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玉京,已经是半个月后。
玉京的冬日并不比卫阳城暖和,他们的马车入城后径直入了宫,一路上畅通无阻,没那个人敢阻拦他们的车马。
他们回来便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慕妤还好,慕睿忙得有时连和她用完膳的时间都没有。
慕睿忙碌的事情大多是是国事,以及与月华公主的亲事,既然已经当着五国的面许诺,他便不会反悔,能娶到月华公主,他慕睿不知道被多少人记恨了。
两国结亲不会那么容易的事情,慕睿把这门亲事交给礼部打理,尽管如此,礼部的人还是时不时找他,询问礼物,礼仪之类的事情。
而慕妤也没闲着,她离开一个多月,睡了一晚,第二日就去了济善堂,她许久不曾露面,济善堂的人看见她都高兴极了。
慕妤带了不少吃的点心,兰春和几位婢女一起分发下去。而她和众人寒暄几句,便和曹大夫他们说话,询问这一个多月济善堂的状况。
第一摆在她面前的便是钱财的问题,天冷了,生病的人更多了,来看病的人也许多,她放在进来时,大冷天的外面站着许多人。
她见了心里有些酸涩,第一反应便是让厨房烧开水抬出去供他们饮用。
慕妤让沉木把准备好的银两放在桌上,交给管事负责采买需要的东西,这是她从慕太子那儿搜刮过来的,慕睿给她换了一下,慕太子的银两上面有慕国的标记,在燕国不便流通,便换了燕国银两。
瞧着一层层码好的银两,众人松了口气,慕妤安慰鼓励了几句,让他们各自去忙,她去了学院看她的学生们。
学生们早就得了点心,也知道她回来了,个个心里激动,看见她脸上都带着欣喜的笑,目光明亮。
慕妤很快便被他们围着,她也不恼,和他们有说有笑,询问他们这段时间的进展,以及家里的情况。
他们都说好,慕妤却发现他们的双手都红肿着,她拉着最近的女学生的手,瞧着上面长满了冻疮,看起来令人心疼“怎么弄的!”
“在家里洗冷水冻的,都习惯了,等开春了就好了!”女学生有些窘迫的说道。
慕妤抚了抚,让她等会去药房抓点药回去抹一下,女学生感激的点点头。
她又看看其他人,见他们大多一样,便让沉木去药房把治疗冻伤的药膏都拿来,一人发一点,又一人发了一两银子,让他们回去给家人买点东西。
众人感激不已,作势就要跪在地上行大礼,慕妤阻拦了,道“你们只要好好学医,以后多帮助那些像你们的家人那边被病痛折磨的人,悬壶济世,今日我的付出就是值得的!”
“院长放心,我等一定不辜负院长!”众人齐声道。
慕妤赞赏的点点头,听得铃声响起,让他们都回去好好上课,她出了一套卷子,明日会考查他们药理,让他们做好准备,不及格者围着药房跑十圈。
闻言,都有些紧张的回去啃书本,慕妤站在外面看了一会儿,便去了药庐帮忙。
在药庐忙了一日,回宫时已经天黑了,她简单的用了晚膳,听说慕睿还在议事,吩咐厨房准备吃食送过去,她泡了一个热水澡,翻了几页医书便睡着了。
大臣们离开后,慕睿捏了捏眉心,看着漆黑的夜空,想起了什么,问“公主休息了么?”
“是,奴才方才让人去问了,今日公主睡得早!”公公小心道。
慕睿点点头,本想和她说说话,既然睡了他也不好打扰,恐怕今后一段时间他都无暇顾及她。
他无暇顾及自己,慕妤还不是无暇顾及慕睿。
第二日考查,一张张试卷发下去,慕妤让人在屋子里多烧一些炭火,窗户紧闭,只留下几个排气孔,免得缺氧,她坐在一旁整理资料,都是药理和治病的一些案例,她整理出来印刷出来给他们学习,她会的,竭尽全力都要教导给他们。
在她看来,个人的能力有限,她医术再高超,也只是一双手,一个人而已。若是把她知道的都传授出去,十人,二十人,三十人,百人,千人,万人,那么救治的人会更多。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花那么多精力财力在这个药庐医学院上。
否则她不会让自己这么累的,好好的养尊处优的公主不当,她偏偏累死累活的如此,不过是找到了人生的价值,她希望自己这些年没白活,没白得上天再一次活下去的机会!
