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起来,你的身子弱成这样,还动不动就跪!”皇祖母赶紧搀起我,心疼地责备。
“皇祖母--”
她摇摇头:“早知如此,哀家当时也不会那样劝你。看到你身心俱伤的样子,哀家心里也不好受。”
“皇祖母,这不怪您。爱上龙天介,是我自己的选择。”
我不止一次问过自己,如果时间倒流,我是否仍会爱上他?答案却每每那样肯定。
皇祖母轻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似的地感慨--
“缘来缘去,都是强求不得的。”
我被关在他的潜龙殿已经三日了,他索性连晚上都不回来,可皇祖母走后两个时辰,龙天介就来了。
他进来的时候,我正在为孩子缝小衫,由于太过专心,我没有立刻发现。
直到有人不客气地扔掉我手上的绣样,我才注意到他。
他看上去气急败坏,好像在外面受了很大的闷气。
“现在又不是你刚进宫那时候,还装什么贤惠的样子?”
他莫名其妙地冲我发火,这是我从见过的龙天介--
不是以前的深不可测,而是表现于外的霸道和蛮不讲理。
我站起身,默默地凝望他。
他的黑眸犀利,紧紧地攫住我的脸,仿佛要把我彻底看穿。
“你就那么不想待在我的身边?就算去尼姑庵,你也要离开我?”
原来他是在为这件事生气?看来皇祖母已经去找过他了,可以想象他们祖孙二人之间有多么不愉快的一场对话。
“不是我想离开你,是你不需要我留下。”我别看眼。
他的嘴唇轻微地抽搐,神情在他的脸上急剧变化。
“你少和我玩文字游戏,我什么时候准你走了?”他阴着脸说。
“会玩游戏的人,从来不是我。”我卯上。
“那你是说,会玩游戏的是我了?”
他走近我,我下意识地退后,直到身子抵到床沿。
“那朕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自从我把你娶进宫的那天起,我就从不预备放你走。就算是你死,也只能死在我的地方、我的身边!”
他近乎****地宣布他的“旨意”。
“你不能这样,皇祖母已经答应我离开了!”我惊呼。
“就算是皇祖母,也左右不了我的意志!”
他抬起我因消瘦而更加削尖的下巴,晦暗的瞳孔里有一抹诡谲的信息。
我跌倒在床上:“你到底什么意思?”
他逼近我,邪俊的脸上有一层诡秘的流光闪动-我予取予求,不能有丝毫反抗和主见!”
“疯子!”我瞪着他,他的邪狂让我无法负荷。
他拽住我的手,觑起邪眸:“是吗?那你就更不应该考验我的耐性!”
我害怕地往床角缩,整个身子蜷成一个小肉球,戒备地睁大眼睛,一瞬步瞬地盯着他。
“难道你又想强暴我?”
我捂住肚子,眼眶泛出泪花。
此刻,我是真的是怕他,上回在粋幽居他欺负我的情景立刻窜入我的脑海。
因为他的鲁莽,我差点失去孩子。这么可怕的事,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他的脸色骤然变的十分难看,但却止住了逼近我的脚步。
我们之间又变得沉默了,他高深莫测地盯住我半晌,突然转身离去。
就如同他每次来都不会打招呼,他的离去让我也措手不及。
我庞然若失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偌大的潜龙殿都恢复了之前的空洞……
龙天介又是连着几天没有回来了,我总是觉得有什么事情梗在心头,对自己无数遍的告诫都变成了自我安慰的话语,我躺在他平常睡的床上,一闭上眼睛就全是他的影子。
我开始怀疑他把我关在这的居心,他是不是想要用这种方式让我时刻都活在他的阴影里。如果他真是这样盘算的,那么他的确得逞了--
我几乎是近乎发疯地想着他,没用得连我都讨厌自己。
别的孕妇是变胖,而我除了小腹见长,身体的其他部位反而消瘦。
生活仿佛是被刻画好的时钟,到了饭点,就有人送饭过来;吃过晚餐,侍女们就会伺候我梦浴更衣;到了晚上,我会自觉地熄灯就寝。
今夜,一切如常。同样在床上纠结了良久,才渐渐有了睡意,然后昏昏沉沉地睡去。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好像有重物压在了我的身上、接着领口的盘扣被解开,胸口感到一阵凉意--
我倏然清醒,发现的确有个身形健壮的男人坐跨在我的腰间,温热的大掌正在解我肚兜背后的蝴蝶结。
由于黑夜光线太暗,我无法看清男人的脸。
天,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龙天介的寝宫,怎么会冒出个男人?
