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芳仪却跟没听见似的,一开始还一脸假笑地妹妹长妹妹短,不一会儿不耐烦了便直接下了死令,不抄完别想走,说罢,丢下几本书便离开了,留下痛苦万分的董如怡,还有一脸绝望的初柳。
“主子,您身子不舒服,外头这样冷,您断断待不得啊”,初柳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每写一个字,董如怡都觉得,仿佛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天色越来越暗沉,午时过后,天上开始渐渐飘雪,不一会儿,便是鹅毛大雪,狂风依然没有停下来,大风卷着雪粒子,直往人脸上扑,寒气无孔不入直往人骨子里钻。
“主子,咱们还是走吧,您看看您都成什么样了?!”,初柳跪下,痛哭流涕,看着自家主子头发上身上全都是雪粒子,鼻尖冻得通红,脸色苍白如纸,新穿上的大氅也已经半湿,在这样大的风雪中,那瘦小的身子摇摇欲坠,呼吸也是越来越急促紊乱,她从未见过主子这般虚弱。
“初柳,不要担心,还有几页,就写完了”,董如怡哂然一笑,抬起早已冻僵的手,继续往下写,脊背挺得直直的,不论如何,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她就不允许别人侮辱自己。
初柳只得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包在董如怡身上,然后紧紧地抱着扶着自家主子,重华宫宫门紧闭,外头的人也不敢硬闯,碧兰等人在家里等得焦急万分,一个个直磕头念佛保佑自家主子。
这一日,董如怡直到晚膳时分,才得以脱身,挣扎着回到自己的院子,还没进门,整个人两眼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翠微宫顿时乱作一团,初柳碧兰二人赶紧将主子扶到炕上,用棉被紧紧裹了,并吩咐小宫女火速请太医过来。
“你们几个,快去煮红糖姜水,先给主子去去寒”,等了一会儿,不见太医过来,初柳便吩咐道。
不一会儿小宫女很快将姜水端了过来,初柳轻轻将主子上半身抬起来,身边的小宫女也跟着帮忙,初柳细细地将姜水给董如怡喂过去。
也许还有些意识,碰到温暖的东西,还知道喝一些,很快碗就见了底,初柳很高兴,只是,还不到片刻,董如怡一弯腰。
“呕……!”,
“主子,主子您怎么了?!”
董如怡将喝进去的姜水又尽数吐了出来,半昏迷半昏睡,满身的冷汗一身一身的出,她感觉自己的意识都快模糊了,身体上的疼痛也已经感知不到了。
“太医怎么还没来,你再去催催,主子现在这样,可是等不起”,初柳泪流满面,抱着董如怡对碧兰说道。
“我这就去,这帮人,平日里就知道爬高踩低,我今儿非得强拉过来一个才好!”,碧兰见主子这般被冷落,心里愤愤不已,脱口说道。
自家小姐虽不是名门闺秀,却也是小家碧玉,董家惟一的嫡女,老爷夫人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何曾受过这般屈辱,碧兰说罢,带着两个小宫女,便气势汹汹地出门了。
看着碧兰的背影,初柳眉头又皱了皱,碧兰平日里脾气有些冲,这样过去,也未必能请到太医,想了想,又唤来一个小宫女。
“你快去钟萃宫,找冯贵人,就说咱们主子病得厉害,让贵人帮着想想办法,快去!”,初柳急急地道。
冯贵人颇为得宠,在后宫里位分也不算低,太医还是不敢轻易怠慢的,以自家主子和冯贵人的交情,冯贵人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小宫女得令,匆匆忙忙出去了。
只不过,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便回来了。
“初柳姐姐,皇上今儿点了冯贵人的牌子,这会子冯贵人侍寝去了,只剩下段才人,人微言轻的,也没法帮咱们,不过段才人让奴婢带来几只补身子的燕窝,说是从家里带过来的,一直没舍得吃”,小宫女说着,递上一个小包裹。
初柳听罢,心里无奈,结果包裹便让宫女下去了。
段才人在宫里的处境,她们也是明白的,比自家主子好不了多少,除了入宫时侍了一次寝,就再没见过圣颜,宫里头又是这样的风气,能不被宫人明里暗里欺负,已经是万幸了。
初柳叹了口气,只得作罢……
董如怡躺在炕上,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被,额头滚烫滚烫,脸烧得发红,半昏迷的她,紧紧锁着眉,看样子痛苦极了。
初柳只能一直给她换冷帕子,内心焦灼,时不时抬头看看外面的光景,只盼着碧兰快些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碧兰终于回来,只带回了一个太医院负责抓药熬药的老太监,就这还是使了银子才请过来的。
夜已深,太医院当值的太医又不多,听说是董才人的宫女,都纷纷借故推脱不肯来,碧兰无法,幸好带足了银子,才勉强带回一个略懂皮毛的老太监回来,总比她们这些两眼一抹黑的人强了许多。
其实那太监只是略微懂了些皮毛,把脉什么的根本不懂,图了银子才肯来的,因此,胡乱把了一番脉,匆匆留下几包廉价的草药便匆匆而去。
这一夜,尤为漫长,翠微宫里,灯火通明了一夜。
初柳见那太监并不懂医术,也不敢乱给主子吃药,因此只能不断给主子换冷帕子,用冷水擦拭身体降温,终于,在天快亮的时候,董如怡的烧退了。
董如怡一直睡到快中午,才起来,她的位分低,如果没有侍寝,是没有资格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的。
初柳弄了些白米粥,在炕边一勺一勺地给她喂,两只眼睛红肿,眼下乌青,肿的跟桃儿似的。
“主子,昨晚您可是吓死奴婢了,您可要多吃一些,待会儿还要吃药的”
“吃药?太医来过了?”,董如怡问道。
“是冯贵人,今儿一早从皇后娘娘那回来,就过来看您了,那时候您还没醒,冯贵人就帮着请了太医,坐了一会儿才离开的”,初柳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