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母亲也是救人心切,您没必要生这么大的气,女儿能理解母亲,就算他对女儿大呼小叫,女儿也不觉得有什么。”
曲妙凌这一番话,是彻底把文氏给拖进坑里。
在文氏狠狠瞪她的目光中,武德侯又是一声大吼:“文氏,我的女儿,还用不着你来教导!别以为你是文相的妹妹,我就不敢怎么样,你不要忘了,如今你是武德侯府的人!”
文氏自然知晓,武德侯这一回是真的动怒了。
她心下惊颤,怎么也不明白事情怎么就闹到这个地步了,不过是个奴才啊!
怎么这把火就烧到她身上了?
在文氏胡思乱想的时候,武德侯已经愤怒的喊:“滚出去!”
当着曲妙凌跟下人的面儿,文氏是面子里子都没了。
她灰溜溜的跑回合安园,鸵鸟似的藏在院子里不出来。
可府里谁人不知,文氏没了管家权不说,又被武德侯厌恶,如今侯爷是连一步都不想跨进她的院子。
眼见着自己的府里的地位越来越低,文氏着急了。
蒋婧婧那边逼得太紧,侯爷只要在府里,就必然是去蒋婧婧的院子里,文氏暗恨。
这一日,她刻意打扮成过去跟武德侯还浓情蜜意的时候的模样,专门在侯府门口等人。
可她忘了,十几年过去,她老了,再穿艳丽的衣裳,只会显得她更老更丑。
武德侯厌恶的看了她一眼就走开了。
文氏震惊,听着耳边传来的“侯爷去青宜居了”的消息,她房里的瓷器又都被摔碎了不少。
可她并不气馁,她换着法儿想引得武德侯的一点儿怜惜,可都是徒劳。
武德侯不仅面目冷淡,那看过来的眼神儿除了厌恶就是厌恶。
文氏什么方法都用了,装病,送汤,送甜点,全都失败了。
她甚至让儿子去求,却又得到武德侯的呵斥。
“再敢教唆儿子,辰巳便交给老夫人教养!”
文氏怕了,不敢在随便出手。
老老实实的窝在合安园内。
武德侯留宿蒋婧婧房里的时间有限,其余夜晚,他都在跟楼氏厮混。
而楼氏虽然年纪不小了,可那徐娘半老的模样,却充满了成熟女人的韵味,还有当年那被迫斩断的情谊的加成,武德侯对楼氏就更加的怜爱。
“小姐,楼氏传来信儿,说是武德侯松口了,答应她过段日子会接她进府。”
曲妙凌正在修剪花枝,闻言抬头,她笑了,“告诉楼氏,她用什么方法我不管,想进侯府我也不管,我只要她缠住武德侯,千万不要松口。”
轻柔去传信儿了,曲妙凌看着自己眼前被修剪出形状的盆栽,笑了。
府内有蒋婧婧,府外有楼氏,这武德侯忙的团团转,哪还有心里留在文氏身上。
再从丫鬟嘴巴里听说文氏这几天着急忙慌的讨好曲复,却都吃了闭门羹,她又笑了。
文氏,如今你遭受的,还比不上我当年所受的万分之一,这才哪到而哪儿,瞧好吧!
眼见着文氏跟武德侯的关系越来越冷淡,曲妙凌看在眼里,高兴在心里。
这一日,老夫人将她叫过去。
“祖母,您找我,可是有事?”
“你这孩子,祖母找你,没事就不行?”
