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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韬在中院陪人饮酒,不一会儿便听见内院接连发出的惊叹之声,他抬了抬眼,举着杯子望向内院,浓而密的眉毛蹙着。他身为贵妃的嫡亲弟弟,却没有资格坐到内院,只能隔空遥遥对着贵妃姐姐,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但远看贵妃气色还算红润,那么之前听说贵妃抱恙之说应是讹传。宁韬正望着那个方向出神的时候,但觉得头顶一道视线袭来,他回神,见是贵妃冲着自己微笑着,心下一松,也举着杯子遥遥对着贵妃,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姐姐,你安然无恙便好。

宁贵妃收回视线,对着众人道,“第一局是大门监方胜了,按照约定,第二局应该由大门监方规定比试内容。”

青柠代大门监道,“比试内容,由连依门监定下。”

连依道,“比试的内容嘛——”

洪道一心中忐忑,第一局拿手的已经输掉,若是再输一局自己便再无翻身的可能了。对于连依,输掉的可能只是官位;对于大门监输掉的是面子;而对自己而言,输掉的就是身家性命。

所以这一局,万不能再输。

连依那不疾不徐的清亮语调传来,只听她道,“我想比试看相测命。”

“看相测命?这不是街头术士所用的把戏吗,这连依门监拿这不上台面的东西用来比试,也太不入流了吧?”内院有人不禁出声道。

“不入流?”连依迅速转身,寻到这人跟前,倨傲道,“我可不是街头那些坑门拐骗的江湖术士。看相测命乃是我们这类人安身立命之根本,若是能测出一个人的命理卦运,算出他的吉凶,趋吉避害,便能助他鹏程万里,安乐一生。”

连依凌厉的视线看了一圈,问道,“在场诸人谁人不想知道自己的前程和命运?”

无人再敢应答。

“说的轻巧,”洪道一冷冷道,“若是小凶小难避之尚可,若是大凶大难教之避讳岂不是窥探天机擅自改命?测算得准尚好,若是测算失误,岂不害人害己?”他说完还特意看了大门监一眼。

青柠脸色一沉。

洪道一这是借机嘲讽大门监对宁旭之事测算失误,俨然是要下大门监的面子了。

“青柠——”大门监轻声道,“等会儿连依会替我好好收拾他,你莫着急。”

青柠抱手道,“我就是看不惯……”

“你这脾气……”大门监无奈笑道。

其他人也都听出了意思,三缄其口,冒然与之冲突反复提起此事只会让大门监脸面更挂不住,而且谁也不想得罪宁相爷。

但是有一个人却开口了,“也不知道是谁明知道宁府公子有难,却远行逃避责任的……”

洪道一怒从心起,一转身见到那人,却只能老老实实住口,脸上一阵青一阵紫。

朱奎没想到德成会这样直来直往,刚要阻拦她,却被德成瞥了一眼。只听德成继续道,“大门监既已让人提出警告,已是将责任揽在身上。只有不明事理的人非但不感激她提醒,反而要借机责难于她……这倒让本宫想起父皇说过的一个故事……”

德成眉眼一抬,说不出的威严尊贵,“东郭先生与中山之狼……”

宁相脸色大变,一双虎目紧紧瞪着德成,手中握着的杯盏裂开细纹,苍老褶皱的手微微颤抖着。虽是怒不可遏,但终还是服于皇室威严。他再愤怒,对方还是德成公主,自己再尊贵,也是他们朱家的臣子,不可犯上。

朱奎无奈道,“德成,你——哎……”

德成无所谓道,“本宫说的都是事实,难道不可以说实话吗?”

对面,大门监的目光若有似无地瞧了过来,没有对青柠似的责怪,只有一种赞赏。

贵妃似乎听得够了才揉了揉眉心,阻止了底下的争斗道,“题外话不多说了,连依门监既然要说比看相测命,那便比试这个。不知具体如何比试,还请连依门监解释规则。”

于是连依娓娓道,“比试的规则很简单,就是随意挑选在场三人,测算他的基础命理、近日灾劫,以及前程。”

洪道一道,“那这三人如何挑选?”

连依无所谓道,“自然是你一个,我一个,再是贵妃娘娘一个。”

“好,那就依你所言。”洪道一自忖虽然那“北斗探物”的本事不到家,但这看相测命的本领还是拿得出手的,再者,在场都是达官显贵,凡是挑选中的一应说些好话便是了,他就不行这个连依能大胆到说出这些人的短处。

连依对着大门监,眸色闪了闪,然后遥遥指着台上一人道,“那就先测算她的命数。”

沈满见着连依的衣袖轻飘,又见她往自己这个方向指来,顿时心慌不已。内院诸人的目光齐聚于此,让沈满整个人都仿佛要被这些目光灼烧了一般。袖中的手暗暗捏成了拳,沈满想着若是被发现,或许还可以拼死一搏。

宁韬在外头遥遥看着,见到连依动作也是一惊,眼中闪过犹豫,但边上有人送来美酒,他瞥了眼气定神闲的大门监,便又恢复了本性,喜滋滋地接受将沈满的危急抛至一边。

洪道一蹙眉道,“你要测算的第一人,是宁府的四小姐?”

众人纷纷咋舌,因为洪道一是宁府的阴阳师,自然对府内之人的命理了如指掌。连依选择了宁纯,是真的身怀绝技不惧任何,还是自寻死路?

