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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林楚才用过早膳,只停消了一晚上的林大小姐,趁着殷秋离上朝的功夫杀上门来了。她是答应了林默不乱找王妃的麻烦,她换了个冠冕堂皇的法子,正经八百的带上礼上门,这就不能算是找麻烦了。

林楚对此并不意外,林家人的脾气他清楚,最是讨厌束缚,最爱唱反调,就算林默靠着师兄妹之情把林婉儿管得再服帖,人家也不会对他言听计从,她毕竟是林大小姐,不是林大傀儡。

面对林婉儿此举,林楚也无多少担忧,当年事发时林婉儿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什么都不懂,事后也不可能有机会知道。他与林婉儿只是两个从未有过交集的人,忽然见面了也只需遵循一条原则即可:礼尚往来!

林楚遂命人在正殿悬挂了个垂帘,客气的请林婉儿去了正殿。

林婉儿是来挑刺的,看到垂帘就开始发作了,一双美目颇为不屑的一扫一垂,樱唇微嘟,漂亮的鼻孔喷出一个“哼”字:“装模作样的给谁看?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多少分量,值得本小姐施舍目光看你长什么样?”

林婉儿这番话的声音说得不轻,林楚隔着帘子都听到了,他涵养一流,懒得跟林婉儿计较,权当没听到,语气和善的打了招呼。

林婉儿见一拳打在棉花上,心有不甘就继续作:“王妃好大派头,我第一天来府上就见着你,今天亲自上门来拜访,你还隔着个帘子见我!”

林楚颇为愧疚的回答:“林小姐见谅,你我毕竟男女有别!”

“呦?这会知道男女有别了?明知道自己是个男人,当初怎么这么不要脸的来当王妃了?”林婉儿毫不客气的说道。

林楚当做没听见,颇给面子的转移话题:“上茶!”

小玉端了林婉儿最喜欢翠峰白玉上来,这茶产自北周,苍山山脉的孤峰上,一年也就十来斤,味道谈不上最绝顶,精贵绝对是最上等的。林婉儿就是看中这点,喜欢喝这种茶。宸王府为了她每年会购入一些,单等着她来给她喝。林楚这平时不备,刚见林婉儿来了让人特意去库房取的。

林婉儿瞅了眼茶,压根就没喝:“我不喜欢喝这茶。”

睁眼说瞎话,林楚也不在意,说道:“林小姐不喜欢就换个。”

“换哪个啊?”林婉儿故意挑。

林楚好脾气的问:“林小姐想喝什么?”

“我也不知道!”林婉儿挑衅的一笑。

“那这样吧,把我院里的侍女都叫来,再把府里的茶都找来,逐一端上来,林小姐喜欢哪个就留下哪个!”林楚说道。

林婉儿听着起先是高兴的,能折腾得林楚一院子的人都围着她转,多爽啊!不一会她就察觉出不对劲了,整个正殿里,除却不断的上茶就再没其他事了,林楚躲在帘后坐着,发着呆。

林婉儿顿觉她被戏弄了,掀了帘子,闯进帘后,指着林楚就是一顿怒骂:“你算什么东西,竟敢戏弄本小姐!”

林楚刚想说些冠冕堂皇的辩白,正殿外就有人来通报了:“禀王妃,林默林公子求见!”

林楚知道林默定然是为了林婉儿而来,但毕竟有多年的心结,他的还是有些不自在。

林婉儿见了,立刻嘲笑了:“怎么不敢传我师兄进来了?”

“……”林楚心里哀叹,身为王妃不见男客是完全合理的,林婉儿到底什么脑子?竟然还莫名其妙的狐假虎威起来。

“到底有没有胆传啊?”林婉儿继续嘲笑。

“传!”林楚果断道,他再有不自在也已经被林婉儿的蠢给抵消了。

林默起先并不清楚林婉儿的事,后来要出门拜访他人,清点礼品时发现少了几样,一问之下才知道林婉儿拿着些上王妃院子去了。他赶紧过来,虽说王妃是个假的,但表面工作是得做足的,人家是圣上赐的婚,大白天忤逆王妃这种事传出去,有心之人一挑拨,对流云山庄不利。不仅如此,林婉儿还未婚,王妃又是个男的,做出些出格的事来,会有损女儿家的声誉。

这不一进门看到的情形就让林默忍不住哀叹,王妃出于礼数挂了帘子,可他家大小姐不管礼数已经杀进帘子里去了。

林默赶紧道:“师妹,你这是做什么?先出来!”

林婉儿以为林默是来给她撑腰的,不想对方一出口就意指她做错了,立刻不爽,秀美一挑:“师兄,你这是什么话?我为什么要出来?”

林楚闻言默默扶额,林婉儿扫了他一眼:“你这又是什么反应?那是我师兄,再怎么说我几句也不是来给你撑腰的?”

林楚语滞,再撑腰也轮不到你师兄给我撑吧?

