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松松的跪一下道个歉就能混过关?
皇帝之前开给庞斑的代价可是“拿脑袋来解释”,是会要了庞斑性命的。到你们文官的时候就这么轻松?
这当然不可能。
皇帝连自己的亲军玄清卫都舍得下了杀头的代价,对等的文官们也要拿出相应的代价来承受失败。因为不能上罪,所以文官们至少不用担心掉脑袋,可是别的方面还是要拿东西出来抵偿的。
抵偿给玄清卫?当然不能。没听之前皇帝杨坚提到的“五粮液”吗?真当皇帝随口一说?一方面能为后面的话当做例子拿给文官们对比,封住文官们诸如“秦闻河为国朝劳苦功高”的脱罪借口,因为秦家的生意真敢如五粮液一般摆在桌面上来说吗?不能的吧?
另外,让庞斑说出“玄清卫是陛下的玄清卫”这类表忠心的话,如今在抵偿的时候就能起作用了:抵偿给玄清卫的就是抵偿给皇帝的,因为玄清卫都是皇帝的。
合情合理,不是吗?
于是皇帝就伸了手。提出来赵开这个名字。
前有杨延嗣因为养寇自重被压制,兵部左侍郎徐宏被直接灭族,位置由在场的文铭举顶替,如今兵部已经由文铭举牵头,实际却控制在皇帝的手里,这跟以往“皇帝掌控尚书,尚书掌控六部”的情况大不一样。
尚书忠于皇帝,但首先尚书并不是如文铭举这样皇帝的铁杆心腹,私心上来难免行为变形。如之前杨延嗣等养寇自重就属于私心作祟。
现在刑部右侍郎赵开被皇帝在这个场合点出来,目的不言而喻:你们不是要借玄清卫来打击朕在朝中的话语权吗?既然输了那就拿出同样的代价来吧!
只要赵开主持针对秦家的处刑,那如此大的一份名声大半就会落在他的头上,之后皇帝再找人随便提一下或者上个请功的条子,扶一把,将右侍郎变成左侍郎就顺理成章了,之后刑部的话语权肯定就会被赵开拿走起码三四成,变相的就削弱了马玄霖的言语力度。
这算是代价,但绝不是只有这些。
没有说的还有已经被所有人直接无视掉了的秦闻河。这位户部右侍郎如今身处炼狱从身体到心理备受煎熬,等待着死亡来临。但秦闻河遭殃之后空出来的职务谁来接替?还是户部尚书白常卿来定?当然不可能了。
秦家如今完蛋,户部右侍郎的职务也是代价的一部分,而且属于早就被拿走的那一部分。
马玄霖心理苦,白常卿的心里同样苦。因为户部里皇帝的声音是最小的,左右侍郎本来都是文官集团的人,可如今秦闻河被杀,换一个人上来肯定打乱户部里本来的局面,这让白常卿想想都觉得胸口堵得慌。
“很好,不论你们文官还是玄清卫都要和睦相处,相互监督也要相互帮扶。庞斑,你那边将人交出去没有困难吧?”杨坚最后才问庞斑,其实已经只是在走过场了,他眼里,玄清卫和文官们是不一样的。亲军和外臣的区别。
“陛下放心,玄清卫时刻谨遵您的旨意。”庞斑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他之前就已经听皇帝提过这么一说了。而且他从没有想过要文官们的什么代价,只要看着这些家伙偷鸡不成蚀把米就心里就畅快了。
每次割一小点,次数多了积累起来总有一天将这些家伙刮成骷髅棒子。
不过这次庞斑想得并不全对,皇帝没有吃干抹尽不管玄清卫的感受,而是走了另一条路子。
“另外,比起玄清卫的跳出律法执役备受诟病,文官们似乎更缺少监管,总喜欢抱团,这一点最近两年总是屡见不鲜,看起来也难有自查之能耐。依朕看来,还是要借助外力方能见效。”
都以为皇帝今日招大家来吃酒的事情算是结束了,但接着这么一段话扔出来再次将所有人干懵了。
这是什么意思?
但心思敏捷之辈如庞斑和叶澜笙就很快将目光偏向从一开始就“傻乎乎”坐在席间看热闹的文铭举。
文铭举敏锐的感觉得几道目光先后唰唰扎在自己身上,心里一颤:这,这什么情况?看我干嘛?
同时文铭举也很快回过味儿来,猜到:陛下说的后面这些怕不会和我有关系吧?!
“如今国朝内外皆紧,对内尚且能够把控,对外却尚需上下合力。南面左玉良已经连续三日来了战前条子描述如今关外之局面,不容乐观,他用的是“当竭尽全力以歼来犯之敌”,不过他能不能尽全力其实在朕看来还受旁人掣肘。
之前在军中设立了监军一职,对军伍中高层决策、动向、人员均有极大的监管之权,可谓权力极大。”
皇帝提到了南面,提到了军伍,更直接点名了“监军”,其中意味让人心跳加速。
摆了摆手制止了想要开口说话的叶澜笙等人,皇帝继续说:“鉴于文官体系里陈年旧疾太深,单靠自觉已经不可能了。南面又局势紧张,万一再出差错怕是兵败山倒难以收拾。所以朕认为监军督促军伍,而监军本身也需要督促和监管。”
说着,皇帝看了一眼庞斑,道:“庞斑,你们玄清卫在军中不也有监察使吗?最近听说在南面也干了一些整风的事情,效果不错,而且我听闻你们那些监察使有些虚设,可敢接下刚才我说的这份新摊子?”
庞斑一点也没有犹豫,起身躬身一礼,扬声道:“臣,定不负陛下重托!”
的的确确是重托。军伍需要监军的节制,这已经在之前杨延嗣养寇自重的事件里得到了充分证实。但监军本身也需要人监管,这不单单是可能出现“问题”,也是话语权的交替。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不可?叶爱卿,你觉得不可?那南面的监军又该如何监管?还是说靠文官们的自觉?呵呵。”
皇帝最后的小声还不掩饰讥讽,言下之意:但凡你们文官靠得住也不至于这两年被揪出来这么多脏事。不是朕不信任你们,而是你们的确不值得朕的信任,必要的监管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