洪道一心生了不妙的想法,这连依到底在想着些什么,难道她另有法子获胜?余光偷瞄宁相爷,但见宁相凝峻着脸,冷冷的目光看着自己。

“连依门监,这是相爷府内的四小姐,而我是宁府的阴阳师,你是要考虑换个人选?”洪道一以退为进,仔细观察连依的脸色变化。

连依挑眉道,“哦,这位原来是四小姐,她坐在贵妃娘娘后头,我还以为是宫里出来的人呢。”

一番话解释了选择宁纯的缘由,却让洪道一大大地放下了心。原来她是不知道宁纯得身份,误以为是宫内之人,所以才挑选了她,看来也不是什么本领通天,敢在宁相面前叫嚣嘛!

“既然选好了,我也不能反悔,四小姐就四小姐吧,反正测算谁都是一样。”连依语带无奈和遗憾道。

洪道一倒是没想到她能如此豁达,心里笃定自己占了一个大大的便宜。于是欣喜道,“那么门监大人先还是在下先?”

连依道,“和之前比试的规矩一样,我们都将答案写下,让贵妃娘娘判断胜负。”

“好。”

于是宁纯便被稀里糊涂地请了下来,有太监帮忙搬了张凳子坐下。面前摆了两张长桌,铺了纸。两张桌子之间隔了一个屏风,防止偷窥。

连依问道,“不知道四小姐的生辰八字?”

宁纯刚要答,却听贵妃道,“闺房的生辰八字不可乱给,连依门监若要,本宫写一张给你便是。”

连依闻言目光一闪,有个想法了然于心,含笑道,“那就请娘娘赐教。”

比试同样以一炷香为限,贵妃像是在拖延时间一般,故意缓缓地来。连依倒也不着急,留在桌后细细地观察起宁纯的面相来。

宁纯五官端正,柔和,皮肤白皙,隐有红润。一对眼睛炯炯有神,眼角稍稍吊起。这女子有着富贵相,而且这种富贵不是出于相府,而是由于皇家。她的性格直爽,坚毅,有带着一股傲气。是典型的大户人家出身的跋扈小姐性格。

但,柔和的下巴弧线表明,她实际上在心底藏着一处柔软的地方,本质上她还是善良的,只是不擅长表达而已。

贵妃写来的八字终于被传递到了连依手中,连依瞧着屏风那边的影子,从方才开始便一直笔走龙蛇,想必已经胸有成竹。

连依只是瞄了眼八字,便在纸上写下判词,接着撇嘴一笑道,“贵妃娘娘,我可以开始了。”

贵妃微微一惊,然后问洪道一道,“洪师傅这边呢,是否可以开始了?”

洪道一道,“启禀贵妃娘娘,草民也准备好了。”

于是两个人的判词都被送到了台上。

贵妃纤秀的眉毛渐渐隆起,然后问道,“连依门监,这便是你的判词?”

连依颔首。

贵妃愣了愣,然后举起连依所写的,让众人都看着。众人一瞧,纷纷面露破怪,还有失望。

只见那白色如雪的纸上,只简简单单写了四个字,“贵不可言”。

就算连依不提,众人也都知道身为宁相府四小姐的宁纯是“贵不可言”的了,哪还用别人煞费苦心的去测算?连依此判词,写了等于没写。

有人轻声叹了口气。

洪道一见此情况,心花怒放,心想一雪前耻的机会总算到了。

果然,贵妃展开他的判词的时候,脸上顿时又展现出笑颜,“你们看看,这是洪道一写的。”

洪道一满满写了一卷纸,就好像在考大考似地,字迹清晰端正,隐约透着一种风骨。从宁纯出生开始到日后一年之内,大大小小的吉凶都详细无比,令人叹为观止。

就算他一直担任相府的阴阳师,负责为府中之人测命,但能够详细到如此地步的真算难得。

看来这局中局是这洪道一胜了。

贵妃也有此感,于是便打算宣布结论。却听边上大门监那头有人道,“且慢——”

青柠踏出一步,恭敬道,“启禀贵妃娘娘,在贵妃下结论宣布结果之前,青柠有话要说。”

“哦?青柠门监请说。”

青柠于是道,“请问贵妃娘娘,在洪道一洋洋洒洒的万字长文中,可有提及宁四小姐的前途?”

贵妃皱眉又仔细看了一遍,“这倒未曾提及。”

“又或者提及四小姐的姻缘?”

贵妃脸色一沉,摇头道,“也未曾提及。”

经过青柠的提醒,贵妃猛然醒悟到一件事情,所谓的“看相测命”,为的是以今日之判词提醒来日,方能做到趋吉避凶。但这洪道一算出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对于前程、婚嫁等大事只字未提,不能不说这篇长文乃是一张废纸。

但是洪道一始终要略胜连依一筹,于是宁贵妃道,“连依门监的‘贵不可言’实在是太空洞,本宫无法判定她胜,所以——”

“贵妃娘娘,若是两人都无法中意,倒不如判个平手如何?”大门监突然开口,声音沉稳有礼。

贵妃看着大门监,面具后的眼睛深邃幽沉。贵妃沉默了阵,终是松口道,“既然大门监开口了,那么就判定你二人平局。那么接下来要测算哪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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