“救命啊!”我惊恐不已,用尽全力捶打横亘在我两腿间的男人。
而我的反抗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效果,他将我的双臂抡过头顶,只用一只手就将我的手腕牢牢摁在床上。
我摇着头,使劲挣扎,双腿没有目的地在空中乱舞,但却始终未能撼动他分毫。
“你到底是谁?你走开!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我哭噎着呐喊,心里却有预感自己凶多吉少。
我是龙天介的女人,并且还怀着他的孩子,除了他,我从没准备让其他男人碰过我!
“天介!救我--”
我绝望的呼救,他的名字是我唯一沁入我脑海的音符
男人熟练的动作骤停,压抑的粗喘回荡在我的耳边。
“天介,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从有力的叫喊变为绝望的哽咽,我的泪水默默地流下来,直到枕巾都变得****。
“别哭了,是我。”
“知道了。”我呆板地望着他’超乎平常的镇静。
夹在父王和龙天介中间我一直左右为难’却始终没有放弃。可他’丝毫不体会我的苦衷’执意把我同他的立场敌对。
“那最好!”淡淡地扔下话’他掉头走开。
我呆在原地’过了好久’我终于了然’我们的关系又回到了原点。
望着他的背影’我苍白的脸孔’失去了血色。
鱼上钩了’那是因为鱼爱上了渔夫’它愿用生命来博渔夫一笑。我放下了尊严’放下了个性’放下了固执’都只是因为放不下他。
可他的冷酷残忍’让我的付出都成了可笑的执拗。真的’有时’爱也是种伤害。
是我一手导演了这场戏’在这孤单角色里。
泪’酸得哭不出来。
接连着好些日子’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他似乎是在有意地回避我’我只能从许多不带善意的后宫佳丽的口中’听说着关于他的风流韵事。
“您难道还没有听说过那个卓杏儿?”张德妃把那张殷桃小嘴长得徒大’惊诧地瞪住我。
我摇头:“我不认识她。”
“哎呦!这个妖女准是自恃得了皇上恩宠’连您都不放在眼里了!”张德妃一改平日淑女风范’眉飞色舞地咋呼。
“她是谁?”我的心慢慢沉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张德妃狡黠地看了我一眼’不屑地继续道:“嗨!敢情娘娘真的是一无所知啊!她是前些日子西夏王子带来献给皇上的’那天生的一副勾引男人的媚样儿可不是白长的’皇后娘娘以前也不是得专宠吗?”她稍顿了顿’瞧我的反应’我苍白的脸色似乎给了她更大的动力’“不过’这个卓杏儿恐怕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皇上业已七日’天天同她腻在一起’据我的丫鬟打探到的消息’皇上打赏给那个卓杏儿的赏赐’也是史无前例的丰厚呢!”
我的心口有说不出的疼痛’像是正在被无数的虫蚁啃噬。
他这么多天来对我不闻不问’甚至让王能德明令禁止我再送膳食给他。这一切的反常’不是因为那天我惹怒了他’而是他早已另结新欢?
“但是’怎么说呢?”张德妃瞥了我一眼’故弄玄虚地说’“臣妾本以为’皇上对娘娘您的恩泽和别人不同’再怎么说也会略微长久一些’想不到娘娘比臣妾们还不济’几日的专宠换来的却是无人问津’连妄想个雨露均沾的份儿都没戏。”
张德妃妖艳的面容平静如水’尖酸的嘲讽若不是太过醒目’我简直不敢相信。
我毕竟是龙天介亲口册封的皇后’她今日毫无顾忌地对我出言不逊’是不是代表我彻底成为了过去式’已经失去了对我虚与委蛇的必要?
