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楷师兄,今天你看起来兴致不错,还约我来练剑。”
夏夕凝每走一步都往地上的枯叶踩去,听着枯叶被踩碎发出嘎吱的声音。现已进入深秋,风吹草木枯,处处皆萧瑟,好在天气凉爽宜人,倒也让人舒服自在。
“师妹,我们还是第一次一起出来练剑。”
“是啊,师兄比我早入门十年,我见过你舞剑,很美,我想今天练旖旎剑法……”夏夕凝想到那如舞蹈般优美的剑法,满心憧憬。
“你想练,师兄当然会陪你。”
夏夕凝欣喜地鼓掌,道:“好啊好啊,不如我们把岩哥哥叫来吧,我们两个都是刚入门的弟子,本来就应该一同向师兄讨教,共同进步。”
季元楷虽然心有不悦,但也没有表现出来。夏夕凝是个心思单纯的女子,说话难免心直口快,即使有无心之过,也没必要为此不高兴,何况,自己的时间本来就不多了呢。
这么一想,再加上到处萧条的景象,微凉的秋风,不禁哀怨起来,恨不得这一刻带上夕凝,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过几天平凡又快乐的小日子。然而,还是罢了吧,夕凝定然不愿,强求她会让她不快乐,自己快乐又有何意义。
“我们去那边。”夏夕凝指着南边的一处空地。
季元楷不解。
“岩哥哥经常在那边练剑,我们去那里,就能等到他。”
不由得心头凄楚,季元楷摇摇头,还是将所有不好的情绪收起来,专心跟夏夕凝练剑。果然没过多久,顾岩出现了,看到他们两人有些惊讶。
“岩哥哥,你来了。”夏夕凝收起剑,脸上悦色衬得小脸更娇艳,“我们在练旖旎剑法,你知道,我们所有弟子当中,旖旎剑法练得最好的当属元楷师兄,我们跟他一起练,可以省下不少功夫和时间,你说呢?”
顾岩还未开口,季元楷接过话道:“我说师妹太高估我了,我不过是小有所成。”
夏夕凝摇头,道:“程永师兄为人虽温和,但其实是个刚毅的人,所以旖旎剑法他并不擅长。十六师兄、十七师姐,他们两个鲜少跟其它人有来往,所以他们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知道,这套剑法的另一个奇妙之处,在于练得好的人,举止、谈吐都会变得文雅不凡。”
夏夕凝明着是在评判,暗着是在夸耀季元楷,也是在表现自己的观察的细致。顾岩笑着摇头,拔出天灵剑,朝季元楷拱手道:“请师兄赐教。”
话音刚落,一柄天灵剑舞得风生水起,在剑影迅捷的闪耀之下,季元楷竟然看得眼花缭乱,仿佛眼前有几个人同时在舞剑,让他不知道该看谁的好。顾岩只觉得,自己有源源不断的内力,让他可以畅快地将舞剑不停地进行下去。剑光扫过落叶,便是一声清脆的“嘎吱”;剑光划过苍穹,就是一记明亮的划痕。
时间漫长而短暂,直到顾岩将一整套虎啸剑法演习完毕,惊愕的夏夕凝才记起要为他喝彩。顾岩感觉练完剑后浑身舒畅,意犹未尽。这些时日,功力不断进展,为剑法增加了许多威力,剑法修习飞速,让他成为众人眼中的武学奇才。
“师弟的武功精进如斯,倒是让师兄惭愧了。”
顾岩以为他是故意这么说,其实这是季元楷的肺腑之言,人生的终点将至,夸人一句,损人一句,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师兄过谦了。我之所以尽心尽力的修习武功,一则为了防身,二则为了扬善除恶。”
季元楷浅笑,道:“我没有你志向远大,我只是想平安度过此生而已。”
季元楷的话让顾岩不由得皱起眉头,平安度过此生?难道他遇到了什么事情,难道高子安暗中又有什么动静?
