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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内,死一般的沉寂。众人屏气凝神,紧握手中长剑,双眸紧盯着那扇石门。
机括调动的声音沙沙作响,似乎又左转了几圈,又向右转了几圈,片刻,声音忽地剧烈起来,待达到高峰之时又倏然而止。
众人大气不敢出,额角汗珠滚滚而落。
周玉娘紧盯着石门,忽地大笑一声:“怎么师姐,打不开么?枉你当年自称谷中机关第一人!哈哈哈,要不要师妹帮帮你啊!”
声音回荡在石厅中,突兀刺耳。忽地嚓地一下,传来机括调合的声音!
众人脸色大变,胸口剧烈起伏,但听隆隆声响,石门缓缓升起,众人手中兵器对准石门,寒芒闪动,只等着敌人进来发一记致命的攻击。
但只过了片刻,洞外却无声响。嗖地一声,箭在弦上,已有人控制不住发出一箭,箭窜入石门,传来凌厉的破空声响,连着钉入墙壁箭翎晃动的声音隐隐可辨。
洞内气氛压抑,帘子后的四人当然也感应到了。楚流月虽知交战双方不是自己,但掌心却洇出了细汗,骂道:“要打的赶紧进来打,少在这故弄玄虚!”
秋辰轻哼道:“绝情谷一众被逼在这山洞内,已是困兽之斗,洞外的人知道里面必布下天罗地网不敢正对其锋,两方谁先沉不住气,谁便输了。”
话音未落,忽听几声呼喝,已有几人沉不住气持剑攻了出去。周玉娘喝道:“不可!”
为时已晚,几人身形眨眼消逝在洞口,众人本以为会传出打斗声响,即便几人身亡也会有惨呼声响,但什么也没有,如石子入海,大海依旧平静。
死一般地沉寂,黑漆的洞口仿佛隐藏是恶魔的血盆大口,等着人自投罗网。
周玉娘冷笑道:“师姐,来都来了,不进来坐一会儿么?”
洞外依旧没有声响,过了片刻,传来一阵阴森森地笑声,只听一人道:“师妹,师姐来了,不敢冒昧打扰,先送几件礼物可好?”
一肢血淋淋的手臂被丢了过来,紧接着,又是一只耳朵,一个鼻子,一条大腿,忽地血球滚了进来,凝目一看,却是一只被剥了皮的脑袋,撞在石凳,兀自打着转。不知谁惊叫道:“是阿茹姐!是阿茹姐!”
哭泣悲忿声,受不了这血腥场面的小弟子跪在地上呕吐起来,有几个年轻弟子把持不住,便要冲进洞内,一旁资历较长的人连忙制止,低声道:“护住阵型!”
周玉娘冷笑道:“师姐,你就这点本事么?”
那人咯咯笑着:“师妹,等着,还有呢。”一物径向周玉娘飞去,沧兰飞身掠起,拿在手中抖开一瞧,却是一张人皮!只听那人道:“妹妹,我这剥皮的本事,怎么样?”
绝情谷众人神情悲忿,个个咬牙切齿,蠢蠢欲动,不知谁大喝一声,前方数人一齐攻了出去,一经带动,守在四方的人纷纷跳了下来,一齐向洞外攻去。秋辰摇了摇头,道:“石厅易守难攻,众人位置守的极好,只要是按兵不动,外面的人便不敢攻进来,这些人沉不住气,自乱阵脚,把绝情谷最后的机会也抹杀掉了。”
果见周玉娘脸色大变,拍桌怒道:“回来!回来!”数个年龄较长的弟子飞身掠起,将一众逼退,可为时已晚,大部分人还是冲了出去,外面一阵嘈杂打斗声,嘭嘭声响,数具尸体一起飞了进来。一人笑道:“师妹,你是怎么调教晚辈的,这么沉不住气!”
