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宫之上,沈二公子于一个多月的休养之后出门散心而后遭遇刺杀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玉逍遥耳中,让她一阵迷惑。
“消息没错?”
几番确认之下,宣芝表示这是帝都探子传回来的消息,定不会出错,玉逍遥便又问了问君子楼之事。
得知昨日乃是君子楼送客宴,江少楼主携妻出席,嫁出了楼内几个于花宴上找到了命定情缘的少年,签订了不少让君子楼稳赚不赔的契约,豪迈宴饮,宾主尽欢。
其他的玉逍遥都不怎么在意,就是那个携妻出席,莫名刺耳。
宣芝眼看着自家殿下一掌拍下,那张桌案之上隐隐出现些许裂纹,不动声色的退后了些。
“既然他还在,那帝都的沈二公子是谁?”
他总不能有瞬间移动到帝都,又在一天之内回来的本事吧!
玉逍遥垂眸沉思,心下烦躁不已。
她将他是前朝遗孤的消息散播出去,是想将他带回来的,可目前看来,事情好像并不是按照她所想的那样发展的。
她沐元溪,怎么会什么都不做,怎么会!
莫不是,早就知道?
玉逍遥突然想到这一种可能,猛然抬头,幽绿眸中的寒冽眸光让宣芝心下一颤,惊了一瞬。
“殿下?”
“佩姑姑在哪?”
玉逍遥嗓音寒凉,眉眼冷戾,宣芝连忙回了她佟佩身处何地,看着玉逍遥大步从她身边经过,带过一道冰冷气息。
佟佩总是有事瞒她,她若是不问,怕是怎么都不会告诉她,即便知道佟佩会将她该知道的都告诉她,可那些在佟佩看来她不该知道的,她一样想了解清楚!
面对玉逍遥的一番质问,佟佩缄默不语,在玉逍遥看来便是一副默认态度。
“所以你骗了我?沐元溪她早就知道,却仍与他定了婚约?我所想的,根本不可能发生是吗?”
玉逍遥嗓子有些干涩,说出来的话中带着抹哀凉之意,让佟佩叹了口气。
“可能的。”
佟佩如此回她。
“要伤他,不一定非要沐元溪亲自来,旁人亦可以,只要确认了他前朝遗孤的身份,沐王朝之中,沐元溪保不下他。”
玉逍遥凉笑一声。
“但她仍旧保他了!那样,他便不会恨她,不会对这个有着世仇的女人生怨,不会心甘情愿的跟我回来!”
这跟她所想的根本不一样,她心中仍旧期盼着的那个希望再次被打碎,一直绷着的弦也蓦然断掉,一种无力感涌了上来,只剩下杀母之仇的恨意,让她苦苦支撑着。
“逍遥。”
佟佩上前几步,试图扶住她,却被她一把打开。
“别碰我!”
玉逍遥泛着些冰霜的眼睛看着佟佩,紧抿的唇微微张开。
“我以为,我还有办法获得他的心的,我以为,可以的...”
但是好像,都是她的妄想一般,一切的一切,都早已逃脱的她的控制,不,或者说,她从没把他握在手里过。
佟佩看着玉逍遥离去的黯然背影,对沈辞是个麻烦的印象更重了些,长吐出一口浊气,朝着山下松林而去。
帝都中沈二公子出现一事她也已经知晓,加上江少楼主执意不肯承认自己就是沈辞这件事,佟佩已然明白了,这些都是沈辞为了否认前朝遗孤这个身份所做的。
但,那又怎样?不管帝都中的那个沈辞是谁,又如何折腾,等到付诗画像一出,那几近九成相似的容颜,便让人难以反驳。
她已然派人去和紫槐交涉,意欲与暗宫结盟,相比于南越那边出的纰漏,暗宫这里的进程倒是比之前快得多了。
毕竟那紫槐在沈辞手上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自也不会这般轻轻放下。
只是有些可惜,现在的暗宫与之前的暗宫实在是差得有的远,不过,总比没有好。
......
碧落殿中,谢梅亭在第二天上午的时候便幽幽转醒,双眼空洞无神的模样惹人心疼,谢瑶茶试探着唤了他的名字,心下没来由的一阵心悸。
“二姐...”
“阿亭,二姐在,你怎么样,还难受吗?”
谢梅亭撑着手臂坐了起来,谢瑶茶意欲扶他,然肩上伤口却让她心有余而力不足,一番无意识的动作之下,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谢梅亭目光微微偏转,落到了那根银簪之上,那一瞬间双眸中清泪滑下,晶莹剔透。
谢瑶茶一下子什么怀疑就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他不过因看到她的伤便如此,倒是让她有些不忍起来了。
“阿亭,别哭了。”
“二姐...她...”
谢梅亭目露绝望之色,嗓音戛然而止,似是不知该如何宣之于口。
谢瑶茶忙安慰道。
“你没事的,她没有对你做些什么,你别哭了。”
谢梅亭这才忍了忍自己的情绪,“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当时昏过去了,她一心急,便找了大夫来,没有真的对你做些什么。”
谢梅亭垂了垂眼帘,眨眸之间又是一滴泪珠坠落,在雪白的绒毯之上缓缓晕开。
“二姐,让我看看你的伤,有伤药吗?”
谢瑶茶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沈楠竹是把药都拿走了,还勒令不许让人送多余的药来,宣芒倒是天亮之前给她偷摸送来了些,但她一个人,对肩上的伤实在是不好操作,便等着谢梅亭苏醒了。
谢梅亭咬着下唇,似是在隐忍,看着谢瑶茶已然被染得发黑的衣衫,眸中之泪,欲落未落。
“二姐,你忍着些。”
谢梅亭撕开她后肩处的衣服,看着插在其中的银簪,覆盖其上的手微微颤抖。
谢瑶茶感受得到他的颤抖,安慰道。
“阿亭,姐姐没事的。”
谢梅亭闷闷的应了一声,而后手上一个用力,将那银簪拔了出来,血流汹涌,谢梅亭手忙脚乱的将伤药洒在上面,背对着他的谢瑶茶忍不住躬身趴在桌上,咬着手臂处的衣服才忍着没叫出声来。
谢梅亭拿过纱布来帮她包扎起来,手上一直在颤,眸光的聚焦点,却一直落于她的后肩伤口之处。
谢瑶茶满头虚汗,缓缓回头。
“阿亭,别害怕,姐姐没事的。”
谢梅亭半垂着眸,浓郁的哀凉气息从他身上漫出,携着一丝微弱恨意。
“二姐小时候那般护着阿亭,不让我受一点伤害,阿亭现在却护不住二姐,反而还连累了二姐,是我太没用了。”
谢瑶茶抿了抿干涩的唇,摇头说道。
“姐姐保护弟弟,难道不是应该的?阿亭别自责了,若是受伤的是你,二姐才是真正的难辞其咎。”
在谢瑶茶如此安慰之下,谢梅亭抱着双膝坐在了原处,散乱长发顺着肩头滑落,掩盖住了半垂眸中的些许暗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