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道友啊,这瀛洲究竟在哪里,你到底知不知道呢?”水中的李静流并没有什么时间观念,只是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在水里泡了很久,很久,很久了,现在他一直裸露在外的手被泡的有些发白,皮肤微微肿胀,要不是避水丹的效果,李静流只觉得自己现在会变成腐尸一般肿胀的模样,望着前方白流仙那流线型的身材,欢快摆动的尾巴,,他也只能长叹一声了。
“这个嘛……李道友,你得相信我们人鱼的方向感,是绝对不会迷路的!”
“这个我的确是丝毫都不怀疑的,可是呢,你,从前去过瀛洲吗?”李静流清清楚楚的记得,白流仙刚刚化身为人鱼那欢快,甚至是新鲜的模样,若是经常能变身,应该早就习惯了吧?哪里来的兴奋适应期呢?
“唔……”白流仙将脸又转回去,片刻之后吐着泡泡嘟哝道:“我们人鱼应该是不会迷路的吧,自从我到了这水道之中就一直有种奇怪的感受,呼唤我朝着那个方向前进!”怎么还越说越玄乎了呢?没准就没准吧,李静流看着自己泡的发白的爪子,再次长叹一口气。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四周的水色却渐渐变得透亮起来,似乎又什么巨大的光源从水底射到上面一般,在这明亮的光亮下,礁石上生长的植物也渐渐多了起来,斑斓的珊瑚,灵动的游鱼不时从礁石的裂缝中穿梭而来,却在不到片刻之间,被守在珊瑚之下的一张巨口,吞了下去。一切又瞬间恢复了平静,珊瑚依旧斑斓,泥沙依旧平静。
而远处也多了一群一群的大型海洋生物,流线型的身体,修长的前吻,微微隆起的额头与充满戏谑黑眼睛,他们似乎在嬉戏一般,顶着一只圆的翻起白肚皮的鱼抛来抛去,而那球形的鱼则神情紧张,紧绷的身体似乎就要爆炸了一般,李静流之前从未见过这般生物,只能从闻半仙说过的传说中一一描绘其形象,那些似乎是被叫做海豚。
别说李静流没见过,就是白流仙一样没见过,她好奇的看着那群海豚,眼神却越来越惊喜,萌萌的生物对女孩子果然充满了吸引力,白流仙的目光一时盯在海豚上,怎么都移不开,李静流只得咳嗽两声,提示他们还有正事要办。白流仙听他咳嗽,恋恋不舍的收回眼光,却又有些娇嗔的看李静流一眼。这一眼里包含的感情可就异常丰富了,比如对海豚的恋恋不舍,比如对李静流催促的不满。
李静流被这一眼看的,就好像自己拿了三岁小姑娘手里的糖葫芦一样,只得生硬的转换话题道:“那个,我觉得,前面那群海豚好像很友好,要不,我们去看看?”
“真的吗?”白流仙瞬间面露喜色,似乎又忽然发现有什么不对一般,连忙收敛神色,一脸正色道:“既然你都这么希望了,本座就陪道友去看看吧。”
“啊,那就多谢你了啊……”李静流只能干巴巴的答应一句,一转眼却只看见白流仙那欢快奔腾的鱼尾巴带起的长长白浪。
那些海豚一见白流仙,只愣了两秒钟不到,便欣然接受了白流仙的加入,他们拿着长长的前吻亲昵的触摸白流仙的头发,亲亲她的脸,接着,又将那条刚以为自己脱离厄运的球形河豚捉回来,却将那条河豚抛给白流仙。李静流只看见,和煦的水光之中,一群萌萌的海豚包围着一体型修长的人鱼,人鱼素白的脸庞在水色下映出点点莹光,比例匀称近乎透明的手臂让李静流在这一刻明白什么事骨肉匀停。
看着这一幕,李静流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沉默着吃药一般带着一张苦脸吞下又一颗避水丹。
当李静流再次启程的时候,城主大人的领袖魅力已经征服了新的随从,一群海豚。白流仙斜倚着一条体型硕大的海豚游过来,海豚的长吻亲切的贴着她的脸颊,白流仙的手臂则靠着他,手蹼则不时轻微的在海豚光滑的皮肤上摩挲。
“李道友,咕噜说他知道一条去瀛洲的近路,让我们跟着他。”