阴风抖动,这人说话间已掠了进来,昏暗烛光下,但见这妇人一身黑衣劲装,右脸罩了个金色面罩,只露出半张脸,神情阴厉。十数个黑衣人紧随其后,沧兰率人立即攻了过去。
这妇人却是不紧不慢地向周玉娘走去,临到一石桌,拿过酒壶倒了杯酒,道:“咱姐妹二十多年未见,我敬你!”向周玉娘一扬手臂,酒杯如矢击出。
周玉娘袍袖一挥,酒杯在空中砰然而裂,酒水四溅。这妇人骂道:“不识好歹!”身子腾空掠起,右掌如鹰爪般地周玉娘抓去。周玉娘双臂在石凳上一撑,身子倏然腾空数丈,银光大闪,百枚钢针向那妇人头脑袭去。
石厅内杀气弥漫,剑芒四下乱窜,楚流月四人眼前的布帘被剑芒扫得破裂不堪,有个黑衣人看到里间四人,还道四人也是绝情谷一众,飞身来袭,楚流月手臂一晃,一柄匕首直刺向那人喉咙,那人未料到楚流月出手如此之快,身子迅速闪避,脖颈上却留下一道血痕。
楚流月道:“你好好揍他们便是,管我们做何?”
那黑衣人神情奇特,看看楚流月又看看萧铭三人,似是感受到几人道行奇高,拱了拱手,转身跳向战团。眼前纷乱,楚流月四人周遭数步却成了此间净土,偶有黑衣人看来,慑于几人气势,停顿一下,不敢攻来。
楚流月功力未受损,早就冲开穴道。萧铭道:“月儿,你还站着干什么,不赶快给我们解开?”
楚流月道:“你去对付绝情谷?”
萧铭不语。楚流月道:“咱还是站在这故弄玄虚吧。”
绝情谷中资历较长的弟子道行不弱,寻仇的妇人所带的黑衣人也不容小觑,两下斗得正酣。只听一声嘭裂,那妇人脸上罩着的金面罩四分五裂开来,露出半面狰狞丑陋的怪脸,周玉娘骂道:“张悦!你这贱人,当年你与人私通,师父只剥你半张脸皮是便宜你了!”
张悦怒极反笑,道:“便宜了么?哈哈,你以为她仁慈,她只是让我屈辱地活着!”神情变得愈加阴厉,攻了数招,忽道:“师妹,我来绝情谷报仇也变来了,你可知道我为何要事先提醒你!”
周玉娘冷哼一声,并未作答。张悦道:“我知道,刘师弟一直喜欢着你……”
周玉娘双眸一缩:“你什么意思?”
张悦哈哈大笑:“什么意思?”手一扬,喝道:“拿来!”一黑衣人抛来一个蓝色包袱,张悦手腕一抖,数只头颅滚了出来,当中一个直滚到周玉娘眼前,灰发沧桑。周玉娘脸色大变,叫道:“刘师兄!是我害了你!”悲怒交加,攻法愈加凌厉起来。
张悦啧啧道:“师妹,你生什么气呢?当年刘师弟的痴心没让你伤神苦脑,我帮你杀了他,你应该感谢我啊!倒是刘师弟的徒子徒孙,跟着白白送了性命……”
周玉娘暴喝一声,攻法凌厉,张悦左闪右避,这周玉娘是个没了双腿的残疾,张悦道行明显在其之上,她并不着急取她性命,不过是要用言语好好折磨她罢了。绝情谷其余人也倒下大片,唯有沧兰与几个年龄较长的弟子与黑衣人缠斗。黑衣人看出沧兰道行较高,三四人围攻,沧兰勉力抵挡,片刻身中数剑。
萧铭道:“月儿?”
楚流月道:“我们离开?”她见萧铭紧盯着沧兰,神情紧张,知道他想让自己出手救沧兰。楚流月忍耐不住,讥道:“她杀了你师父你还要救?”
萧铭咬了咬牙,闭目不语。
楚流月又难过又生气,道:“我偏不救,她死掉正好为古首座报仇。”忽听有人叫道:“师妹!”原来是沧兰被两个黑衣人制住,其中一人亮出铁钩,冷笑道:“这么个漂亮脸皮,就这么剥掉,我还舍不得。”
周玉娘喝道:“放开她!”飞身来救,却被张悦一脚踢下。楚流月下意识去看萧铭,只见萧铭额上青筋暴起,汗珠滚滚而落。楚流月知他是在强行冲开穴道,心口一阵酸痛,看向沧兰的眼神充满怨恨,只在心里叫道:“快些动手,快些动手!”
那黑衣人扬起铁钩便要动手,萧铭嘴角溢出鲜血,痛苦道:“月儿!”
