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甄珍气的要死,想要发作,又强行忍住了。
这也就是在高铁上,要是换成是京都的任何一个地点,她非把这个混蛋打成猪头不可!
眼看着冯甄珍已是满脸怒意,丁申医有心想解释两句,忽然听见身后有人说话了。
“什么方神医,不过是徒有虚名!”
说话的是一个老者,须发皆白,看着仙风道骨的,一搭眼就能让人联想起,里那些世外高人!
老者穿着白衣黑裤,脚下蹬着一双帆布鞋,说起话来声若洪钟,一开口就把整节车厢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过来。
旅途无聊,一众乘客探着脑袋,抻着脖子,纷纷向这边看来。
以方飞浪为中心,形成一个小型舞台,聚焦了大部分乘客的目光。
“老先生,您也认识方神医?”
冯甄珍显然也被这位“高人”卓尔不群的气质震慑住了,听他的语气,似乎有隐情?
老者歪嘴闷哼一声,把手中药箱放在一旁,并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倒是站在他身旁的女徒弟,替他干脆利落地回答道,“我们天医门各个都是神医,真要治起病来,还有旁人什么事?”
“徒儿,你随为师下山游方多时,怎么还这么沉不住气!”
老者打开保温杯,不紧不慢地呷了一口茶。眼角余光漫不经心地瞥向方飞浪,嘴角的不屑越发浓重了。
“天医门?我好像听说过……冒昧问一句,怎么称呼您?”
病急乱投医这个词,充分体现了冯甄珍此刻的心情。
但凡有人能治她的癌症,别管他是天医门,还是地医门,那都是好医生好大夫!
“我师傅久居深山,韬光养晦,专研医术,每年只七月下山一次,济世救人,替有缘者脱离病痛苦海……”
女徒弟一顿吹嘘,把方飞浪和丁申医看得直傻眼。
这套台词听着好熟悉啊!
电视里那些跑江湖卖艺的,就爱唠这些嗑!
“……他就是药匣子,药老是也!”
女徒弟说完,自顾自地鼓起掌来,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看得方、丁、冯三人,尴尬癌都快犯了,偏偏其他乘客,还跟着起哄,吹口哨,叫好,越发衬托得女徒弟傻缺非凡。
冯甄珍阅名医无数,就是没见过这么江湖气的老中医。
但是,抱着宁可被骗十次,也不能错过名医的想法,她还是硬着头皮,和这师徒二人尬聊,“药老,咱们萍水相逢,也算有缘。不如,留个联系方式?”
药匣子清了清嗓子,笑道,“你有病!”
冯甄珍愣住了,这咋一开口就骂人啊?
我这暴脾气,真是不能忍啊!
没等她发作,药匣子继续道,“癌毒入骨,命不久矣!”
“……”
冯甄珍的鼻尖开始冒热汗,这老中医的眼睛这么毒吗?
一搭眼就能看出她得的病是癌症?
刚刚那个主任,好像也是一眼就看出她得癌症了。
难不成她脸上写着“我得癌了”?
“不过,尚有一线生机!”
药匣子拉开药箱,亮出里面黄绸布包裹的金针包,不紧不慢地打开,抽出一根金针,在冯甄珍眼前亮相。
“我这金针,上治过顺治爷的头疾,下治过老功臣的病躯,可谓是千古一针!若你信我,我便治你。大概也就半年的时间,我保你癌毒尽去!”
说完,又把金针放了回去,继续捧着保温杯喝茶。
冯甄珍琢磨了一下,一治就是半年,这老中医大概率不是骗子。
一般的骗子,不是骗完就跑吗?
哪个敢耽搁这么长时间?
不过,怎么看都觉得这老爷子,江湖气有些重,给人的感觉不太踏实。
“药老,我心里有个疑问,还请您解惑。”
冯甄珍一脸虔诚地看向药匣子,得到对方点头首肯之后,才继续说道,“您认识杨洲的方神医?为什么说他徒有虚名?”
