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鼓山乱葬岗中出现了一个骑着黑马、拿着黑神杖的神秘黑萨满,武艺高强不说,眼睛被箭射中也毫无痛楚感。在被完颜娄室和斡鲁补、粘罕缠住时,蔡良从其背后突袭砍下,却砍到其神袍下的铠甲上,接着神刀被黑杖打飞,蔡良也眼看被砸到……
忽然,一大团黑色的东西飞过来砸向黑萨满,黑萨满猝不及防,被那东西打到一旁又被压下,蔡良这才松了一口气,而完颜娄室等一看,砸向黑萨满的竟然是此前黑萨满骑着的那匹大黑马!这黑马被粘罕砍断马腿后便躺在一旁,然而却被一个力气极大的家伙拖着后腿,这马惊得直蹬腿但无济于事,等到了黑萨满那,这匹黑马被那人使出全身力气抡了起来,最后一撒手,黑马便砸向黑萨满。
而能把大黑马抡起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此前要出逃的奴隶撒烈。抡飞这么重的一匹大黑马,撒烈也是有些气喘吁吁,但一看到那匹马被拱得动了起来,黑萨满正在从马的身子下往出爬,撒烈便哇哇叫着冲了上去,捡起手边的骷髅头,冲到大黑马旁,用力猛砸黑萨满伸出的手,几乎给黑萨满的手砸烂了。
见黑萨满的脑袋伸了出来,撒烈就扔了骷髅头,一只大手掐住黑萨满的额头,一手抠住其下巴,一圈一圈拧了起来,期间黑萨满终于疼痛得吼叫起来,但很快便没了声音,最后,黑萨满的脑袋被撒烈硬生生地拧了下来。
恐怖的一幕发生了,拧掉脑袋的黑萨满,竟然用被砸烂的手,扒着地从马身子下面爬了出来,如没头苍蝇般抡着神杖乱打,撒烈抱着刚拧下的黑萨满的脑袋也被眼前的情景吓呆了。就在这时,巫晗萨满悄悄靠近了过来,瞅准黑萨满抡空的当,拿起神刀直直地刺进黑萨满被拧掉脑袋的脖腔,刹那间脖腔里翻出滚滚黑烟,无头的黑萨满则如同跳神般全身颤抖不止,最终尸身倒地,很快,脖腔里的黑烟也散尽了。
众人几乎齐齐地松了一口气。巫晗萨满再度举起神杖,用神杖的光辉看看这里的亡魂,发现亡魂都惊恐地推搡拥挤着,乱成一团。“现在到底该怎么办?”这下连完颜娄室都没主意了。
“主谋已经消灭,我们当然继续我们的事情、超度那些亡魂了。”
“哦,对对对!”完颜娄室一拍脑门,“我这就安排。”于是完颜娄室便安排兵士们去收拾被风刮走的供物去了。
而巫晗萨满看完颜娄室离开后,发现脚下一个亮闪闪的东西,低头一看,原来正是蔡良的那把神刀,因为之前被黑萨满拨飞落到了这里。巫晗萨满捡起神刀,左右看看简直爱不释手,但看了看,还是叫住了蔡良。
蔡良此刻呆立在一堆枯骨中,看着眼前的忙碌,又回想之前的一幕,脑袋里彻底乱成了一团——这不会是做梦吧?明明如此骇人的场面,可自己似乎还活着?啊对了,还有那个硬生生把黑萨满脑袋拧下来的奴隶……不得不说,穿越过来的这些天,蔡良的三观始终在被毁掉然后重建,然后再毁掉再重建。正想着,巫晗萨满走了过来:“蔡先生,请收好神刀。”
“啊!”蔡良给吓了一跳,但一看到神刀给送了回来,不禁又连连道谢。
“不用谢我。神刀在你身上,这是天意!”巫晗萨满道,“好了,老身也该去准备超度仪式了了。”
