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有句话叫做“才出虎口,又如狼窝”,私以为,这世间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倒霉孩子。可是当狆禹娥眉婉转,朱唇巧笑的问我是不是来陪她吃早饭时,我明白——我就是那个倒霉孩子,而我的大逃亡,隆重失败!
但是我是一个锲而不舍的好孩子,屡败屡战,虽然被他们带回去了,但这并不影响我逃跑的决心。
三天后,我施法迷晕了看守我的侍女侍卫,换了个方向翻墙逃跑,但不幸的是,我翻过第七道墙后,竟然直接落到了阿修罗王的院内,阿修罗王看见我,笑吟吟地问:“哎?晚星今日怎么想起来给父王请安,父王甚是欣慰。”我勉强扯了扯嘴角,回给他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第二次逃跑,华丽失败!
第三次,我给自己画了个隐身咒,大摇大摆的寻找王宫出口,路过伽香身边的时候还朝她吐吐舌头,做了几个鬼脸,后来遇上了正在和侍女们玩儿捉迷藏的阿修罗王妃洛芙,我满不在乎的继续走,没想到被洛芙抱了个满怀,她抱着我兴奋地喊:“哈哈,抓到了抓到了。”我抽搐着嘴角现身,第三次逃跑,惨淡失败。
有了前三次的失败,我总结了一下经验。首先跟流川御和琅珂打好了关系,让他们带我熟悉了一下王宫的地形,认识了阿修罗王宫的出口。记得路之后,我又给自己画了个隐身咒出门。一路顺风走到王宫门口,却被一个奇怪的结界挡住,那结界反弹出一些灵力破了隐身咒,然后我被侍卫“恭恭敬敬”的“护送”回了寝殿——失败。
第五次、第六次...第十次,第十一次...第三十次...我很奇怪,每次我都有新的办法出逃,可每次都有不同的原因导致出逃失败。
时间久了,我才思枯竭,只觉得这华丽繁复的阿修罗宫殿像一个巨大的笼牢,而我则是那个渴望着脱开樊笼的小鸟。我开始埋怨父母为什么丢下我在阿修罗界,开始怀疑为什么没有人来接我,没有人来找我,我焦躁,动怒,我思念子夜,思念父母,再接着,我开始怨恨子夜也怨恨父母,我被逼的快要疯了!
一开始阿修罗王、伽香还有洛芙等人都苦口婆心的劝我、安慰我,时间长了,却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现象——他们每每知道我逃跑的花样时都会异常的兴奋,就像知道了什么了不起的谈资一样,然后聚在一起讨论半天,最后总结一句:“晚星你怎么这么笨啊,再好好想想,下回别这么简单就被捉到了!”
我:“...”
我不属于这里,注定要离开,于是我勤练灵力,终于学会了飞天遁地之术,想来离开这里指日可待!可后来我发现,阿修罗界的王宫不知何时被画上了一层透明的结界,更可笑的是我这么高强的灵力居然找不出这个结界的破口——估计他们画这个结界就是为了防止我翻墙;又有一次和琅珂聊天时偶然得知,这王宫的地基竟然百丈金刚石,这一头扎下去会撞死的吧...呵呵,要不,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这一日我苦闷的趴在桌子上发呆,伽香照例都来看我,可近日她十分不识趣儿,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说:“小笨丫头,想到新招儿了吗?”
我气不打一处来,正准备跳脚,伽香和婉的拉住我的手,笑道:“好了不逗你了,走,跟我去华光宫,师祖要见你,说是有好东西送你呢。”
这个师祖呢,说的就是狆禹,伽香是狆禹的徒儿,我是伽香的女儿,按辈分是该唤一声师祖。呸呸呸呸呸呸呸,我才不是伽香的女儿!!!
