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枫三人受到天门派伏击,受伤颇重。所幸温媚柔及时带人前来接应,一众人落脚在这隐蔽的山洞内,深居简出。
文书生受伤虽重,好在得到及时治疗,修养调息段时日,可渐渐痊愈。至于路不平,“虎啸十三拳”的名头虽不是空**来风,但毕竟是以血肉之拳强行与剑芒相击,剑芒穿臂而过,何况又受了杜枫一掌,震及肺腑,性命几欲不保。杜枫每日耗费大量真气为其续命疗伤,过了七八日,路不平终于醒来。
此洞位置隐蔽,洞内又安放着各种药材粮食,是杜枫先前布置下,用以在紧急情况藏身。杜枫坐镇魔教下的万冢岭,除了温媚柔,四下还隐藏着十数个万冢岭的狡狡者,直接听从想杜枫号令,个个道行不凡。
这七八天,杜枫除了给文书生二人运功疗伤,便就是站在高坡上,向着东方眺望,一言不发。众人只觉杜枫比之前更加深沉,压抑,凛不可犯。这日清晨,温媚柔自洞内走出,见杜枫仍旧站在高坡上,背负着双手,仰头望着东方缓缓升起的朝阳。他似在那站了一夜,身上沾着露水,几绺发丝紧贴在面具上。
温媚柔缓缓走了过去,眯着眼看了会儿朝阳,忽道:“公子这几日一直面向东方,东方,可是公子的故乡?”
杜枫看着那轮朝阳,直过了半晌,方才嗯了一声。
杜枫前几年在魔教起势,迅速晋升为魔教三大圣使之一,速度之快,令人震惊。温媚柔早先便对其做过调查,但其身份神秘,仿佛突然自地底冒出一般,无人知其来历。温媚柔心道:“东方可大了去了。”顿了顿,又道:“公子是东夏国人士?”
仍是过了片刻,杜枫方才嗯了一声。
温媚柔试探道:“公子这几日一直望向东方,可是怀念家中亲人?”
杜枫未语。温媚柔目光闪烁,道:“公子为圣教三大圣使之一,地尊位崇。若是思念得紧了,可以将父母接到圣教,公子是教主身边红人,教主必不会亏待尊上……”话音未落,杜枫霍然转身,两道逼人的目光射向温媚柔。
温媚柔心一凛,却不闪不避,微微一笑,道:“父母在身边了,公子方能好好尽孝。难道,不是么?”
杜枫罩着面具,温媚柔看不到对方神情,只觉对方两束眸光如刀锋般凌厉。只过了片刻,杜枫忽地哈哈一笑,转身离去,其声音不疾不徐地传了过来:“杜某不像温善人,自幼长于圣教,说是孤儿,却也无牵无挂。”
温媚柔脸色一变,两只秀拳紧紧握着。
杜枫大步走向洞口,忽听洞内传来一声惨呼,同时破空声响,似有一物袭来。杜枫侧身一躲,那物掷在岩壁上摔了下来,却是一条右臂。杜枫疾掠进洞,见路不平右肩鲜血喷涌,痛得哇哇怪叫,破口大骂:“你这个浪得虚名的臭书生!你不是给我点了**,怎地血还喷了出来?”
文书生拿着柄大刀,身上溅了大片血,道:“路老弟,你这血喷出的是淤血,我这是给你化淤。来来来,我再给你点一**,包管止了血。”
路不平骂道:“点你姥姥!止不了血也就罢了……唉哟,痛死爷爷了!”见杜枫进来,几步跳了过来,叫道:“公子,文书生他奶奶的砍下了我的胳膊!快给老路报仇!”
文书生笑道:“明明是你嫌这胳膊累赘,求我砍的!”
路不平道:“可不就是你他奶奶给砍的么!”
文书生哑然一笑,又道:“砍你胳膊的是文书生,可不是他奶奶。你想找他奶奶报仇,得掘地三尺。”
路不平道:“你奶奶是臭蛇烂蛆,住在地底?好臭好臭,怪不得你身上这么臭!”说罢又捏起了鼻子。
文书生冷哼一声,道:“粗俗!龌龊!”嘴里骂着,判管笔却挥出两道点**,给路不平止了血。
路不平与文书生胡搅蛮缠,杜枫却一言不发,谁也瞧不得他面具下的神情。他走近路不平,过了良久,道:“路四哥,我……”
路不平左掌一挥,道:“这只右臂,我可没少吃它苦头。小时偷牛不成,被人拉进牛粪里踩了半天,要不说老路长不高呢。嘿,会些拳时,又用它揍死一胖官,把老子全家给砍了……晦气晦气,早就看它不顺眼,明着砍下它又怕它伤心,好歹借葛青那臭老砍了下来,快活快活!”
路不平练得是双拳,但以右拳为主。现在右臂不再,如何再“虎啸平原”?这好比将戏子的嗓音毁掉、舞女的双腿砍掉,倘若他杜枫丢了右臂,无法使剑,这必让他痛不欲生,如何做得到如路不平这般豪爽洒脱?何况这条手臂,是为了救他才丢掉的。
杜枫喉头发涩,说不出话来。忽地单膝跪地,道:“路四哥,请受我一拜!”
路不平紧跟着跪在地上,神情认真,道:“公子,先前你入住万冢岭,老路确实不服气。但几年来把万冢岭治理得风生水起,带领大家灭孟妖府、闯白骨坡,大战枯蛇**……行事果断,智谋多计,对待我们一众情同手足。万冢岭的兄弟们无不死心塌地地追随你。公子错爱,我老路得以跟随公子左右,莫说一条胳膊,就是要了我老路的性命,我老路也心甘情愿!”
路不平声出肺腑,情真意切,伸出左掌,目光灼灼地看着杜枫。杜枫心头漫上复杂情绪,叫声:“四哥!”伸掌与路不平紧紧相握。文书生也跪下身来,看看路不平,又看看杜枫,也握过了手。
路不平忽地哈哈大笑,道:“好香好香,老路拍的马屁比女人还香。”三人哈哈大笑。
一人落进了洞口,行礼参拜,道:“公子,教主来了。”
山谷深处有一片幽篁。一人坐于幽篁之中,独对夕阳,抚音弹琴。竹声飒飒,琴音浄浄,那中年人兀自沉浸在琴音之中,意境闲雅,怡然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