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白修长的指节扣在那白玉之上，宛若与之融为一体一般，只指尖的那抹粉红可窥见其不同。
面具掀翻过头顶，弄乱了一丝额前碎发，沈辞伸左手弹了一下，将那抹微痒磨灭，动作慵懒随意中，带着一抹天然的邪肆。
而就在那一瞬间，被遮掩的姝丽容颜尽数展现在那双有些浑浊的灰瞳之下。
沈辞看到，对方那如冰面一般尘封的眼睛，瞬间裂开一道缝隙，紧接着湖水涌出，越漫越多，继而成波涛汹涌之势，在那小小的眸中震荡着。
沈辞唇角稍稍勾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暗暗摇头。
刷脸刷到这个地步，他也是挺有成就感的啊！
“可以了？”
沈辞嗓音淡淡，配合着那张宛若天使般的少年容颜，明明应该没有任何的杀伤力，但卓京易却惊异于自己从中捕捉到的一抹深沉与成熟。
带着常年积淀而形成的独特气场，与时时刻刻将主场握在手中的唯我独尊之势。
卓京易虽惊了一瞬，不过到底年纪在这里，不至于太过失态，在适应了沈辞的这幅容颜之后，便也确认了这确实是江逆的亲子没错。
只是，卓京易眼神下移，停留在沈辞小腹下三寸处。
他没内力。
卓京易心中划过一抹惋惜之意。
那空荡荡，毫无遮拦的丹田，他不会像律舟一样误会，这个少楼主，就是没有内力。
可是，怎么会呢？
卓京易心下不免疑惑，阿逆的孩子，怎么会没有内力？
难道是从小没有得到好的教导，导致没能及时修炼，所以日后即便是想练也练不成了？
想及此，卓京易眼眸不禁暗了一分。
“少楼主，您应该已经听舟儿说过了，这北楼的第九层，是给君子楼楼主准备的，而您若是想要登上第九层，继承楼主之位，也只能一层层的上去，只凭借你自己。”
卓京易意不在夺权，但他看管了那么多年的君子楼，也不会光凭一张脸就把所有基业交到沈辞手里。
之前打算在平望城进行的考验没有成功，他也没有懊恼，索性这北楼的前七层，琴棋书画诗酒花，加每楼之间的机关，足以让他认清这个少楼主的能力了。
“继承楼主？”
沈辞一侧唇角斜勾，摆手说道。
“不不不，爷没那个意思，楼主这个东西啊，也不一定非要世袭不是，禅让制就很不错，你看看他们几个，都很不错不是？”
“你再考验一番，哪个强就让他们当楼主呗，这样，才能更加励志不是，只要你够强，楼主任你当！”
卓京易脸色不可避免的僵了一瞬，沈辞身后的六个人也都有些目瞪口呆。
他们以为以前所认识的少楼主就已经够不讲道理的了，哪想到居然还能如此离经叛道？
这能是说改就改的吗？
“咳，咳咳，少楼主，楼主一事，不是谁实力强就谁能当的，楼主所需要的，还得是”
“哎呀，知道，不仅要实力强，还得有上佳的心性，不然找个十恶不赦的，早晚也是玩完，你这考验的时候也注重一下这方面不就好了？”
沈辞十分诚恳的建议道，让卓京易刚顺好没几口的气又乱了一瞬。
“咳”
“师父！”
律舟连忙上前扶住卓京易，让他坐下，又给他倒了杯热茶，目露担忧。
“我没事！”
卓京易虽然老了，但不至于到这个地步，摆手让律舟退开。
“少楼主，这不是你想改就能改的！”
话到此处，卓京易的语气加重了两分，想让他不要再想这么异想天开的事情了。
“那要怎么才能改？”
沈辞被噎了一下，不过转而又继续问道，看起来十分真诚的眼神就让卓京易很想吐血。
他还没有彻底想把君子楼交给这个没有内力的少楼主的打算，这个沈辞就已经开始嫌弃这个楼主的位置了？
他到底想干什么！
卓京易对一向修身养性的自己居然会如此简单的被挑起怒气而有些诧异，但想想刚刚少年那一副漫不经心，要将这几百年的基业就这么扔出去的态度，他就忍不住心下冒火。
“不可能！这是祖制，改不了！”
卓京易的语气重了些许，鬓角突突的跳着。
“祖制而已啊，传了多少年的东西了，怎么就不能改了？要学会变革，学会发展，去其糟粕取其精华懂不懂啊！”
“不行！”
卓京易气得都有些听不进去沈辞的话，总之他是不可能同意这件事的！
“嘿，我不是少楼主吗？说话不好使？”
沈辞见自己的三番两次被驳回，便开始强调起了身份起来。
卓京易又咳了两声，灰瞳之中波动越发明显了。
“你是少楼主没错，可你一没有飞花令，二不是楼主，没有任何权利修改楼内规矩！”
“所以，得是楼主才能改？”
沈辞挑眉问道。
“还得有飞花令！”
卓京易着重强调道。
沈辞闻言，左手抱肩，右手摩挲着下颔，垂眸沉吟。
“果然还是得要飞花令啊”
这玩意儿到现在也是没找到，端木明最后挣扎的那天也没什么收获。
他是真的想知道江逆把那玩意儿藏哪去了。
但貌似好像光有飞花令也不行，还得是拥有飞花令的楼主才行？
那要这样，他想改改那些规矩，不还是得先继承楼主之位？
啊，他是真的不想爬九层楼啊！
难受。
沈辞扯了扯嘴角，有些无奈。
“行吧，怎么来，直接上去，上到九层就可以了？”
沈辞最终还是妥协了，便就先继承一下，然后在禅让出去，不就好了？
卓京易见他妥协，当即运转了一番有些躁动的内力，吐出一口浊气，平息下来。
“没那么简单，想要通过这前七层，少楼主还得分别接受琴棋书画诗酒花的考验，才能得以去破解机关，进入下一层。”
基于刚刚沈辞那般大逆不道的言语，卓京易失了平时的温和态度，声音都较之刚刚凉了几分。
但心下，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这沈辞都这样了，他为什么还要让他有继承楼主之位的机会？
但若是不让他继承，岂非又合了他的心意？
不想把君子楼交给这个顽劣的少楼主，又不想让沈辞得偿所愿将君子楼交出去的卓京易，难得的陷入了一个纠结得不行的境地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