“哪儿能啊,祖母想岔了,妙凌是怕晚了耽搁您的事情,那就是妙凌的罪过了。”
“你这张嘴,就是能说。”老夫人笑骂。
“其实也没别的事,王夫人家里办了赏菊宴,请人过去,你上回不是跟王夫人聊得很好吗?祖母就想着带你一起。”
一提起王老夫人,曲妙凌就想到那令人起鸡皮疙瘩的相亲。
而且,看看王夫人迫不及待给孙儿挑媳妇儿的样子,这场赏菊宴估计也是个噱头。
曲妙凌有些想拒绝,老夫人自然是看出来了,她道:“妙凌,你老是在家里窝着,也不是个事儿,多出去走走,多认识些人,对你有好处。”
老夫人说的有理有据,曲妙凌只能答应。
坐上马车,曲妙凌低头看着自己这身老夫人亲自给准备的水红色裙衫,一脸黑线。
“祖母,您带我去认识人是假,给我相亲才是真吧!”
老夫人立马笑了,“你猜的没错。”
如此坦诚,曲妙凌语噎。
见曲妙凌面露为难,老夫人又道:“是也不是,一方面,祖母确实想给你找个如意郎君,而另一方面,王夫人的孙女容惠生下来就有腿疾,不能行走,王夫人跟你投缘,便想着让你过去陪陪容惠。”
听老夫人这样所,曲妙凌心里才舒服了些。
不就是陪陪人家姑娘吗?
这个她拿手,只要不让她相亲,怎么都行。
见曲妙凌的脸色好转,老夫人也无奈了,“妙凌,你就这么排斥结婚,可你一个姑娘家,总归是要嫁人的呀,难道要留在侯府一辈子?那不成了老姑娘!”
老夫人直皱眉,曲妙凌却是挽住老夫人的胳膊道:“祖母,您就别担心了,孙女儿自有主张,而且,妙凌留在侯府陪您说话,给您解闷儿,不好吗?”
“我才不用你,巧嬷嬷可比你会说话多了,她足够我解闷儿了。”
俩人说着话,王府就到了。
王府门前有好多的侍卫守着,毕竟今日王老夫人是广缆宾客,来的都是些大家夫人,名门闺秀,万一出了事,谁都担待不起。
从丫鬟手中接过请柬,老夫人递到王府管家手上,便带着曲妙凌进去了。
而在老夫人跟曲妙凌走后,文氏的眼线便去禀报,文氏当即大怒:“对孙女这么好,对辰巳却厚此薄彼,老夫人,你好样的!”
明明以往曲妙凌还没到侯府的时候,老夫人对曲辰巳也非常关系,怎么她一回来,不管是嘴里也好,行动上也好,老夫人就只记得曲妙凌,走哪儿都带着她。
还有今日王老夫人的宴席,竟然也没请她?
这如何不让文氏愤怒。
“你去一趟相府,打听一下文清浅去没去,要是没去,你赶紧告诉她让她去,千万不能让曲妙凌独揽风头,明白吗?”
桃蕾赶紧去了。
因为桃心被打死了,如今文氏身边得用的就只有她一个,而文氏性格又暴躁人前是侯府夫人,人后心狠手辣,就算她是文氏的心腹,也根本吃不消。
以前她还有桃心帮她分担工作和文氏的责骂,如今,稍有不顺心,文氏就拿她出气,她胳膊上的血印子还在,只有包裹上厚厚的纱布,才不往外渗血。
桃蕾想着,心中悲戚。
再一想到曲妙凌身边的轻柔,每天蹦蹦跳跳的,跟主子相处的就跟亲姐妹似的,她就嫉妒的发疯。
但桃蕾从相府回来的时候,眼神灰白,文清浅跟随父亲进宫去了,没在相府。
果不其然,跟桃蕾猜测的一样,文氏听罢,再次大发雷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说着就把手中的针线活摔到地上,也不知道是在骂桃蕾还是在骂文清浅。
“夫人,这是给侯爷做的,别——别摔坏了!”
这几日文氏对武德候使的所有手段都失败了,忽然,她想到当初自己跟曲复如胶似漆的时候,对方说自己的荷包绣的很是雅致,她像找到救星似的,整日整夜都在绣这个并蒂莲的荷包。
眼下被扔到地上,丝线都脏了,已然不能用了。
文氏恨极。
“都给我滚!”