楚流月泪珠一下滚了出来,腾身掠起,大喝一声,猎魔剑光芒大涨,那两个黑衣人见四人壁上观已久,哪想到楚流月会突然出手,转身来击,后者神威莫挡,一个被削了脑袋,一个伤了肩膀。
沧兰见楚流月出手相救,神色讶然,道:“楚姑娘……”
楚流月冲着沧兰便是一击,剑锋距离数尺方才避开,轰隆声响,沧兰身后岩壁龟裂开来。
秋辰暗中叹了口气:“这丫头真笨,出手慢一些,她的脸蛋不就没了么。”身旁身影晃动,却是萧铭冲开穴道冲了出去,连挥数掌,将一众黑衣打倒在地上。
温静安道:“秋少爷不动手?”
秋辰嗤笑道:“对付这些个老鼠,我怕脏了我的手。倒是温公子,消功粉未奈你何,那些人也未点住你穴道,站这么个时辰,不觉委屈么?”
温静安脸色一变,目光灼灼地看着秋辰:“秋少爷知道如何做个聪明人么?”
秋辰微微一笑,道:“温公子想要威胁我?”
温静安看着秋辰,直过了半晌方才转过头去,道:“秋少爷识大局,日后,我们……少不了合作。”
秋辰微微一笑,道:“现在,说这个还早了些。”
萧铭与楚流月如猛水注入潺溪,战况立变,楚流月四下打杀不过是为了出掉胸口怨气,见萧铭提剑来袭,几下跳到张悦身前,化解周玉娘危势。楚流月大为气愤,跳到萧铭面前攻了数剑,萧铭神色讶然:“月儿?”
楚流月咬牙道:“你如何为了她去帮绝情谷?忘了古首座是如何死的了?!”
萧铭眸色一冷:“杀师之仇,不可不报,我不过不想让她死在旁人之手!”挑开楚流月剑尖,几下逼退张悦,张悦在耳人谈话中隐隐明白了什么,道:“你们说什么?”
周玉娘手臂一挥,叫道:“沧兰,接过绝情剑,杀掉这恶婆娘!”
沧兰身子一掠,绝情剑长剑出鞘,寒光凛冽,张悦眸中讶意更浓:“绝情剑不是在古伯英手里么,怎么跑到这来?”这么一恍然间,已被沧兰伤了数剑,一人亦向张悦攻来,道:“那负心汉早就被我师父杀死报仇了!”
张悦一呆,看看绝情剑,又看看萧铭,突然反应过来,看着周玉娘,道:“你、你真的杀了古伯英?”
周玉娘冷笑道:“他负了我,我怎么会放过他?”
张悦忽地哈哈大笑起来,震谷落石,看着周玉娘的神情充满了讥讽。
周玉娘骂道:“死婆娘,你笑什么?”
张悦仍旧哈哈笑着,断断续续道:“我笑……我笑古伯英死在心爱的女人手里,我笑你……笑你杀了自己心爱的人……哈哈哈,这莫过于天下最令人快乐的事……”
周玉娘身子一震,喝道:“你什么意思?”
张悦道:“你想听么?”
周玉娘双拳紧握,骨节突兀,冥冥中又害怕从张悦嘴中听到什么。张悦笑声渐渐低了下去,道:“你以为古伯英真的背叛了你么?”
周玉娘脸色刷地白了,一人道:“他若是没有背叛夫人,如何会拿着绝情剑一去不复返,还留下一封绝情书?”
张悦哈哈大笑,道:“师妹啊师妹,那不过是我的雕虫小技,没想到骗了你们所有人!”
周玉娘嘶声道:“你什么意思?”
张悦冷笑道:“什么意思?哼,谷训历来不许谷中人与外来人产生感情,我与杨郎相恋,师父当着我的面将杨郎杀死,又剥掉我一半脸皮作为处罚!小师妹与温泉相恋,师父派人追杀,为何到了你,师父偏偏软了心,同意你们在一起!”
周玉娘看着张悦,胸口剧烈起伏着,一言不发。
张悦道:“师父不过就是看中了古伯英的身份,哼,他不就是个天门派掌门人的得意高徒么!师父计划扩展势力,便想靠在天门派这棵大树上。”
周玉娘咬牙道:“这有何不可?”
张悦反驳道:“有何不可?”声音尖利,似可刺痛耳膜,“师父处决杨郎,处罚我,说是为了谷中百年古训,可同意你们的婚事又算什么?难道我与杨郎的遭遇便可这般容易掀过去?”
周玉娘霎时明白了,嘶声道:“这是你搞的鬼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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