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店门,迎面就看见俩大汉,一个大汉满脸胡茬,面相凶恶,身高有八尺,肩膀宽厚,力气应该很大。另一个比前一个要瘦一点,个头也不如第一个高,但是他的脸却异常的白净,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病态,怀中还夹着一个用黑布包着的长方形的东西。
两人都穿着锦服带着纱帽,胸口处绣着一片鱼鳞。赵业顺的目光在两人胸口扫了一下,心里顿时一惊,这是巡城的人。锦鳞卫,相当于衙门里的捕快,是最低的官员,但即便是最低的官职,也能把这些生意人折磨的够呛。
“二位爷,小人这正准备关门打烊呢,可绝没有故意拖延啊……”赵业顺的溜嘴皮子在这俩官前就变得不灵活了,只能低声下气,还不敢高声说话。
那满脸胡茬的大汉,故意把头扬的很高,用鼻孔对着赵业顺,一脸假笑的说:“现在都将讲究军民一家亲,我们这一路走过来,这店家们一个个跟老鼠见了猫似的,纷纷把门关上了。我和我这大兄弟可是一天都没吃饭了,这到了晚上可实在撑不下去了,想找个吃饭的地方都没有……”
赵业顺见了官这心里就发怵,以为这俩人是诈他呢,急忙说道:“小人这店真的打烊了,您看都没人……”
白净面孔的人听到这话不禁皱起了眉头。胡茬大汉立马凶相毕露,大手一拍腰间的挎刀,喝道:“不开窍!快点让我兄弟二人进去!”
赵业顺被他的举动吓得脚底发软,扶着门框才没摔倒。这一声喝,也惊醒了楼上客房里睡觉的女子,她从屋里走出来,正好看到两个大汉趾高气昂的走进店里,柳眉微皱,小声骂了一句“两个混蛋。”可她没有下去教训两人,她怕一用灵力会把离元门的人引过来,再加上这俩人除了言辞无理外,并没做出其他出格的举动,她也觉得没有出手的必要,轻移莲步回到房中。
两人走到一个靠墙的位置坐下,赵业顺把伙计叫过来,小声吩咐道:“你去把刚才收拾的剩菜热一下,给那俩官爷送去……”厨师做了那几桌菜就回家了,赵业顺的手艺自己都吃不下去。
伙计面露难色:“掌柜的,这要被他看出来,我不就遭殃了吗。”
赵业顺在他头上敲了一下说:“把那几桌的菜掺和到一起,他能看出来才怪,回头给你涨工钱!”
“好嘞!”伙计笑道,屁颠屁颠的就去了厨房。赵业顺又拿了一壶酒放到了两人桌上。
胡茬大汉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只觉甘甜清冽,又不失温热,忍不住的赞了一句“好酒!”这才低下头跟那个白净大汉说道:“过了今晚,你我兄弟二人就能有出头之日了!”他瞟了一眼白净大汉手里的东西,咽了口唾沫说道:“能不能再看一眼这里的东西,这我怎么觉得像做梦似的!”
白净大汉笑了一声,把黑布扯掉,里面竟是一个黑色的木匣子,他轻轻打开木匣,一股浓郁的药香味飘出,胡茬大汉拼命的吸了几口气,看向木匣内部,里面赫然装着一根人参,须子很短,且带着红色,正是千年一见的血参。
看过血参,他马上把木匣合上,又用黑布裹好。
“明天一早,把这血参交到离元门,你我二人便能加入门派,学习法术成为一名修士!看看这安栾城还有谁敢欺负咱哥俩!”胡茬大汉说道,他的眼里满是向往的神色,锦鳞卫只是最低的职位,就是做跑腿的,平时也就能管管没有店铺在路上摆摊的小商贩,遇见个真正有钱的主,还得低声下气的,看人家脸色办事,这年头只有修士活的有尊严。其他人都有自己的苦衷。
自始至终白净大汉都没说几句话,可他目中坚定的光芒,也证明了他很想成为一名修士。
过了一会儿,小二把菜端了上来,放在桌子上,胡茬大汉只是闻闻味道,肚子就咕咕咕的叫了起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便拿着筷子去夹菜吃,白净大汉也吃了起来。
两人正吃的尽兴,喝的畅快,丝毫没发觉这是剩菜,小二和掌柜的心里暗松了一口气。赵业顺便走到柜台去算账,准备总结一下近几日的收入,刚打了几下算盘,赵业顺就笑的合不拢嘴了,看来是没少赚钱。
“老板!整俩菜!”说着话,非凌默便要走进客栈,他把气势都敛在体内,如此看去,他除了相貌俊朗外,没有其他特别之处,跟个寻常百姓一般无二。
两名大汉也停下筷子,抬头稍微瞅了他几眼,惊讶此人的容貌俊朗不凡,但看这人身材修长,细皮嫩肉的不像一个习武之人,便又放松警惕,吃起饭来。
赵业顺看到非凌默却慌了起来,这可是打烊的时间,并且巡城的锦鳞卫也在店里坐着,他要是放任非凌默进来,那不是当面大二位军爷的脸吗。再者说了,就算让这人进来,店里也没厨子,让他吃西北风啊?