我惨白的脸上半分血色都无’张德妃带着胜利者的骄傲’从宾椅上站起来’走至我跟前:“娘娘想必是累了’臣妾先行告退’如果有什么失言之处’还望娘娘多多见谅。”
我愕然注视着张德妃得意的脸孔’直到她渐渐消弭在尽头的背影’她的话对我而言’确实是个震撼。
我不知道她为何如此仇视我的缘由’但是龙天介对我的日益疏离’让我明晰地感到心碎的声音。
“不要这样对我’不要。。”我哑然失声’无助的低喃着。
“娘娘?”
听见低唤声’我抬起婆娑的泪眼。
“娘娘’您怎么了?是不是刚才张德妃对您说了什么?”掬香紧张地跑至我跟前’小心地询问。
我拼命地摇头’喉间梗咽:“这几日’他都和一个叫卓杏儿的女人在一起?”
掬香望着我’半晌才迟疑地点下头。
“真的是这样。为什么?为什么。。”
就因为这次我为了大食去求了他?可是只要他站在我的立场为我着想一下’就应该理解我。大食是我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地方’我不能放弃大食’就像他不能放弃天禹朝一样。
“娘娘’您千万别伤心啊!您这一哭’让掬香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掬香看到我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手足无措地替我拭泪’也许是为了让我好受点’掬香唾骂道:“那个张德妃也不知道是什么居心’这个卓杏儿一看就是个歼细’皇上现在专宠她’无非就是做样子给西夏王子看的’皇上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真心喜欢敌国送来的女人!”
敌国送来的女人?
我不也是吗?
差点忘记了这一点’我与他’天生就是敌对的立场。在这场纯政治的婚姻中’动情的那个永远是最痴傻的。
可是’我却再也无法再像以前一样’对他的花心“无动于衷”。
午间’我呆望外边姹紫嫣红的景致。他已经派王能德传话’再也不需要去勤政殿送饭了。
我不再忤逆他’只是少了围着他转的理由’我突然发现自己竟变得无所事事。
正在出神的当头’一只信鸽停在我的窗囱上。
我好奇地取下信鸽脚下的字条’竟意外地发现来信的人居然是父王!
他在信中提及他已经来到天禹朝’并且向龙天介上了请求派兵的奏折’他要我找机会去偷看龙天介的批复’让他早作打算。
我该不该这样做?
我不想做出任何对不起龙天介的事’可是我也实在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我岌岌可危的民族’在不久的将来就这样分崩离析了。
百般思量之下’我决定站在大食这一边’就算是回报了父王对我多年的养育之恩。但是这将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背叛龙天介’我会用余下的一生’来补偿这次对他所犯下的错误。
我挑了夜深人静的午夜行动’这时候是勤政殿守备最松懈的时段。我用了大食独有的制造迷香的配方’这种迷香很灵’只要少许的剂量’十米之内的人闻者即倒。
我的计划出乎意料的顺利’三五分守卫在我吹出迷香后’立即摇摇晃晃地倒地睡着了。
正当我如坐针毡的时候’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踉踉跄跄地站到殿中央’我一眼没认出他是谁’只是直觉地有点面熟。
“皇后娘娘’您应该就是大食大名鼎鼎的殷霜公主吧?”那个男人突兀地问。
我下意识地去看龙天介’他慵懒地拥着美人’根本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
“是。”我低声回答’摸不清他的来意。
“公主还记得我吗?”他突然问。
我定神看了他许久’脑海里一个模糊的影像慢慢清晰起来--
他就是椋羌的大王子!是当初众多热烈追求我的人之一’曾经还带着大队人马到大食来提亲’被我和父王回绝了数次’却依然誓言要把我娶回椋羌。
“你是安烈求。”我平静地回答’隐约感到来者不善。
“真乃安烈求的荣幸!想不到一年多没见’公主殿下还能认出鄙人。安烈求还以为公主是贵人多忘事’早就把我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他冷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