华光宫便是我第一次逃跑时误入的豪宅,因为狆禹是光明之神,不,光明之修罗,所以她的宫殿有很多象征光明的物件,比如那黛瓦上的火焰和太阳的浮雕。华光宫内外共三间宫殿,最中间的崇泯殿是狆禹的寝殿,殿内金碧辉煌,里间是金色的纱幔,檀木制的屏风,还有一张圆形的柔软的大床,外间是红木制的桌椅。
伽香领我到华光宫的时候,狆禹将将起床,穿着中衣坐在正上方的椅子上,接过侍女递来的茶杯漱了口,绕起手帕点去唇角的水渍,抬眼看我安静坐在下方的椅子上,戏谑地笑了笑,对伽香说:“伽香,这小野猫儿什么时候转性子了,一叫就来,我还以为你们会五花大绑送过来呢。”
跟狆禹相处已经有小半年了,晓得这个人嘴巴讨厌也不是一两天了,我翻了她一个白眼,懒得理会。
狆禹起身走进里间。再出来时,已经穿上了华贵的赭红色长袍,绾了灵巧的发髻,手中拿着那柄玉骨折扇,不怒自威。她坐在正上方的椅子上,抿了口茶水,一本正经的问:“晚星,你说,我要是让你做阿修罗界的王,你还会想着要去神界吗?”狆禹轻摇折扇,我怔了一下,迷茫地看着她。伽香正在喝茶,闻言捧杯的手一晃,茶水全泼洒在青色的衣裙上。狆禹拧了拧眉:“伽香,自己去换身衣服。”
“是,师父。”伽香欠了欠身,带着侍女往内室去了。
狆禹又对我道:“你以后不要再想着回神界了,你需得知道,你母亲是剖了半颗心化作水金莲子救了你和那个少年,你就算不念她的生身之恩,也该念一念她的救命之恩,你必须替代你的母亲承担守护光明的重任。你的父母哥哥都纵着你,可我不能,你听好,你再敢逃一次,我就打断你的腿。”
我哼了一声,转头就走。两名侍女刷的拔出长剑交叉拦在我跟前,正准备动手,手中的手杖不知被什么力量牵引住,哧溜一下滑出手,飞到狆禹的手上。狆禹握着手杖仔细端详了一番,朝我冷冷一笑,将手杖狠狠砸在地上,水晶杖芯一声脆响,四分五裂。
我惊恐地后退——我的手杖,就这么碎了?
狆禹凉凉道:“真是个不经用的手杖,从今天开始,你好好的学着用剑,没有哪一个王,是不会用剑的。”伴着她淡然的话语,一柄灵气颇盛的碧玉色长剑漂浮到我的面前,狆禹缓步踱来,肃然道,“接住它,有了自己的剑,你才能保护好你的子民。”
我不接剑,嗤笑一声抬眼望向狆禹:“怎么,要我做阿修罗界的王吗?那好啊,我下令,阿修罗界归顺神界,怎么样?”
狆禹手中的折扇猛地合上,神色冷厉,她看了看天上放着苍茫白光的琉璃灯,冷冷道:“归顺?晚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反问道:“那你又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是神界的神女,你要让我做阿修罗界的王,我当然要将这阿修罗界全部归顺神...”
话音未落,一道力度冲来将我撞到墙上,狆禹抬手掐住了我的脖子。她的眉宇沾染上怒气,我的喉咙在她的指尖逐渐的收紧,我试图掰开她的手,用指甲掐,用灵力打,狆禹净雪般的手腕被我抓出道道血痕,可她没有松手,五指越捏越紧。
身边的侍女跪倒一片,她们喊着:“女帝息怒啊,女帝息怒啊!”
“师父!”换上一身红色衣裙的伽香飞奔过来跪倒在狆禹的脚下,“伽香求师父息怒,晚星她还小,师父你松手啊!也许...也许...也许那些神,根本没有告诉她实情,我们都误会了,我们误会了晚星...你放手啊,你放手!”
狆禹捏着我的脖子往身后一甩,我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扔到大殿中央,喉咙生痛,艰难的呼吸。这个阿修罗,性情古怪善变,我再不离开这里,保不准哪天真的死在她手上。
狆禹目光清冷,她扶起伽香,淡淡道:“你说的对,或许,涵御皓蓁骗了我们,他们并没有告诉晚星真相。”
她们在念我父亲的名字?我颤巍巍的站起身,忽然觉得喉咙一阵腥甜,轻咳两下,竟然咳出了丝丝血迹。这个狆禹,下手可真够狠的!
伽香点点头:“那我来告诉晚星,请师父息怒。”
我哑着嗓子冷笑:“我不用你们告诉我什么,也不用给我洗脑,我是神,我有自己的骄傲和尊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是,我绝不可能认贼作父!”
“哼!”狆禹转身走向我,“杀你何其容易,你...”
“女帝陛下,陛下,不好了!”一个侍卫跌跌撞撞跑进来,“神界带兵来犯!”
狆禹眼色一沉,幽深的眸子透出凛凛杀意,跟着侍卫向外走。我不顾身体的不适感,紧步跟上去。神界来犯,呵呵,没准带兵的将领是我认识的人呢,到时候跟人家一起走多好!
狆禹回头看了我一眼:“你是想去观战?”
我点点头。
“也行吧,你是从神界回来的公主,助长助长士气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