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都看着爷做什么?沈家主没点表示?”
一阵沉默过后,沈辞歪头环视了一下堂中众人,语气张扬邪肆,没有半分收敛。
“说好的补偿呢,你总得得拿出诚意来吧,沈家主?”
沈吟初闻言一愣,看向少年那熟悉的容颜,眉眼间却是不同于江逆的桀骜。
让她心下一阵怅惘的同时,也有半分的庆幸在里面。
他,愿意,接受自己的弥补了吗?
饶枫闻言,脸上笑容则是有了些许的凝固,僵化在原地。
夹在沈吟初与沈辞中间的他心下快速的想着方法。
妻主若要弥补于沈辞,那对自己,绝对是个坏消息。
那十六年的冷落,为了什么,他一清二楚。
若沈辞愿意,想要重新获得妻主宠爱,排挤自己和栗儿,简直是太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不行,他不能让事情如此继续下去!
“妻主当年因江哥哥逝去,对二公子有了些许的冷落,但妻主毕竟是二公子的亲生母亲,二公子如此跟妻主讲话,岂非寒了妻主的心?”
饶枫上前一步,企图握住沈辞的手,眉头紧皱,语重心长的说道。
“二公子若有怨恨,也不该是对着妻主,有什么,冲着我来就好。”
“当年也的确是我在江哥哥有孕期间入了府,没能看顾好他,是我的错,”
“得妻主怜惜,才一直未能怪罪于我,只是现在想来,的确心中有愧,不堪于这主位。”
“呦呵,还挺有自知之明?”
堂中金阳洒下,沈辞所站的位置稍有些晒。
他侧开一步,找了片阴影之地站定,刚好避开想要握住他手的饶枫。
听了他这一段自述之后,少年挑眉叹了一句。
饶枫低垂的眼眸之中划过一道暗芒,嘴角那一丝若隐若无的浅笑一闪而逝,没人注意的到。
抬起头来的饶枫眸中是无尽的愧色与难办,交叠于腹前的双手不断的摩挲着,诉说着他的难办。
他越是嚣张放肆,便越能衬托出自己的柔弱和无助。
原本还怕他会故意跟妻主撒娇来对付自己,现在看来,倒是他有些多虑了。
从小在饶家后宅洗礼过的饶枫心下想法早已固定。
他虽然知道妻主对江逆情根深种,至死不渝。
但一个跟江逆长得如此之像的沈辞,所作所为完全有悖于那个清风明月一般的心头朱砂。
一次两次或许还会心疼弥补。
次数多了呢?
她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不会是那般优柔寡断之人。
当那仅有的些许愧疚被耗尽之后,如沈辞这般嚣张的人,会有什么好下场?
这边饶枫心下有了思量,便也不似刚刚那般忧虑了。
装起来的时候倒比以往更加得心应手了些。
对着那手上端着茶盏,一下一下的刮着茶沫的女人诉尽忠肠。
而那阴影中的少年,看着饶枫的全部表演,在沈楠竹的蹙眉和沈栗的得意中忍不住低笑出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饶枫眸中将落未落的泪水被打断,沈卫淮一脸担忧的看向沈辞,想说些什么,却又无从说起。
毕竟,他现在是乔家人,对娘家之事,还是姐姐的后宅,不好评判。
他只是心疼沈辞。
那张扬的少年,唇边虽带着笑,却在那张姝丽绝艳的脸上看起来有些凄凉。
当年那刚出生的孩子,小小一团,亲爹不到半月就去了。
姐姐也因心伤而未曾看顾于他。
十六年,他能平安长大,都已经不容易了。
如今,却还要他看着眼前一幕。
他也只是个孩子啊!
“姐姐,阿辞是一时想不明白,所以才会有如此戾气,他只是缺少父母的关爱,您别太过苛责于他。”
沈卫淮那忧心忡忡的劝解让沈辞为之侧目,男人眼中漾着的心疼之色不似作假。
见自家亲爹已然开口,乔彦自也不会独善其身。
“姑姑,辞表弟可是姑姑嫡子,不过见自己亲爹的主位被夺,一时心怀愤懑所以才出言不逊,绝非对姑姑心有怨恨,还请姑姑明察。”
“就是啊,娘,阿辞平日里那般乖巧,今日不过是受了刺激,还请娘不要动怒,气大伤身。”
沈楠竹此话一出,便是冷静如饶枫都有些忍不住侧目。
乖?巧?可?爱?
这四个字哪个跟沈辞搭边了?!
沈少主但请你不要睁着眼睛说瞎话好不好。
那是在宫宴上和国师大人都能怼起来的人,跟他在这说乖巧?
在场的除了你以外谁还眼瞎!
乔彦和乔落的神情也是有些一言难尽,但沈卫淮却不一样。
听闻沈楠竹此言,单手抚着肚子的他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附和道。
“对啊,阿辞这般乖巧又好看的孩子,你怎么忍心苛责于他呢!”
都知道让我先坐,多乖巧啊!
沈卫淮选择的遗忘了沈辞唤亲娘为沈家主的事了。
话至此处,便是沈辞都忍不住嘴角微抽。
刚想说话,却被沈吟初那低沉徐缓,却带着些难言苦衷的嗓音给打断。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苛责于他了?”
沈卫淮闻言松了口气,拍着胸脯说道。
“没有就好,姐姐明察秋毫,定然不会不分青红皂白的。”
沈辞挑眉,看向那正好望过来的沈吟初,心下莫名的升起来了点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女人那深沉的嗓音再次响起,随之而起的还有一声无奈的苦笑。
“我倒是会怕,他会苛责于我这个不称职的娘亲。”
!!!
惊!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上可庙堂朝会怼女帝,下可民间威严恐幼儿的毫不留情沈丞相突然卖惨示弱为那般?
不得不说,饶枫是个好老师。
这招沈吟初看了那么多年也腻了,倒还从未想过自己拿来实践的一天。
还是在自己儿子面前。
想想也真是悲哀啊!
“阿辞,娘亲之所以不许别人提起你爹,是因为不想让别人扰了你爹的清净,并非是你所想的那般。”
“他一日是沈家的主君,便一辈子都是,没有人能顶替他的位置,你不要多想。”
说罢,她又看向那满脸震愕的饶枫,语气较之刚刚凉了几分。
“饶枫,你十七年前进门的时候我就已经说过了,我无意耽搁于你。”
“在沈府里,你便只能为侧,本想劝你找个好人家,但你求着我爹将你纳了进来,说哪怕为侧也心甘情愿,现在,你又来诉什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