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逍遥受的是内伤,伤情虽然有些重,不过不至于致命,有孔老给他诊治,他的伤,大概十天半个月也就好得差不多了。
冷逍遥是在回京城的路上被人刺杀的,这几年冷逍遥遇到的刺杀次数少了不少,而且从未受过伤,此次受伤,也并非他大意,而是刺杀他的人,武功极高。
冷逍遥自身武功不错,身边更有青珂精心挑选的暗卫,而刺杀他的人,仅有一人,之所以能够得手,除了那人的武功极高之外,他的出其不意也是让冷逍遥会受伤的原因。
从冷逍遥房里出来,青珂的脸色一直都是阴沉的,虽然她外公的性命无忧,可他还是受伤了,而且刺杀他的人,目前还没查到是什么来头。
“珂儿,别自责好吗?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燕璃轻轻地拥着青珂的身子,他很清楚,冷逍遥受伤,青珂心里除了担心,心疼之外,还有深深的自责,她自责自己没有保护好她所在乎的人,她以为她自己已经做得很好,现在却发现,她所做的一切,还是有可能会让她失去她所在乎的人。
青珂转过眼,目光有些迷茫,燕璃的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脸,深邃的眼中有着丝丝心疼,轻声道:“大家都会没事的,我保证,你所在乎的人,都不会有事,现在不会有事,以后,也不会有事。”
“我也觉得强大到足以保护他们,可他们还是会受伤,还是会有危险。”青珂低声说着,此时的她,在他面前,竟露出了无措和迷茫,她做的还不够好吗?她还不够强大吗?她,小看了这个世界的人吗?
“不是你不够强大,不是我们不够强大,而是这个世界上总会有这样那样的意外。你外公也说了,刺杀他的人,武功极高,而且他出手的太过突然,如果不是你安排的人反应快,身手不凡,你外公的伤,也许会更严重。所以,其实你已经做得很好。你如果这样自责,你外公得知,他心里也会难受的。”
燕璃轻柔地抚着青珂的发丝,这个小丫头,把太多的东西往自己的身上扛了,看得他很心疼,很心疼。
青珂转过头,往冷逍遥的房间看了一眼,她外公刚刚服了药之后,已经睡下了,可她知道燕璃说的没错,如果外公知道她在责怪自己,他心里一定也不好受。外公最是疼爱她的。
“不管是谁,我一定会把人揪出来的。”青珂转过眼,看着天空上那刺眼的阳光,声音清寒而冷戾。
燕璃目光深深地看着她,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他都会在她身边,她如果要杀神,他就做她手中刺向神明的那一把尖刀。
第二天,青珂和燕璃并没有因为冷逍遥遇刺受伤之事而延迟了前往天音寺的时间。冷逍遥的伤情有孔老照顾,青珂还把落情留下来照顾他,所以她即便不在身边,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短短几个月,天音寺她就来过几次,每一次的目的都不一样,而天音寺上面的风景,也因为季节的变化而不同。
与上次的热闹不一样,今日前来,天音寺很是清净,香客虽然也有不少,可至少不会连放马车的地儿都难找到。
容太妃住的院子有些偏远,倒是与上次青珂他们住的院子隔得很近,也比较靠近后山。
除了寺中的住持和少部分僧人以及容太妃身边侍候了十几年的宫女嬷嬷之外,并没有别的人知道容太妃在天音寺静养。
走近容太妃住的院子,青珂和燕璃很快就知道,周围暗中保护的人并不少,看来,这位容太妃还是很怕死的。
得知青珂和睿王前来,容太妃并不愿意见他们,只是睿王和青珂一句,奉旨前来探视病重的容太妃,便是容太妃不愿,也不好让人拦着他们,况且容太妃也很清楚,这两人既然来了,就算她让人拦着,也是拦不住的。
容太妃半躺在上,气色并不是很好,青珂和睿王眼中极快地划过一抹异色,看来容太妃病重一事,也不完全是假的,就算是假的,她做的功夫也很到位,至少让人一看,就看得出她的身子确实不太好。