正思索间,夏夕凝站到他们中间来,兴致勃勃地道:“你们两个就别相互抬高了,快快陪我练剑吧。”
练剑结束后三人围坐在草地上吃东西。这时天边飞来一只灰色的大鸟,鸟背上坐着一个身穿褐布短褂的人,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飞来。
来者扫视了三人一眼,面向顾岩而立,道:“顾公子,我是邪王的外使,奉邪王殿下之命前来,邀请顾公子前往邪王殿一趟。”
“邪王可有说什么事?”顾岩心中隐隐不安。
“邪王殿下本是想邀请您和药王同去,但是药王行踪不定,在下恐怕还要多花些时日,所以邪王殿下吩咐在下先将您请过去。至于邪王找您何事,在下不知。”
夏夕凝紧紧握住顾岩的手,觉得此行或许凶险,邪王阴晴不定,特地邀请他前去,是没事还是坏事都指不定,顾岩断不可自己一个人去冒险。
“他要是不去呢?”夏夕凝问。
“顾公子若是不去,就不要怪在下用强了。”
外使的气场顿时震慑住对面的三人,他表面是恭敬,实则傲慢。顾岩心想,等到他来用强,不如自己跟着走就是了。上前一步道:“我跟你走。”
“岩哥哥……”夏夕凝拉着顾岩的手,转而对外使道:“我是药王之女,我父亲常年在江湖飘荡,就算再给你一年时间,恐怕你也很难找到他。这样吧,我也跟你去。我的医术虽然不及我父亲,但也不会差很多。”
“这……”外使犹豫片刻,点头说“好”。
“夕凝师妹。”季元楷急得凑到她身边,心想:也就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了,我不想未来的日子里有一天有一刻看不到你。支吾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
夏夕凝拍拍他的手,让他安心,道:“我不会有事的,放心,还有岩哥哥在,我们都会平安回来。”
留下夕凝是无望,跟着同去也不行,季元楷从怀中取出一个玉镯子,戴在夏夕凝手上,道:“这是我祖母送给我母亲的玉镯子,我母亲去世前,把玉镯子给了我,说我把它带在身上,就会一世平安。”说到这里,季元楷不禁苦笑,又道:“我在山中自然不会有事,你把它带着,此行定会平安无事。”
夏夕凝心中一阵暖意,感动地看着季元楷,道:“谢谢元楷师兄。这镯子就当是借给我好了,我一定会亲自还回来的。”
说完打了个呼哨,引来了白鹤白雪,和顾岩一起坐上鸟背,前往邪王殿。
刚入殿门,邪王正对着镜子左照照,右照照,碰到脸颊处时,倒吸一口冷气,轻声细语哀叹道:“哎呀,真是疼死我了。”
邪王身后有人上前来,伏在邪王耳边,告诉他客已至。
邪王这才抬起头来,看到夏夕凝,忙招呼她:“你就是药王之女吧,快快过来,看看本王的脸怎么了。”
夏夕凝上前察看邪王的脸,只见他两边的脸颊各有一条裂纹,裂纹周围是一根根淡红色的血丝,密密麻麻地排列在裂纹两侧,看上去就像一个摔裂的瓷瓶。
夏夕凝不好回答邪王的问题,这张脸皮是她父亲所制,又是她父亲亲自换上去的,只好问邪王道:“请问邪王殿下换了脸皮之后,是否做过夸张的表情,或是脸上受过力道,或者碰过热水,被毒日头晒过?”
“没有。”邪王说话时都是小心翼翼的,“我平日里爱这张脸爱得不得了,只要天气不好,我都不会出去,我怕脸受到损伤,每天都是轻轻用水洗一遍,你看我现在说话的样子,连嘴巴张大一点都不敢,更别说做什么夸张表情了。”
那倒也是……夏夕凝暗道,那会是什么原因?相信父亲小心谨慎、有备而来,一定不会出错,那会不会是他人所为?不知为何一下子就想到了高子安,也许是他作恶多端,让她一有坏事就会想到高子安这个人。这也不无可能,邪王的脸换的时间不长,容易受损,高子安一来,只要用**或秘术迷倒众人,对邪王的脸下手实在太简单了。
“小姑娘,你怎么不说话了?我这脸,还能不能修好啊?”
“邪王殿下可否让我再仔细查看一下?”
在邪王殿殿后,夏夕凝认真细心地检查邪王的伤势,发现是药物所致,虽然不太严重,但是要修复也很困难,她只听父亲简单地说过换脸的过程,并没有见父亲换脸,更没有亲自操作过,所以看着邪王的脸一时不敢妄动。
“邪王殿下,在下认为,您的脸是因为饮食不当所致,我去给您开副药,您先在这里好好休息,切莫忧心,睡一觉醒来之后,我帮你把药送过来。”
邪王听了,觉得如此也好,遂吩咐属下好生招待贵客,这几日因为脸的事一直没有睡过好觉,现在有药王之女在,就可以安心休息了。
夏夕凝走回殿前,在顾岩身边坐下,提笔就开始开药方,写到一半停下笔,面有忧色,轻叹,道:“岩哥哥,我不知道此事会不会被我搞砸了。”
“你是怕情况会变得更糟糕?”顾岩扭头问,夏夕凝点头。“现在,药方你觉得应该怎么开,就怎么开,不要想太多,情况会变得如何,我们都无法先知,我只希望,不要因为这样一件事,就让你烦忧。”
有顾岩这样一番话,夏夕凝定心了不少。突然一股幽香势不可挡地撞入鼻息,随后一个女子从屏风后面款款而来,只见她一袭红衣华丽而妖娆,精致的面庞上眼波流转,顾盼生辉,烈焰般的红唇是脸上最动人的点缀,曳地长发顺直而柔亮,细腰不盈一握,她只是浅浅一笑,便能迷倒众生,当真美得让人心神不宁,无法拒绝。
殿前的下人们纷纷跪下,呼喊:“拜见邪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