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铜山初来乍到,正在会议室开会整顿,忽然接到一通陌生电话。
“阎副处,我是富达集团沈六城。”对方开门见山,自我介绍完毕后,直入主题,“我实名举报贵局梁某行私舞弊,滥用职权!”
“我儿子沈寒年,在常春藤酒店,被人殴打致伤,对方买通梁某,二人坑壑一气,陷害我儿子,请您出面,替我们苦主主持公道!”
“有这等事?我亲自过去!”
阎铜山一声爆喝,把会议室众人惊得面面相觑。
这可是号称“铁面阎罗”的阎副处啊!
到底什么事,把他气成这样?
“你们都跟着我过去!”
阎铜山一声令下,与会大小人物,悉数登上蓝白相间的车子,一路鸣笛奔赴常春藤会所。
另一边,沈六城挂断电话,也带着手下秘书随从,一起前往常春藤会所。
自家儿子几斤几两,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能把扬州恶少压得向老爹求助的人,定非池中鱼!
他倒要亲自去看看,是哪个三头六臂的能人,敢在他沈家头上动土!
五分钟后。
沈六城比巡逻处的人,提前一步赶到常春藤会所。
看着凌乱的包间,重伤的儿子,沈六城脑袋嗡嗡响,只觉得胸口有一股逆血,好像随时都要喷薄而出。
他只知道儿子被人欺负了,却没料到,对方下手这么狠辣,把儿子打成不成人形!
“寒年,告诉爸,谁干的?老子崩了他!”
沈六城的嗓音,明显是在颤抖。他气得面色铁青,恨不得把在场的人,全部干掉,以解心头之恨!
“是叶家小子?”
不等儿子开口,沈六城就把视线落在叶南星身上。在他眼里,这包间里也就叶南星有资格对儿子动手!
叶南星一脸无奈地摇摇头,他倒是想动手了,投鼠忌器啊!
“到底是谁?有种站出来!”
沈六城声嘶力竭地咆哮着,吓得一群探员集体缩脖子。
别人不清楚,他们心里别谁都清楚,这沈六城手上沾的人血,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他们可是专门替沈家擦屁股料理后事,一路走到现在的临时工!
别说沈六城发火,就是他一个眼神,大家都哆嗦!
“是我!”
方飞浪语气平淡的上前,看向沈六城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废物似的。
目光里的不屑一顾,让沈六城火大到极点!
“你是什么人?”
沈六城努力保持最后的理智,眯着眼睛打量起方飞浪。他从来没在扬州上流社会,见过他这个人。
或许,他是外地来的纨绔子弟?
毕竟,扬州本地人,根本没人敢对儿子动手!
“普通人。”
方飞浪淡淡地说着,眼角的余光,若无其事地瞥了一眼沈寒年,他对这个打不过别人就叫家长的男人,越发瞧不起。
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这样鄙视,沈寒年焉能不怒,他上前一步,急声催促道,“爸!别和他废话,他就是一个吃软饭的小中医!没有任何身家背景!”
父亲的谨慎,让他越发火大。
自己已经被伤成这样了,还废什么话?直接派人剁了他就完了!
“吃软饭的?”
沈六城面色阴沉,嘴角下压得厉害。
看向儿子的表情仿佛在说,“你竟然被一个吃软饭的打得这么惨?真给我沈家丢人现眼!”
感受到父亲的不满,沈寒年越发无地自容,只恨自己没能耐,搞死这个方飞浪。
“你们这些警查都是干什么吃的?我儿子被打成这样,还不知道抓人?是不是要我教你们,怎么抓人办案?”
沈六城一手掐腰,一手对着众探员指指点点,好像这些人都是他的下属似的。
包括周领队在内的所有探员,谁也不敢多言,就那么低头挨训。
他们不过是临时工,碰到有权有势的,那就是两头受气!谁敢吱声?
“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骤然响起。
国字脸、浓眉大眼的阎铜山,带着一群下属,神色凝重地出现在包间内。
“阎副处!你可来了!”