其实身子到底舒不舒服,容太妃自己最清楚,她这些日子,是真的病了的,虽然还不至于病重到随时会丢了性命,却也是难受得很。
见到睿王和青珂,容太妃的脸色更差,本来在这天音寺待了两天,身子觉得舒爽了一些的,可睿王和青珂的到来,让她这两天好不容易养好了一点点的身子,变得更差了。
这两人前来,一准没有好事。
容太妃微阖着眼,并没有看向走进来的睿王和云青珂,也没有开口说话,脸色阴沉冷凝,一看就知道很不待见走进来的人。
“看来容太妃的身子骨确实不太好,说真的,如果不是皇命难为,我也不想跑这一趟,容太妃与我,两看相厌,你不待见我,我也不想见到你。”
青珂走到一旁的桌子边坐了下来,斟了一杯茶水,细细品着。
容太妃眸光依然阖着,听到青珂的话,除了脸色更阴沉难看了一点,并没有别的反应。
睿王冷冽的眸光扫了容太妃一眼,端着青珂给他斟的茶水也喝了一口,冷笑道:“想不到容太妃到这天音寺静养,还不忘带上今年最好的贡茶,容太妃只是这病着的人,还是少喝点茶的好,不然,只会病情加重。”
容太妃冷厉的目光看了燕璃一眼,冷哼一声,依然没有开口,她今儿个是打定主意,不与这两人说一句话,他们来这里,肯定是为了气她,让她病情加重,她与他们说话,只会如了他们的意。
青珂和燕璃并不在意容太妃开口还是没开口,她不说话,他们也落得清静,就怕她待会会迫不及待地开口。
“看来容太妃的病,应该是不能说话的。”青珂凉凉地开口,低头喝茶,这个女人果然是享受惯了的,跑到这天音寺里来,还不忘把宫里的好东西带过来。
“可能是喉咙也有病!”燕璃淡淡说着,他的话气得容太妃狠狠瞪了他一眼,她喉咙好得很,他们才是喉咙有病。
青珂微微一笑,道:“这喉咙有病,得治,喉咙发炎什么的,虽说不是什么大病,可严重的话就会引起发热风寒,如果救治得不够及时,这发热也很容易把脑子给烧坏了的。”
“怪不得容太妃不敢说话,如果脑子真的被烧坏,那就没好日子过了,容太妃谨慎一点也是应该的。”燕璃绝对也是个邪恶的主,特别是对他厌恶憎恨的人,而容太妃,正是如今他最厌恶的人,她对青珂所作的一切,都让他不会放过她。
容太妃气得胸口不断起伏,只是除了冷眼盯着燕璃和青珂之外,依然没有开口。
青珂倒是有点意外,想不到气成这样了,她还能憋得住。只希望接下来,她还能沉默如哑巴。
“果然是母子连心,儿子重伤卧,做母亲的担心得马上病重。”
容太妃听到青珂的话,目光瞬间直视着她,她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本来以为只是江锦棠伤得重了一点,以后生活自理方面不太方便了一点而已,容太妃的身子应该没什么大碍的,可今儿个看来,容太妃也病得不轻。怪不得皇上这么紧张,马上让我们前来探视,还说我是容太妃的亲外甥女,容太妃无儿无女,我就是她最亲的人了,所以让我前来伺候两天,皇上哪里知道,我这个外甥女,算什么亲人,容太妃可是有自己亲生儿子的,她病重,该是由亲生儿子在病前侍候才是。”
青珂眼中闪着邪恶的幽光,看着容太妃脸上的担忧与紧张,青珂很清楚,这个女人的嘴巴很快就憋不住了。
别的事情她或许不在意,就算在意,也未必会表现出来,可如果事关江锦棠,还是江锦棠受伤之事,她能淡定才怪。
“云青珂,你的话是什么意思?锦棠怎么了?”
伤得重了一点,生活自理方面不太方便?她宝贝儿子到底怎么了?难道出事了?
容太妃目光紧紧地看着青珂,她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可就算是假的,她也不得不开口询问。
她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过锦棠,这两天更是没有他的消息,按说她既然来了天音寺,他总该来见她一面的,可却一直没有出现,难道真如云青珂所言,他受了重伤?