想到这里,赵业顺忙走出柜台,快步走到门口拦住非凌默,抱歉的说道:“客官请回吧,小店已经打烊了!”
“什么!”非凌默感到一阵愕然,他眼又不瞎,那店里明明还有一桌客人,这掌柜的还敢这么“义正言辞”的睁眼说瞎话。真当他非凌默好骗不是?
况且他来这客栈也不为吃喝,修仙之人时常会闭关,三五日不吃饭也无妨,他也是从螭龙口中听来的,把这叫做辟谷。可人的生理结构没变,说是辟谷,其实也就是比凡人更能挨饿罢了。他来这的目的还是想看看他救的那人的真容,但总得找个借口先进去吧,被堵在门口那多有伤大雅。
赵业顺见这人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心里不禁燃起了一丝怒火,不耐烦的说道:“小店真打烊了,你还不快走!”
非凌默淡然的一笑,作为修士,被一个凡人如此大喝,他却没有一点怒气,凡人生活不过如此,谁都想体现自己的超然之处,富豪可以斥责小商,小商又可以斥责平民。无论在哪生存,都有等级之分,只在人类诞生的初期,才没有等级。
人从未有过真正的自由,一些所谓自由,不过是给你换了一个更大的笼子罢了,你以为可以无拘无束的自由飞翔,但当你碰到铁丝网折了羽翼,便会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无知了。
非凌默是这无限世界中的囚鸟,成为修士,让他冲破了小笼子——俗世。进了一个更大的笼子,修真界。
在凡人眼中,只要是修士,不管境界如何那都有莫大的神威,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腾云驾雾无所不能,这就是凡人眼中的修士,永远要凡人仰着头去看的存在。
可只有修士才知道,这修真界没有那么简单,更没有平等之说,甚至等级的划分比俗世还严格。修仙的九个境界已经说明了一切。
练气境,在俗世都能被尊为上人,可在修真界里却属末流,从未有人对这些初入修真界的人正眼相看过,那些灵台,幻婴境的老怪物,也都是一步一步从练气境慢慢升上去的,可反过来再看其他练气境修士,依旧还是对其不屑一顾。人心善变,人性不定。
所以非凌默不会轻易动怒,一发火就显得他跟俗世之人一样,不像个修士了。
“掌柜的可莫要愚弄在下,我这双眼也不是长来当摆设的,那里面不是也坐着人吗?”非凌默笑道,语气不温不火,平淡自若。
赵业顺听到这话后,眼睛立马笑弯成了一条缝,用近乎刻薄的语气说道:“嗨,你也不睁大眼瞧瞧里面那二位,那都是穿着锦袍的军爷,再瞅瞅您,黑不溜秋的,也不知道是干嘛的,怕放你进去会污了二位军爷的眼!”
闻言,非凌默依旧面上带笑,反倒是坐在里面的俩大汉有些不悦,现在可是军民一家亲的时代,这掌柜的说出这种话,不是给哥俩戴上了不亲民的帽子吗,这要是传出去,两人怕会被直接解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