独自前来的目地。从现在开始,你们便搬去城主府外的丁香花海居住吧,不经我的允许,你们不得出来一步。丁香妹妹甚至钟爱丁香,想必也不会觉得生活枯燥。”
白云山深深的看了城主一眼,带着妻儿,便在城主眼前消失了,至于那些马,城主大人只能说声抱歉了,怎么说,白马都是叔叔般的存在,而千山城主的威信也是不容侵犯的,只有死去的,才是彻底放心的。
白马做梦都没想到,城主大人还有重新叫自己叔叔的一天,本来吧,他都准备在这里了此残生了,可自家女儿的婚事一直是他心头一大恨。这不,背上这小子可是自己闯进来的,我们可没有违背城主说过的任何一句话。可谁能想到,骄傲而冷淡的城主大人竟然会为了这么个小修士向自己低头呢?
这,莫不是城主的新欢吧?本来还有两份内疚的白马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一样都是女孩,为什么自家女儿便没有半个倾慕者呢?脑子里这么想着,心里便酸溜溜的,说话也不由得强硬了几分:“城主大人,我都说过了,这个人已经是我的女婿了,你把他要过去,那就是抢婚呐~”
城主大人深吸一口气,努力将握紧的拳头放下来,避免自己一拳砸到那张马脸上:“白叔,实不相瞒,此人与侄女已有了婚约在先……侄女以前是有些做的不地道的时候,还请白叔看在侄女不懂事的份上,多多宽恕才是。至于丁香妹妹的婚事,侄女自会注意,三日之内,便会给您消息。”城主生就一颗七窍玲珑心,怎么会不知道白马心里想的什么,白马对她并没有什么坏心眼,只不过,是嫉妒与不平罢了。想着想着,城主心里那把火又烧了起来,都怪那个死小子,大半夜的出来乱转什么!?不知道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随随便便被认主啊!?
白马一见城主服软,心里立马便有了计较,当下拉开一张灿烂的笑脸,整张马脸都缩短了几分,他将李静流放在地上,道:“侄女早说啊,你看白叔对你丁香妹妹的婚事也是有点心急,白叔年纪大了,要是将来有个好歹的,你丁香妹妹怎么办呢?”
“爹,怎么净说些不吉利的呢?你的寿数一定比王八还长!”丁香妹妹插嘴道。
城主大人这边忍俊不禁,白马那边却一脸爱怜的看过去,自语道:“多贴心的姑娘,你说世上瞎眼的怎么那么多,没一个能把我的丁香看明白呢?”
“白叔放心,那个人一定会有的,还请白叔耐心些,便似丁香妹妹说的,白叔的寿数还长着呢,何必这般急躁呢?”
“唉,白叔以前,是太心急了,丫头怪罪,也是应该的……”白马摇摇头,一副沉重的模样。
“怎么会呢,白叔要真是这般想的,以后便回来住吧,您的屋子,侄女一直收拾着呢,什么都没变过。”
“唉……这老胳膊老腿的,睡野外也实在折腾不起啊,自家人就不说外话了,叔以后,不会了。”
城主泪光盈盈的朝他点点头,一把抓起李静流便向城主府飞逝而去,望着她的背影,白马流露出一抹得意的笑:“老婆子~你·夫君本事不错吧?连家门都没迈出去,一下就办成了两件事~”
俏寡妇打扮的妇人有些担忧道:“侄女不会看出来你是装的吧?”
“不会,不会,我跟她老子打天下的时候她还没出生呢,懂个什么?还得我们这些老辈提点着呢~”
那边,城主大人一边飞一边想,这老马的演技有长进啊,当年他父亲便与她讲过,这白马作为梦魇兽,多少是有些魔族特征的,比如说残忍,比如说演技,只要你能保证他的忠心,不会害你,这些无伤大雅的小细节便由得他去吧。对此,城主大人深以为然。
李静流一醒来,便见自己身处一个华丽的所在,头顶上高高的床幔似乎是蛛丝与某种不知名的艳丽羽毛编制成的,长长的流苏坠下来,将内部与外面隔开,身下柔软的触感却近乎人体的皮肤般软*滑。身上盖着的辈子似乎比流云还要轻软,几乎感觉不到重量,却又舒适异常,空气中弥漫着属于原始木材的香气,李静流只觉得这个味道很熟悉,却想不起来究竟在何处闻到过。
太舒服了,李静流刚刚睁开的眼睛瞬间又闭了下去,睡意沉沉的泛上来,在这张床上,他一点也不想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在哪,也不想仔细分辨之前自己见到的毛腿怪是不是幻觉,只想就这样睡过去,沉沉的睡过去。
可一个柔&媚却清冷如冬日寒冰的声音在下一秒打击碎了他的梦境:“醒了就起来,我想我们有些事需要谈谈。”
这句话作为男性最不想面对的话之一,即使是由一个美女提出来,还是对李静流造成了一定的心里杀伤力,于是,本来就迷迷瞪瞪的李静流干脆的无视了这句话,就像他压根没有听见一样,身体还特意往床中央挪了挪,准备继续昏沉过去。
城主今天是第二次受刺激了,第一次是因为这小子自己对白马服软,第二次,便是现在,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货色竟然无视自己?登时,两次的怒火在瞬间爆发,熊熊怒火烧干了理智,于是,一向冷淡有礼的城主大人动手了。
李静流刚刚回到周公的树下,便看见树下的周公一脸同情的对着他挥挥手,随即,一股大力从脖子上传过来,接着,咚的一声,李静流只觉自己脑袋一疼,睁开眼睛却看见之前自己躺着床的全貌,而正狠狠抓着自己脖子的娇小少女一脸漠然,精致的眼睛全无人气的望着自己,颜色浅淡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你醒了吗?”
李静流愣愣的点点头,于是少女也点点头,随后,李静流便感受到了此生遭受到最强烈的震动,少女空白着一张脸,抓着一只鸡一般的抓着李静流的脖子,将他扯在空中转了三周半,然后,朝着门的方向,狠狠的丢了出去,只听哗啦一声水响,惊动了半个城主府的下人,于是,冷淡的城主大人轻飘飘的再丢下一句:“本座在练功,勿要惊慌。”
一句话摆平一切,而李静流也已经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