“江锦棠是容太妃的儿子,自己的儿子怎么了,难道容太妃也不知道?这不太可能吧?”青珂满是疑惑地眨眨眼,眼中却是闪着冷嘲的光芒,看来江阳王并没有把江锦棠被她和燕璃绑架暴打之事告诉容太妃。
容太妃冷冷地瞪着青珂,也不顾忌青珂和燕璃在场,直接让她身边的心腹,去江阳王府见江锦棠。
青珂和燕璃对看一眼,看来容太妃果然紧张她的宝贝儿子,只是不知道她是担心后半辈子,还是担心她儿子的伤情。
容太妃身边的心腹办事效率还是挺高的,青珂和燕璃刚离开容太妃的院子,去吃了一些斋饭,就见容太妃身边的人急急前来,请他们两人前去。
这一次进容太妃的屋子,她可没有之前那般的沉稳冷淡,见到燕璃和青珂,当他们不存在,这一次青珂和燕璃刚刚走进她的屋子,就马上听到容太妃愤怒憎恨的声音。
“睿王,云青珂,你们真是够狠的,竟然敢那般伤害锦棠?”
青珂和燕璃挑了挑眉,这样就算够狠了吗?那之前她派人刺杀青珂,暗中谋害,想要给她下降头这些事,岂不是更狠?
青珂走到容太妃面前,双手环胸,满脸的嘲讽,“容太妃当年伤害自己的亲姐姐之时,难道就很善良吗?江锦棠虽然断了几根骨头,不过至少性命无忧,容太妃既然说我们狠,那我们不如就狠一点,把江锦棠弄个半身不遂,或者是,断子绝孙,这样才好玩。”
“你敢?”容太妃眼含厉色,恶狠狠地盯着青珂,好像随时会扑过去将她撕扯一般。
青珂淡淡地挑了挑眉,冷笑道:“我敢不敢,容太妃心里应该很清楚,为母报仇,有什么事是我不敢的?”
“为母报仇”这几个字,让容太妃神色顿了顿,原来,云青珂那样伤害江锦棠,只为了替她母亲报仇吗?
当年确实是她害死了她娘,如今她要为她娘报仇,她阻止不了,可是,她那样对待锦棠,是不是太狠了?手脚尽断,肋骨断了几根,这样的伤,即便没有要了锦棠的命,也让他痛苦万分。更何况,还有那一口被打落的牙齿,这让锦棠日后如何见人?手脚断了可以接回去,可牙齿打落了,却再也长不出来。锦棠他才十八岁啊!
“你母妃的事,是本宫所为,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报仇,尽管冲着本宫来。”容太妃此时心里多了几分前所未有的惊悸,如果云青珂真的是替她娘报仇,凭她的能力和手段,还有睿王相助,她要杀她并不难,就算锦棠有江阳王府保护,他身后还有天民教,他自己的武功也不错,可容太妃现在却很清楚,如果云青珂要杀锦棠,也不是不可能的。
江锦棠是她唯一的希望,她多些年付出了那么多,全都是为了她唯一的儿子,如果今锦棠被云青珂害死了,就算她能够杀了云青珂为锦棠报仇,那又能怎样?
“我要报仇,冲着容太妃去就可以了吗?如此说来,容太妃不怕死?”青珂话音一落,手上已经多了一把匕首,此时,那一把匕首正紧贴着容太妃的脖颈。只要匕首再用力一点,就能划破她的血管,让她再无生还的可能。
容太妃身子瞬间僵硬,目光惊悸地看着脖颈上阴寒冷冽的匕首,心口狂跳着,她怕死,非常怕。
“容太妃今年才三十来岁吧,这日子,还没活到一半呢,容太妃真的愿意为了宝贝儿子,不要自己的命?”清冷的匕首缓缓地在容太妃的脖颈上移动,与容太妃僵硬的神色相反,青珂脸上是邪恶的冷笑。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一个不小心,会让她手里的匕首不小心就要了容太妃的命似的。
容太妃面色苍白,后背全是冷汗,她的身边不是没有人,可这个时候,谁人敢多说什么?谁人又敢出手去救她?
就算不忌惮睿王和云青珂,也忌惮云青珂手里的那一把匕首,真的会要了容太妃的命。
“容太妃,不如我给你一个选择,你是要保自己的命,还是愿意献出自己的性命,保你儿子。保你儿子的命,我现在就杀了你,保你的命,那我就好好逗你儿子玩玩,待他身上的骨头养得差不多了,我在帮他折断一次。或者,直接杀了他!”
青珂忽然觉得这样也挺好玩的,容太妃这般自私心狠的人,当年能够为了青屏山庄去杀自己的亲姐姐,现在,她是愿意为了她的儿子而舍弃自己的性命呢,还是为了自己的性命,而顾不上她的儿子?