林默见状一面继续劝说林婉儿出来,一面暗示起林楚来:“王妃,我知道你是个懂礼数的,师妹还未出阁,这样子不行!”

林楚心底一笑,典型的流云山庄作风,自己犯了错处理不了,还数落起无辜之人来。不过想归想,林楚也不准备这么杠着,一则他没资本杠,二则要是再僵持不下,让林婉儿闹腾到掀了帘子露了脸就麻烦了。

便道:“昨夜偶感风寒有些乏力,先行离开,告罪了,林小姐的礼我收下了,多谢!”说着林楚起身离去,他的声音较多年前的清亮有了巨大的变化,不用担心林默听出是他。

王妃算是很给面子的先行离开,原本林默是松了口气的,哪知林婉儿不甘心,拽着林楚的胳膊不让他走:“你这什么意思?本小姐都不走,你倒是先走了?”

这下林默恼了,还要不要清誉?太没礼数了!撂下一句:“太不像话了。”就挥袖走了。

林默能吃定林婉儿并不是靠一味的宠,偶尔也是会生气的,林婉儿觉得这样的人才真实,才最终倾心于林默。此刻见此,林婉儿立刻就怕,狠狠瞪了眼林楚,恐吓了句:“你等着!”就飞似跑出去追林默了。

林楚揉着被抓疼的胳膊,相当的无语,见过蛮横的没见过这么蛮横的。

小玉赶紧进来给林楚揉胳膊,确认无碍后,眨眼笑问:“这次总能跟王爷去说了吧?再这么下去,我们这可就没宁日了。”

林楚也是眨了眨眼,一脸坏笑:“用不着我们说,有得是人会帮我们说。”

也是!小玉笑了,王府里多得是巴不得林楚出丑的人,这会各房安插过来的人肯定已经把事情都告知了,那几房会想着法子传播的。

林婉儿最终好不容易追上了林默,一通撒娇后才让林默不再生气。可抚平了林默之后,她心中的不爽愈加浓烈,正巧沈潋滟派人过来请她喝茶,她气呼呼的去了,向沈潋滟道了一通的委屈。

沈潋滟好言好语劝解了她一番,完了屏退了左右,神秘的告诉林婉儿,她有法子小小整治下墨奴和王妃。

林婉儿一听就高兴了:“好姐姐,快告诉我是什么法子?”

“具体什么法子,我先卖个关子。这会全知道了,到时候看起来还有什么乐趣?”沈潋滟笑说。

“也对!”林婉儿颇为赞同的点头:“需要我帮忙吗?”

“姑娘若是想帮也可以,不帮也没关系!”沈潋滟故意道。

林婉儿立刻中计:“当然是帮!要出气总要亲自动手才带劲,不是吗?”

“说得不错!”沈潋滟附和赞许,遂开始说事,“王妃深居简出的,位份又比我高,不宜直接对上,我们先从墨奴入手!”

林婉儿一听,边点头边宽解沈潋滟:“沈姐姐这么好,屈居现在这个位置委屈了,我相信假以时日王爷一定会对姐姐刮目相看的。”

“承姑娘吉言!”沈潋滟笑说,“过几天是月牙节,王府照例会办个小宴,让女眷、侍女们乐乐。姑娘到时候跟王爷说说,想热闹点,多点人!”月牙节是西洛的女儿节,只限女眷嬉戏,林楚和墨奴断然不会参加。

林婉儿点头:“然后呢?”

“然后我就能将墨奴院里和王妃院里的侍女都调开。”沈潋滟一笑。

林婉儿当即明白,侍女都调开了,能做的事就多得去了,便道:“包在我身上!”

沈潋滟回以十分信任的笑容,林婉儿自入府就郁结的心情立刻消散,浑身干劲满满起来,在沈潋滟这用完午膳就开开心心离开了。

沈潋滟目送林婉儿离开,笑容逐渐消失。

她是广文帝送入宸王府的钉子,负责监视殷秋离的一举一动。几年相处下来,她的内心开始矛盾起来,一方面主人之命不敢违,广文帝手里握着她的把柄;另一方面她逐渐倾心于殷秋离。然而王妃的忽然出现消除了这个矛盾,嫉妒让她决定先借广文帝之手铲除异己。

前几日她忽然收到广文帝的密令,让她想办法把墨奴弄出宸王府。广文帝要的人绝不会是个简单的人,若是真正清醒的沈潋滟,或许会利用这件事换得最有利于自己的结果。比如:既保护了墨奴,又赢得殷秋离的帮助,继而脱离广文帝的束缚。

然而嫉妒主导下的她果断决定利用林婉儿,将墨奴这个情敌之一神不知鬼不觉交给广文帝。她算着墨奴在殷秋离心中的地位不高,林婉儿又是不能得罪的主,只要掩饰好自己的手笔,就算事发,殷秋离也不会就此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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