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元溪第一时间察觉到了沐怜妤的所在,眸色一暗,当即敛袖遮挡住她的视线,又背身过去,对她不予理会,带着怒火走向正厅中的毕九琋。
毕九琋看不见,却能感受到那抹怒火的逐渐靠近。
在听到那少年肆意猖狂的嗓音之时,他原本平静的心绪被打乱一瞬,抿了抿唇,锦绳在指间绕了三两圈,保证了不被人抢走。
不同于刚刚灵休那时为了保命而疯狂摇动,毕九琋于一瞬的愤怒过后冷静下里,此刻逗弄般的轻晃银铃,一下一下,左手袖间仍有飞虫前仆后继的饲养。
“毕九琋,你给孤停下!”碎冰般的沉冷嗓音有些蜇人,铺天盖地的漫了过来。
真熟悉的声音啊,毕九琋想,只是,他很久没有听到过了,此刻听到,也是带着想要杀了他的怒意。
“殿下以往很少外露情绪的。”
毕九琋如往常般的说道,只是他的声音已经不如往日动听了,矜雅高贵的少年也不如往日阳光了。
浑身沾染着一股浊尘,即便被掩盖,也会在不经意间泄露些许。
灵休看着浩浩荡荡的来人,以及沐元溪怀中所抱之人,手上握了握拳,继而俯身在毕九琋耳边说了什么,毕九琋的脸色霎时一变。
手上原本很有规律的动作骤然间加重,铃声大作,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道威压极强的内力压制。
“你再敢摇一下,信不信孤让你碎尸万段!”
沐元溪看着怀中之人死咬着唇瓣,齿痕几乎整个陷入,指甲都嵌入了掌心之中。
如刀削斧凿般的疼蔓延开来,沈辞紧锁着眉心,额头虚汗越来越多,鬓间发丝都被沾湿,凌乱的贴在肌肤上,看起来便让人心疼无比。
摇铃的动作越来越艰难,毕九琋脸色同样难看了几分,不得不暂时停了手上的动作。
“你放我下来,我弄死他!”
沈辞让自己适应着那异样的痛感,他积蓄了许久的力气,才吐出这么几个字,沐元溪却是收紧了臂间的力度,将虚弱少年护在怀中,将他的冲动与恼怒一并纳入。
“孤如今来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九琋邀的只是殿下,殿下却是带了不少人来,还有,不请自来的淮王殿下。”
毕九琋答非所问,艳丽却空洞的双眼中也看不出什么,沐元溪脸色阴沉如水,周围温度都降了些许。
“解药!”
她只有这一个目的,至于其他的,她不愿意也没工夫跟毕九琋废话!
“殿下一来就想要解药,总得听听我的条件吧?”
毕九琋唇边扬起一抹诡异的弧度,嗓音嘶哑,在云层遮蔽的夜色中显得有些阴森。
“殿下你看看,是他把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我总得让他付出点代价,没有什么不对的吧。”
毕九琋变成这样是沈辞做的?沐怜妤心下异样情绪更甚,这美人这么猛的吗?看起来不像啊!
“那是你自找的!”
沐元溪冷冷说道,她才不会觉得自家宝贝有错,当初本来就是毕九琋想要刺杀的他,沈辞不过是以牙还牙而已。
原本最初,沈辞根本没有任何想要找毕九琋麻烦的意图,是他觊觎自己,生出非分之想,才导致如今的样子!
毕九琋神色冷了些,凄笑道。
“你这样护着他,都现在了,他的命握在我手里,你就一点都不考虑我的感受,当着我的面还是这样不顾着一切的护着他...”
就不怕惹怒了我彻底杀了他吗!
毕九琋的后话还没说出,沈辞便先忍不住开口了。
“特么的不护着爷护着你吗!你算哪门子东西!”
“你闭嘴!”
毕九琋的怒意一下子被他激起,听到让他觉得十分刺耳的少年嗓音,让他忍不住想起那天御书房的场景,倒在血泊中的自己,无助而又绝望,他恨他!
他想要保持的镇定与平静被沈辞一下子打碎,面色有些扭曲,忍不住又摇了几下铃铛。
“草了。”
沈辞憋火,特么的他也豁出去了,搂上了沐元溪的脖颈,扬高了声音说道。
“疼,要吻!”
沐元溪正心疼,就听到少年这么直白的一句,在毕九琋瞬间变了的神色中俯身吻下,顺便又渡了些许真气过去,毫不吝啬。
此举伤害不高,侮辱性极强,沐怜妤叹为观止,手上倾泄的酒壶都洒了些许,她都没注意到,沐元溪身后的那些人也都和沐怜妤差不多。
一个只是身体上的疼,沈辞还能忍,而且还有媳妇儿亲亲。
毕九琋就完全是精神上的折磨了,屡次被沈辞气到,沈辞也总有那个本事直戳毕九琋心窝。
你继续摇啊,不就是比姨爹造访痛上那么一点吗,辞爷没麻醉取子弹的时候比这个疼多了,如今还有活的止疼药,他怕什么!
沈辞的举动中无一不在挑衅。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又怎样?爷还能赚两百!
当然沐元溪也不会就让毕九琋这么无止境的摇下去,幽凉眼神瞥了过去,身后的红矜等人也是将两人团团围了起来,长剑搭在了毕九琋颈间。
“敢动我一下,我就捏碎它!”
已然无法保持平静的毕九琋恶狠狠说道,指尖捏紧了葬魂铃,搭在他颈间的长剑便也停在了肌肤三寸之外。
两人的较劲暂且停了下来,毕九琋有些忍不下去沈辞在他面前的耀武扬威,深吸口气,对着沐元溪说道。
“殿下,他体内的蛊我埋了三个月,只有一个办法能保他,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吗?”
“说!”
沐元溪猛然抬头,冷冽视线穿透毕九琋视线中的那片黑暗,直击心底,让他不觉一阵心寒。
不过转而他的嘴角便挑起一抹凉笑,他倒想看看,她还能做到什么程度。
以手中葬魂铃做威胁,并指拨开他颈间的长剑,与此同时,有什么细小的东西顺着长剑的剑身飞速的爬了过去,最终落到了持剑之人的指尖。
只微微一点刺痛,紧接着便感受到了阵阵异样。
云雾遮掩,月光蒙尘,那蛊虫本就细小难察,此刻更是出其不意,红矜等人手上逐渐失了力道,长剑坠落在地,捂着手腕退后几步。
银六绷着下颔,上前查看,并十分谨慎的在走过的地方都撒了一把药粉,毕九琋没有管她,任由她去给红矜等人治疗。
沐元溪的视线之中,毕九琋微微抬起的右手中多了一个白色瓷瓶,在指尖转了半圈。
“殿下,这是九琋,为您精心准备的生辰礼。”
灵休推着他的轮椅上前几步,在台阶的边缘处停下,离台阶下方院子中的人近了一些,连指尖处都带着些有恃无恐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