学生们考试很认真,他们都下了功夫学习的,毕竟能入这个医学院,对他们来说简直上了仙境,他们都很刻苦的学习读书认字,学习药理。
一炷香后,学生们主动把试卷交上来,慕妤让他们出去走动一下,休息一下,她收好试卷粗略的看了一眼。
下午她没在医学院盯着,去了药庐帮忙,来看病的人太多,他们都忙不过来,看着来了走了的病人,不忍心他们承受着病痛,在寒冷的冬日离开,药庐后院都快住满了没地方住的病人以及家属。
晚上回去慕妤并未早早的休息,她把三十多份试卷都拿了回去,慕妤过后坐在书桌旁一一张一张的修改试卷。
不知道修改了多少,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拿着一旁还未批改的试卷看了看,念出了名字“杜仲?”
“嗯?”慕妤扭头,看见站在身后的慕睿笑了笑“皇兄怎么来了?”
“听说你还未休息便过来看看,都这么晚了怎么还在批改,明日再弄也不迟呀!”慕睿见她打了一个哈欠,皱眉道。
她为了济善堂累死累活他是看在心里的,其实他是不愿意她这么辛苦的,他宁愿她每日在宫中悠闲自在,娇生惯养。
“没多少了,批改完明日可以发下去!”慕妤呵呵的笑笑,道“你怎么还没休息?”
“听说你没休息,为兄来看看,你不该这么辛苦的,你若是愿意,为兄会派人去打理医学院,济善堂。”
“不要,我自己打理就好了。其实我觉得不辛苦,反而觉得这样过得很充实!”她说“皇兄不用担心我。我自己有分寸,其实我很高兴能看见他们是出自我的手,是我教导出来的,以他们现在的努力,不出三年便能成为优秀的大夫!”
“嗯!”慕睿揉了揉她的头“还有多少,为兄和你一起批改!”
他作势就要动手,慕妤笑道“你确定你能看得懂么?”
慕睿扫了一眼试卷上密密麻麻的药草名字,嘴角抽了抽“杜仲是味药草?”
“嗯,他姓杜,入学时还没大名,听说有种药草叫杜仲,他便央求他爹爹取这个名字,他们家人都很喜欢!”杜仲杜仲,其实还挺好听的。
“这名字不错!”燕皇大人金口玉言,若是杜仲同学听见了,恐怕会乐晕了过去。
慕睿不会批改,他还是在一旁守着,看着慕妤一张一张的批改完最后一张,两人说了几句话,便回去休息了。
慕妤睡前打了一串哈欠,入睡时她思念了一遍景霖,很快便睡着了。
梦里她梦见和景霖一起游山玩水,还亲吻了。
醒来时她觉得嘴唇有些疼,照了镜子才知道,昨晚她把自己的嘴唇给咬了,恐怕是因为那个旖旎的梦吧!
早上兰春问起时,她很是淡淡的说不小心咬的,可不会说实话是梦见了某人一激动给咬的。
十一月底,燕皇派遣朝中大臣作为使臣,去岑国纳采,岑燕两国联姻的事情已经摆上台面了,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第二日上午慕妤和杜仲以及另一位学生一起围着济善堂,医学院跑步,他们跑了一圈之后,身后跟着一群人,默默的绕着济善堂,只听见整齐有序的脚步声。
其他人见了,好奇的看着他们,他们神色自若,仿若没看见一般。
慕妤发现杜仲哭了,她跑到他身边,安抚的摸了摸他的头“别哭,你是最棒的,只要努力了,一定会有收获,下次你会更好!”
“院长,我对不起你!”杜仲哽咽道。
她咬着摇摇头,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你很优秀,才几个月而已,你能记住那么多已经很不容易了,下次一定会及格的,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被安慰的杜仲抹了眼泪点点头“院长放心,下次杜仲一定会好好学习,不会不及格的!”
“嗯!”慕妤笑笑,拉着他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