沈六城摆出苦主姿态,主动上前握住对方的手,“我是富达集团的沈六城!刚刚实名举报的人就是我!您一定要替我儿子做主啊!”
眼看着沈六城的大手,就要握到阎铜山的手,对方突然抽身,大步流星地朝着方飞浪走去,“方神医!久违了!家父最近总提起您……”
方飞浪的头发丝儿被汗湿透,软塌塌地贴在头皮上。看着有点滑稽。
整个人像刚出锅的包子,一直在冒热气。
就这样一个滑稽可笑的人,竟然受到阎铜山如此礼遇?
沈六城看得眼睛都直了!
他可是富达集团的沈六城啊!
竟然被人这么无视?
这个阎副处,到底怎么回事?竟然主动和那小子握手?
方神医?是扬州医届的后起之秀,那个治愈无数绝症的软饭王方飞浪?
一时间,沈六城的骄傲得意,连同他坚不可摧的自信,全都垮掉了!
像不被宠爱的小孩,落寞看着家长偏心其他孩子似的,沈六城的眼神里充满了各自情绪。
震惊、诧异、费解、委屈、难堪、无奈、恐慌、畏惧等等情绪,潮水一般涌现他的心头。
“阎副处!”
沈六城的脸倏地沉下来,声音因激动而变调。
被他这么一叫唤,阎铜山才意识到,这里还有个喘气的活人。不由得皱起眉头,仔细打量包间里的所有人,最后把视线定格在周领队身上,“你说,到底怎么到底回事?”
此时,周领队的心里已经是一片死灰!
原本以为,沈家能请动阎铜山这种封疆大吏,自己或许还有微乎渺茫的机会,能够保住职位。
如今再看,阎铜山对沈六城和方飞浪的态度差别,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一旁的副手,连忙上前,顶替他回答上峰的问话。
他是个聪明人,看明厉害关系之后,说出的话也颇为中庸,“阎副处,我们也是刚到,对案情不是十分清楚……”
“那咱们就现场问清楚!”
阎铜山对方飞浪的为人有所了解,他绝对相信他的人品正直无暇。
反之,对沈寒年,他可是早有耳闻,这小子在扬州欺女霸男,是出了名的恶少!
“叫会所负责人过来,把包间监控调出来!”
阎铜山扫了一眼包间角落的绿植盆栽,凭借多年工作经验,断定这包间里有隐藏监控器。
像这类饭局会所,十家有八家都是这样的配置。
“是!阎副处!”
手下人应了一声,立刻出去执行。
阎铜山扫了一眼沈寒年,对方刚要开口,他忽然把视线移到方飞浪身上,“方神医,还是由您来先说吧!”
沈寒年肺都快气炸了!他不惜把老爹搬来,就是为了治治方飞浪的嚣张气焰,可这些人,怎么都像没长眼似的支持他呢?
“沈寒年以饭局之名,聚众欺辱我妹妹,又把我老婆骗过来,强制拘谨、猥亵……”方飞浪的手依次指向妹妹和老婆,“一个重伤,一个昏迷,随时接受验伤!”
啪——
阎铜山猛地一拍桌案,连声怒道,“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我扬州清白之地,竟也有这种违背天良的龌龊事发生!真当我们这些探员是吃干饭的?”
“方神医,您放心,我阎铜山,一定会还您家人,一个公道!”
话音未落,阎铜山朝着身后一众探员,猛地一挥大手,“即刻把人给我带回去!查!必须严查!”
“且慢……”
沈六城只觉得自己的老脸,被打得“啪啪”响!
心像铅块一样,又凉又硬,在胸脸里坠着,几乎要掉出来。
这个阎铜山,连问都没问他儿子一句,就这么决定把他们带回去审了?
这要传出去,沈家的面子还往哪儿搁?
“阎副处鲁莽行事,就不怕冤枉了我儿子?”沈六城一张老脸气的青一阵红一阵的,扭头对阎铜山寒声道,“我沈六城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为儿子出头!”
“如果我冤枉了他,所有后果,我一力承担!”
阎铜山神情不改,目光如矩。
他自问不会看错方飞浪的为人,更加坚信他不是违法乱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