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的夜晚都是比较寂静的,不像城市里有那么多节目,大多数人家很早就关门,外婆家也同样不例外,家里虽然摆着一台二十一寸的小彩电,但因为没拉闭路线的原因,小彩电只能成为摆设,偶尔外公会租两片戏曲光碟回来看看。
我闲着无事还想着出去逛逛,看看村子的夜景,但却被外婆阻止了。
夜里外面不干净的东西比较多,时运差的人可能会惹祸上身,这是外婆告诫我的。
我心里想着,要是外边真有孤魂野鬼什么的,就算躲在家里也没用,它若真想害人,房屋也阻挡不住,况且我自认为时运应该不算差,连鬼门关黄泉路都走过两趟,依然完好无损回来,这气运岂是一般人所能比的。
于是我等外公外婆进屋睡觉后,自己悄悄又跑了出去,而这时候也才将近晚上十点,很多房子门虽然关着,但里面还亮着灯,偶尔也能见到一两个行人,我倒是没一点恐惧感。
“去哪儿逛逛呢?”
本来我是想去王潮叔家玩儿,顺便感谢他那天救了我,我甚至怀疑,自己之所以跳入忘川河后魂魄还能回到身体,都是因为王潮叔的帮忙,但现在这时间去道谢显然不合适。
想了想,我忽然想到一个去处,那就是神庙,之所以会撞在神像上,以及后来魂游黄泉路都是因为得罪了神灵,刚好乘着这个机会去烧两柱香好好赔罪,希望二郎真君能大人大量原谅我的无知。
外婆家离庙不是很远,走个五分钟就到了庙门口,四周漆黑一片,不时从草丛里传来一两声老鼠的骚动声,感觉阴森森的,不知道为何,这时候我反而有些害怕了。
“如果真有游魂野鬼,那我进庙里肯定是最安全的!”
我给自己壮着胆,进了庙里,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座面目狰狞的塑像,看模样很像电视剧里演的阴间鬼差,顿时被吓得后退了一大步,我是看过真正鬼差的,反倒还不如这塑像恐怖。
二郎真君的塑像还在里面,我拍拍胸膛,鼓起勇气又往里走了两步,里面的油灯忽明忽暗的,蜡烛台在油灯映照下影子被拉得很长,不时还有风刮进来,把火苗吹得摇曳,连带着烛台的影子也在跳舞般晃动。
四面静得有点可怕,我都能听到自己的喘息声,神庙略显空旷,每走一步都能听到类似回音的脚步声,在不断的自我暗示下,终于走到二郎真君神像面前。
二郎真君还是那么英武挺拔,站在他的面前,我心里的恐惧感似乎有所减弱。
绕着神像走了一圈,发现底部还沾了一些暗红的血迹,应该是那天我头撞上去留下的,想想自己也真算是挺走运,撞死后魂魄去黄泉路游荡了一圈又重新回来,说出去都没人相信,连我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如梦似幻。
从旁边的桌子上取了几支香点燃,我对着二郎真君的塑像恭恭敬敬地鞠了三个躬,说了几句赔罪的话,然后把香插在香炉上。
经过常年累月的积累,香炉里已经装满香灰,想起来王芳说过,王潮叔就是用这东西给我治的伤,就不禁好奇地抓起一把,如果不是真实经历过,怎么也想不到就这种东西还能疗伤。
就在我拍拍手准备转身离开时,忽然听到有“哒哒哒”的脚步声,而且声音距离非常近,似乎就在我身后不远!
我立刻傻了,这时候怎么可能还会有人来庙里,那这脚步声又是怎么回事?瞬间全身汗毛竖起,冷汗唰唰就沿着额头流下来,双脚就像是灌了铅一样沉得提不起来。
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了,我全身颤抖得不行,连转身的力气都没有,而我也不敢转身,生怕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啪!”
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顿时一激灵,浑身鸡皮疙瘩都起了,勉强地扭头去看那只手,那是一只惨白枯瘦,几乎是皮包骨的手!
“啊!”
我惊声尖叫,像是触电般跳起来,一溜烟躲到二郎真君神像旁边,好一会儿才偷偷把头伸出来一点,这时我终于看清先前站在我身后的人。
“呼!”借着油灯看清对方的模样后,我重重呼出一口气,拍着胸口压压惊,走出来说道:“是李奶奶呀,您大晚上的跑这儿来干嘛呀,也不说话,刚才差点没把我吓死!”
原来是专门负责守庙的老人,村里的小辈都叫她李奶奶,从我有记忆起,李奶奶就已经在负责守庙,她家就在庙的不远处,只是没想到她这么晚了还会来这儿,简直太敬业了!
“我来上最后一柱香,上完就走。”李奶奶面无表情说着,就走过去上香,眼睛看也不看我。
我擦去额头上的冷汗,笑了笑,说:“您老住的这么近,用得着三更半夜来上香嘛,明早不是也可以来。”
李奶奶依然只顾着上香,没回答我的话,这时候我才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她的动作好像非常僵硬,就像是机器人一样,脸上惨白得没一丝血色,而且隔了一米多距离,我都能感觉到她身上发出的寒气,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受惊后产生的错觉。
上完香后,李奶奶又站了一会儿,原本没任何表情的脸上似乎露出一种眷恋,而后没多久就走了,我还问她要不要我送她回去,但她还是没怎么理我,只是让我快些回家,不要在这里多待,而后一个人慢慢走出了庙门。
我暗自诧异,虽然和李奶奶不是非常熟,但以前和外公外婆来庙里上香时,也见过她好多次,那时候她是个非常慈祥的老人,还夸奖我们这些小辈,但今晚怎么变得冷冰冰的?
不过人的情绪都是多变的,或许是今晚她心情不好所致,我也没往这方面想太多。
多了这么个插曲,我也不想再待下去,快速走出了庙门,就在我走出来没几步,一股阴风带着“呜呜呜”的响声就刮过来,还夹带着几片枯叶,吹得我都睁不开眼睛,浑身上下都凉飕飕的,下意识紧了紧衣服。
没办法,又没带手电筒来,我只好把额头上的第三只眼睛睁开,这只眼睛倒是不怕什么风沙,在夜间视线也不受任何影响。
看清路况后,我突然发现,路上好像多了不少人,来来往往很热闹的样子,不仅有人拿着东西在叫卖,居然还有两个小孩儿蹲在地上玩弹珠!
“这什么情况?”
我自言自语问了一句,但随即心里就有了初步的猜想,瞬间就不寒而栗,如果眼前这些都是正常的人,怎么可能刚才来的时候一个都没看到,现在却多出来这么多?而且这些人我一个都不认识,若是村里来了大批的外来人口,我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更不可思议的是,这其中有些人,居然还是穿着民国时期的服饰!
这根本就不是正常现象,或者说眼前这些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群四处游荡的孤魂野鬼,若非这样,怎么可能会有小孩子三更半夜在路上玩弹珠,我再仔细看了一下,发现他们玩的并不是玻璃球,而是一颗眼珠!
眼前的景象比黄泉路还让我感到恐惧,在那里我和其他人一样都是鬼魂状态,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好怕的,但现在的情况却是我一个人面对一群鬼!
不过这一幕也恰恰验证了之前的猜想,这第三个眼睛居然真是阴阳眼,不仅能看清阳间之物,连阴间幽魂都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