容太妃面色僵硬,目光紧紧地盯着青珂,冰寒的匕首紧贴着肌肤,紧贴着血管的感觉一点也不好,这让她几乎崩溃。可她却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她不想死,她努力了这么多年,辛苦了这么多年,付出了那么多,到头来,就这么死去,她不甘心。可她也不希望她的儿子死,不希望他受伤。
“王爷,看来容太妃的母爱也不是那么伟大嘛,我还以为她会愿意为了自己的儿子,甘愿牺牲自己的性命呢,如今看来,她还是不舍得用自己的命,去换得她儿子平安的。”
青珂有些无趣地收回匕首,容太妃的命,她不会亲自去取,她外公那里,她还是不希望他伤心的。至于江锦棠,就算她不取他性命,燕璃也不会放过他,自古以来,谋反就是诛九族的大罪。
容太妃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动了动僵硬的身子,只觉得全身的衣服都已经汗湿了。
刚才,她是真的怕,就像云青珂说的,她的日子才过了不到一半,让她就这么死了,她不肯,也不愿。
让她用自己的命去换锦棠的命,她心里更多的是不愿,而且,云青珂想杀锦棠,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江阳王难道连保护自己的儿子也做不到吗?她为他们牺牲了这么多,难道到头来,还要牺牲她的命去保住她们的儿子的命?
凭什么?
燕璃冷嘲地看了容太妃一眼,宫里的女人,那个不是自私到极致的,有多少女人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而不惜牺牲自己的亲骨肉,为了陷害阻碍到自己往上爬的对手,她们甚至亲自动手,害死自己的骨肉,去陷害对手。
所以容妃的反应,他一点也不奇怪,容妃这些年在宫里享受惯了锦衣玉食,身份的尊贵,更是让她把自身的利益看得重于一切。如果没有阻碍到她的利益,甚至还有利于她,她自然会保护,可如果在她的利益和她在乎的人之间选择,她肯定会选择她的利益。
“云青珂,锦棠也是我爹的亲外甥,如果我爹知道他的身份,得知你这般伤害他,你说我爹会心疼吗?”容太妃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她不想死,可她也不想江锦棠死,最有可能可以救她,救江锦棠的,就是她爹,云青珂再嚣张狂妄,不不可能不顾忌她爹,再说,青屏山庄如今还不是她的呢。
青珂实在很想笑,目光不屑地看着容太妃,笑道:“你这话昨天江阳王就和我说过,我还和江阳王说,是不是应该告诉外公,江阳王他也是外公的女婿?容太妃请放心,外公很快就会知道,江锦棠是你儿子的。”
江锦棠的事,她没打算瞒着她外公,只是如果她外公得知江锦棠是天民教的教主,估计也不会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外甥多欢喜。
更何况,江锦棠的身份一暴露,容太妃和江阳王的关系自然也就暴露,只怕她外公还会找江阳王麻烦。
想要在她外公面前打亲情牌?不知道该说容太妃不了解她的父亲,还是他们太幼稚了。
天音寺的秋天,别有一番风情,青珂和燕璃走在后山的小溪边,看着溪水中不时游过的小鱼,两人认识才几个月,可彼此间却觉得他们相识已将很久很久。
“小珂儿,上辈子你一定是我娘子。”燕璃牵着青珂的手,那感觉是如此的自然随意,如果有前世今生,燕璃相信,他们上一辈子也是牵手一起度过的。
青珂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他的上辈子或许就是她在现代的时候,她可不记得那时她有见过他。
这么一想,青珂不由得好笑地摇摇头,这才多久啊,她竟然觉得现代的一切,是她上一辈子的经历。
“如果真有来世今生,我愿意与小珂儿你生生世世牵手一起渡过,不管是平淡,还是繁华,我只愿,身边陪伴的人,是你!”
燕璃的话说得很认真,看着青珂的目光幽深炙热,他愿生生世世,与她成为携手共度一生的人。
青珂轻轻地依靠在他怀里,她不知道有没有生生世世,生生世世太过遥不可及,可此生此世,她只愿与他一同渡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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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里本来就是凡尘俗世,不可能有永恒,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山中的景色也会不断地变化,夕阳西下,夜幕降临,点点繁星升起,圆圆的月亮,也早已挂在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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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就算他们还不舍得离开,前来的人,也让他们不能继续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