而此时完颜娄室和斡鲁补、粘罕都给安排得差不多了,兵士们有的在收拾各种供品烧纸,有的则为死去的同伴收尸。当兵士们拖那匹黑马时,发现那匹马的脸其实已经如同干尸一般狰狞。而此时撒烈也扯去了拧下的黑萨满的人头上的面具,结果吓得大叫起来,因为那同样是一张骷髅般的干尸脸,其左眼还插着刚才被斡鲁补射进去的箭的箭头。刚才还天不怕地不怕的撒烈,此时吓得大叫一声扔下了黑萨满的脑袋。
而此时,黑萨满的尸身也被拖了出来,兵士们把拴着两个野猪獠牙的挂饰奉了上来。完颜娄室皱皱眉,索性带着这个野猪獠牙的挂饰,来找巫晗萨满。巫晗萨满在领着弟子们筹备着接下来的送魂仪式后,看士兵们那面还得准备一段时间,便小小地做个法,抓个亡魂问了下那个黑萨满的一些事,此时正好刚问完,便把这乱葬岗乃至黑萨满的一些事说给大伙听。
巫晗萨满最先从那个饰物说起说起,说用野猪獠牙装饰,乃是黑水靺鞨先人的习俗,看看那个野猪牙挂饰,而这种全黑的萨满神袍的装束,应该是400年前唐朝建立黑水都督府时候的靺鞨先人,而有关阴阳驻魂术的说法也正是在那个年代的萨满间最为盛行,很多做了一辈子的萨满都在研学这种传说中的法术,并且按照传说所恪守言行,在自认为没有贪欲和邪念的时候,选择至阴之时,自己横下一条心把自己砸死,结果却没一个活过来。
当时的黑水都护府和现在的生女直节度使差不多,都不是朝廷直接管辖,也是直接由当时的部落首领任刺史,因为都是土生土长的黑水靺鞨人,所以对这种行为也不加约束,直到大唐的一些边塞诗人游历到此,亲眼目睹当地萨满自己把自己砸死的事情,惊恐地写入了游记之中,最后引起了大唐朝廷的注意,虽说黑水靺鞨不是大唐直接管辖,但出现这种野蛮事情毕竟说不过去,因此派遣特使前去,务必想法解决。
特使到了黑水靺鞨的地界后,申斥了刺史,说这种事情有损大唐国体云云,刺史当然不敢跟天使顶嘴,唯唯诺诺地答应了。然而没过几天,大唐特使便亲眼目睹了一个盛装的萨满狠心把自己打死的场景,吓得立刻没了魂,直接骑上马一路南跑。结果稀里糊涂跑进了渤海地界,进了一座寺庙。
休息时这个特使和庙里的住持谈到此事,住持说,那个所谓的阴阳驻魂术不光在黑水靺鞨那流行,在渤海乃至室韦的萨满中都流传这传说,但那不报任何贪欲和邪念的要求和执着于追求于永生本身就是矛盾。
特使不以为然,说佛家总让人放下执着,可成佛本身不还是执着?住持告诉他:“执着是放弃对贪欲对名利的执着,而成佛则是为了普渡更多迷茫中人,并非贪欲。单纯为追求脱离轮回之苦而学佛之人,因为抱着欲念所以是无法成佛的。”
住持的话让特使茅塞顿开,于是他回到了黑水靺鞨,直接去找刺史对话,先说服了刺史后,便以刺史诏令的名义通告整个黑水靺鞨,说追求长生、修炼所谓的驻魂术本就是贪念,而抱着这种贪念的执着而去修行必然没有结果……
由于大量萨满自杀而无一复活的现实,以及刺史诏令本身的号召力,最终让萨满们放弃了这个看似荒唐的追求。然而这个特使在圆满完成大唐天子交给的使命后,却并没有回长安,而是一边研究部落中的萨满教以及那个阴阳驻魂术,一边思考其中执着与放弃的关系……
最终,据说有一天,这个特使穿上了萨满的装束,离开了部落,最终没人见到他在哪,只是说他是惟一真正学到了阴阳驻魂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