“岂止认识!私下里还指点过他几十次!论资排辈,他还得叫我师公哩!”
药匣子放下保温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那小子虽然有些天赋根基,奈何心术不正!就拿你这病来说,他要是给你治,至少百万诊金打底!还未必能治好!我出手,只要你六位数诊金,保证你能承担得起!治不好不收钱!”
丁申医和方飞浪面面相觑,师公喜从天降,奈何他俩谁都不认识!
其他乘客,远远听着觉得不过瘾,纷纷凑过来,就近坐下,听着药匣子吹嘘自己的医术。
一番夸张言论听下来,冯甄珍只觉得脑子晕乎乎的,恨不得立刻就请药老出手救治。只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师徒二人,神情肃穆,眼神迫切,生怕他们跑了似的。
“药老你这么说我得反驳你两句,那方飞浪不光先后治好了京都的阎老,霍家老太太,和冀州白药王的怪病女儿,咋说他也对得起这个神医的称呼!”
旁人有人替方飞浪不平道,“在我看来,方神医是咱们杨洲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必须得尊重!”
其他人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人是杨洲本地人,对方飞浪知根知底。免不得也跟着附和道,“老弟说的也有些道理啊!咋说也是拿了杏林国手大赛冠军的人,治好的绝症没有一百也有八十,那都是活生生的案例啊!”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药匣子的女徒弟当时就不乐意了,瞪着眼睛,手指着一众唱反调的人,大声反驳道,“你们这些人知道什么?那是炒作!懂吗?像我师傅这种不显山不露水的,才是真正的世外高人!”
一番言论,听起来似乎也有些道理。
这回看热闹的人有些转不过弯来了,到底是方飞浪是真神医,还是眼前这位高人是真神医呢?
“高人呐,您就当着我们的面,露两手呗?让咱们也开开眼!”丁申医看热闹不嫌事大,直接把药匣子推上风口浪尖。
在他的带头怂恿下,其他人也跟着纷纷附和道,“相逢是缘!药老就给我们露两手呗?回头我们也帮您宣传宣传!”
方飞浪双手抱着肩膀,不动声色地看着热闹。
既没急着去揭穿药匣子的谎话,更没有要暴露身份的意思。
看热闹嘛,最重要的是有耐心!
他和天医门的人打交道,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从古玩街的财色骗子吴申甲,到杏林国手大赛的吴旭,再到那个不老孩童药舂儿,算上眼前的药匣子,已经是第四次和天医门的人打交道了。
前几次,他也没把天医门放在眼里,教训完了事了。
眼看着老的、小的,一个个接踵下山,他总觉得,这里面有事。
蚂蚁仓皇搬家,那可是要下大雨啊!
万一这雨水淋到他头上?不得不早做提防啊!
“宣传就免了!”药匣子大手一挥,朗声笑道,“小子有一句说得对,相逢是缘分,我今儿就露两手,给大家看看,什么叫大国手!”
话音未落,他眉峰一挑,手指着冯甄珍道,“这位女士,可愿接受我的金针治疗?”
“我?”
冯甄珍确实有意请药匣子治病,可被他这么点名一问,心里突然很没底。
“我愿意是愿意,不过……就是……我一紧张就想上厕所,要不,您老先给别人试试?我马上就回来!”
冯甄珍借着尿遁,顺利逃离现场。
她这么惜命的人,绝对不可能甘心做第一个小白鼠。
“吁……”药匣子深吸一口气,面色十分不悦,他手捋着胡须,环视众人道,“谁愿意先来?”
“……”
众人起哄归起哄,一听说老头子要动手扎针,难免心生猜疑,这人到底行不行啊?
万一扎坏了可咋整?
类似的想法,出现在每个人的脑海中,自然也不会有人主动上前。
几乎是在一瞬间,车厢里变得鸦雀无声。
药匣子铁青着脸,显得十分下不来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