李静流只能在心里惊呼,不愧是城主大人啊,这才几分钟,这就连名字都问出来啦?还不待他表达完对城主大人的一片敬慕之情,一只顽皮的海豚便向后面冲上来,长吻直接将李静流顶着翻了个个,随后,其他海豚一齐围了上来,黑漆漆的圆眼睛里面充满了好奇与喜悦,不知是谁先发出一声欢呼,接着,李静流便取代了之前那条球形鱼类的地位,被一群好奇的海豚顶着不时向前翻滚,悲催的李静流就这么成了海豚们的新玩具。
对此,英明城主大人板着一张严肃的脸道:“李道友,你看,咕噜和他的小伙伴们对我们这么亲切,我们肯定不能拂了他们的好意对不对,我看也挺好玩的,你也不要那么严肃,与他们好好玩玩,放松身心多好啊。”
李静流刚想发话,便被背后的海豚推着向前冲了不知道多远,口中冒出来的不成句子的语音早已化成一堆恢复不成原状的水泡,消失在海洋之间,只是,他怎么看,怎么觉得城主大人那张板正的脸下面夹着一张开心得不行的面孔,开心就连说话声音都带着些颤抖了。
虽说一路上都在被折腾,可这速度的确是提升了不止一倍,之前的李静流只能跟着白流仙在水中前进,而他修为又实在不够,是以,白流仙并不敢放开了速度向前游,而现在,晕头转向中,只觉得水中的变化走马灯一般在眼前晃荡,似乎只是片刻的时间,便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所在。而这群精力充沛的海豚又找到了新的玩具,一只不幸路过的海龟,他们围着海龟转了个圈,之后李静流便解脱了。
白流仙靠在大型海豚咕噜身上,咕噜则表现的略微成熟一点,一路上只是温柔的望着白流仙。看见终于解脱的李静流,城主大人恩赐一般的发话了:“李道友,看你也玩累了,刚刚咕噜说背鳍可以借你靠一会。”
李静流只能幽怨的回看一眼,试探性的抚摸咕噜,咕噜圆圆的黑眼睛望着李静流,忽然吐出个圆圆的水泡泡,在靠近李静流脸颊附近出爆炸了,李静流一惊,便看见前者眼睛里满满的笑意,闻半仙似乎说过,这种生物,生性温和,相当喜欢玩。
“李道友,瀛洲便在前面了,你大可放心,我们已经很接近了。”白流仙安抚般冲李静流道,李静流望着前路茫茫水色,也只能选择相信了。
再三天后,李静流捏着自己似乎又肿胀了一圈的手掌,脑子里却浮现了自己肿胀如猪头的面容,心里不甚哀悼。幸好,瀛洲终于到了,那群海豚带着李静流穿过一个幽深的海峡,又经过了不知道多少海底盛景,若不是这些不断变化的美丽景色,李静流都觉得自己要疯掉了,而白流仙却越来越自如,最初还保留着些的人类本性在这短短几天里,似乎全都消散了一般,现在李静流相处的,就全然是一个人鱼,一个笑起来纯真无邪,一个假装正经实则卖萌的人鱼,同时,也是一个捕食凶残,攻击力极高的人鱼。
瀛洲并不像李静流想象的那样是个岛,而更接近与凝固的冰棱,巨大而中空的冰山从水底冻结而上,水面上只是隐约冒出的一个尖端,已然有普通小岛大小,李静流站在水下的冰山之前,只觉的有种奇异的辽阔感,既像是面对茫茫不见边际的草原,又像是看见古远的遗迹。海豚群们带着李静流二人来到冰山之下,做了个奇怪的表情后,便游走了。
白流仙看着这座冰山,什么都没有说,良久,她沉默着游上前,将脸颊贴在冰山之上,闭上眼睛,似乎是在感受什么,而冰山似乎接受到什么一般,无形也无声的声浪在海水中弥漫开来,忽然间,李静流却看见两行泪水从她碟翼般纤长的睫毛下流出来,瞬间化作了珍珠,消失在茫茫大海之中,原来,鲛人泣珠的传说,是真的。
李静流什么都听不到,心中却莫名受到了震撼,说不清的情绪从他心里泛上来。不过,他并没有时间理会这般情绪,因为,近乎丰沛的纯净灵力在瞬间涌进他的身体,便在白流仙与冰山接触的一瞬间,他的身体似乎变成了一个黑洞。
也就在片刻,丹青从他体内醒了过来,此时的丹青几乎有种错觉,自己就将要重生了,似乎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受到了抚慰一般,源源不断的灵力补充进来,他能做的,也只是默默的吸收,贪婪的吸收,并不打扰李静流感应这种灵力。
却在这时,周围忽然传来海螺的声音,悠长的鸣声瞬间打破了白流仙的平静,她转过脸来,便看见三五人鱼,握着长戟向自己包围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