桃蕾连滚带爬的滚出去了。
而曲妙凌这边,她一边往王府内走,一边想着,今日来王府,不一定是坏事,能不能相亲成功两说,但是结识更多的人,对她来说,利大于弊。
她才刚刚回到京城,跟京城里的人都不太熟悉,这对于她以后要走的路而言是很大的障碍。
虽然说,她有上辈子的记忆加持,但她也渐渐感觉得到,许是蝴蝶煽动了翅膀,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她预料不到的变数太多了。
所以,曲妙凌决定好生利用这次机会,让自己在京城内扎稳脚跟。
这样想着,曲妙凌已经搀扶着老夫人走进前厅。
前厅内摆了很多的太师椅,还都坐满了人,大多是各家的夫人,曲妙凌跟老夫人进去的时候,许多姑娘就在花园里聊天,有的还玩儿起了毛毽子,很是热闹。
在最中央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个老人,正是王夫人。
见老夫人进来,王夫人站起来,“你可让我好等。”
“这不是来了吗?”老夫人也笑。
“妙凌来了。”王夫人的面容很是慈祥。
“见过王夫人。”
“客套什么,我跟你祖母说会子话,你去跟容惠玩会儿。”然后就不由分说的把老夫人拉走了。
顺着王夫人指的方向看过去,曲妙凌就看见一个长得很是白皙的姑娘。
她的肤色白的让人诧异,就好像连皮肤下面的血管皮肉都是白的。
漂亮,也显得脆弱。
“你就是曲妙凌?”
容慧坐在轮椅上,身后是一个穿着粉裙的丫鬟。
见到曲妙凌,容惠也不显得生泛,直接道。
“我是曲妙凌。”
上一世,曲妙凌也听说过这个姑娘,在整个上流圈子里,这个姑娘特意独行,堪称一股清流。
她高傲,却不难以亲近,她绝美,说话的时候却让人觉得很有教养。
摒弃不良于行的腿脚,这个女子在曲妙凌的眼中堪称是京城第一人。
往下看,容惠的一双腿被毯子遮盖住,不能受凉,只能小心盖着。
曲妙凌看着看着,露出遗憾的表情。
“怎么,你也跟她们一样,可怜我?”
明明是戳人心扉的话题,可容惠的脸上却没有一点的自卑之色,反而落落大方,就好像说的不是她自己。
曲妙凌惊了一瞬,但也对这个女子的印象更好了,不骄不躁,不败不馁,是个好朋友的人选。
她爽快的递出手,“重新认识一下,我是曲妙凌。”
不提身份,不谈家世,仅仅是曲妙凌这个人而已。
容惠也是一愣,随即一笑,她刚才的问题太傻了,这样的大方女子,又怎会因为自己的腿伤而可怜自己呢?
两双手交握在一起,都是一样的冰肌玉骨。
“我叫王容惠。”
不远处,老夫人跟王夫人看着两个姑娘的握手对视,都不由得笑了起来。
“我就说,这俩孩子投缘。”
“那可是,我家妙凌那么好,跟谁都能玩儿到一起。”老夫人自卖自夸。
“你啊你啊,分明我们容惠也不差什么好不好!”
两个老太太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斗嘴,看的身后的随行丫鬟一愣一愣的。
正如王夫人所说,曲妙凌跟王容惠很是投缘,又都是饱读诗书的女子,她们谈诗词,讲名家,论名篇,好事畅快。
就连争论一个问题,都是你来我往,火药味儿浓厚的同时,又尽显大家小姐的修养。
将周围的世家女子看得一愣一愣的。
“什么啊,还当自己是大才女呢!”这是不喜欢读书的。
“第一次见面就聊这么欢,上赶着倒贴吧!”这是眼酸的。
毕竟曲妙凌跟王容惠都是这群世家女子中处在顶层那一拨的,身份那是不必说。
要说是谁逢迎谁,也不必。
但总有比二人身份低的,可就心里又酸又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