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几日,瑶思似乎心情不大爽利,特别是见着澜渊的时候,那眼神分明书着“愧疚”两个大字,还是闷骚的草书。
倒也不为别的,只因绾玉那一句:三日入厨下,洗手作羹汤。她记得清清楚楚,于是乎,日日跑去了少微宫的膳房,问了一圈的膳房仙侍,查了数日的某某膳食录,外加宿主大大一手的好厨艺,她愣是连个枣泥桂花糕的形都没做成。
老话说的好:某场得意,某场失意。
本着一份努力一份收获,在奋斗的途中遭遇挫折,也不要轻易放开,重新站起来,坚定一个信念,告诉自己,付出过的努力总会有美好的未来在等待的心灵鸡汤,她再次来到了膳房,祸祸了一通食材,也不晓得第n次试验能不能成功。
估摸着膳房的仙侍着实是几万年也没见过如此对厨艺不通之人,几位仙侍将她端详了半晌,郑重其事道:“灵女,您若是想吃枣泥桂花糕,大可吩咐下来,不必亲自动手。”
这几位仙侍话里有话啊,难不成是觉得她堂堂灵女笨到连个点心也做不出来,或者怕烧了她的膳房?罢了,罢了,强龙不压地头蛇,且不跟小仙一般计较。
是以,瑶思操了把木柄的调羹,幽幽怨怨指着一排的仙侍敷衍道:“给你放半天假,你们现在就下班了,走吧,走吧。”
几位仙侍愣在那里,边上的芸胡十分有眼力见的咳了声:“走吧,走吧。”
瑶思正将几位仙侍连同芸胡一快支出了膳房,却听身后有人轻轻一笑,她回头一看,原来又是那女扮男装的绾玉仙君,摇着个白泽情侣扇往膳房走来。
瑶思瞧了瞧她,哟吼,眉梢喜色泛滥,嘴角笑涡浅旋,几日不见这是和白泽更近了一步。
瑶思撇了撇嘴,双手一背,侧身将桌案上浪费的一堆黑乎乎的食材遮了遮,呵呵开口:“嗳?人逢喜事精神爽,绾玉仙君怎么没带你那郎君来了九重天?”
绾玉一愣,这郎君她听的明明白白,垂首难得娇羞一咳,又勾了长长的眼尾探头望了望瑶思背后。
瑶思挪了挪,面子这不能丢!
绾玉噗嗤一笑,抬手在她额际间轻轻一弹,旋即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开口:“啧啧啧,灵女大人怎么没带你那郎君来了膳房?”
瑶思斟酌着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僵笑了笑。
绾玉端着个扇子顿了半晌,嗯?噼里啪啦声音伴随着焦糊味是从哪里传来的,她愣了愣,顺着味道飘来的方向觑了觑,她啪的一收扇子,指了指瑶思背后的灶台,颇惊讶:“你~背后。”
瑶思心里一咯噔,靠,着火了!她正要撒脚丫子就开跑,霎时间膳房内一股浓烟大起,灶间却突然传来“嘭”地一声,这更加肯定了瑶思要逃跑的念头。
绾玉十分淡定的拉住她的手肘,淡然道:“这只是个普通的灶火,又不是那太上老君的三味真火,亦不是魔君的九重业火,你捏个咒术不就灭了,不至于大惊小怪的。”
瑶思顿足,眨巴个眼,捏着个调羹干巴巴一笑,将那冒着浓烟的火势一灭,才舒服的叹息一声。
她心中正数着丢人几个钱,霎时,不远处一个声音响起,像是沉露那作精绿茶怪。
果不其然,冤家路窄,她慢悠悠迈着窸窣步伐,手中捏着个绿绢,满面嫌弃的进了膳房,哀怨扫了圈膳房,甚是倨傲嘲讽道:“方才这膳房可是经历了一场恶战?不会做饭就不要做饭,平白无故惹人厌。”
瑶思呛了口咽,红着个双眼,本就肺里不大舒服,莫名其妙又被沉露数落一顿,一时间,她心中愤懑无以言表,给脸不要脸,初次隔阂便是沉露作精,她虽骂了沉露几句,两人本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九重天,又是澜渊的表妹,她也妥帖的道了歉,一码归一码,如今又大老远跑来言语讽刺,这是没事闲的皮痒痒了,真以为她瑶思不敢动手怎么的!她“啪嗒”将那调羹往地上一扔,撸起袖子便朝沉露迈出几步。
绾玉大惊,手忙脚乱搂住瑶思腰间,神色复杂的大喊:“淡定,淡定,君子动口不动手。”
瑶思挣了挣,无奈,这绾玉着实用了分力道,将她腰间环的死死的,几番挣扎下来仍在原地徘徊。
沉露怔了一瞬,大抵从未想到瑶思会要动手,她半只脚本能地退出膳房大门,强装镇定道:“果真是生长在灵都那野蛮之地的人,做饭不会便罢了,还烧了膳房,蠢笨!”
蠢笨?
她瑶思从小到大,就从来没人敢骂她蠢笨,这沉露真是蹬鼻子上脸了!
她使劲挣了挣绾玉双手,无奈,依旧是环的死死的,于是,便施了个术法挣脱,绾玉亦施了个术法抵挡。
一来二去,瑶思没了精力跟绾玉虚耗着,心中对那沉露愤恨上了头:“我会不会做饭管你屁事,灶王爷都没说什么呢,你瞎操什么心,哎,你是不是属黄瓜的啊,这么欠拍,还是属核桃的啊,欠锤!”
沉露被膳房的门栏拌了一跤,绾玉猛咽了口唾沫。
本以为,沉露会机智的选择逃走,或者不机智的跟瑶思死缠烂打,出乎意料,沉露竟然趴在地上装死。
膳房一派寂静,瑶思猛吐了口气,强压了怒火,镇定、从容、冷淡、悲壮的声音再次响起:“啧啧啧~善恶临终总有报,举头三尺有神明,苍天开眼啊,阿弥陀佛。”
沉露捂着脸,扶着门框从地上爬起,对着膳房门外,抽了个哭唧唧的腔调:“表哥,表哥……”
瑶思一顿,绾玉一愣。
shit!
澜渊慢条斯理停在膳房门口,离了沉露尺把米的距离,觑了觑殿内被绾玉环着满腔怒火的瑶思,望了望殿内紧环着瑶思满脸惊骇的绾玉,又自顾垂眸,不着边际一笑。
绾玉松了手,一改惊骇面色,十分肃穆且悲壮上前一揖,凛然道:“见过天帝陛下。”
沉露哭的欲发娇嗔,朝澜渊挪了挪步子,拿手中的绿绢掩了半张脸,矫揉造作道:“表哥,表哥,瑶思……她,表哥,你看我的脸,我的脸~被她打的。”
这一串动作行云流水的做下来,估计在后台没少练习。
瑶思噎了口气,咬了咬牙,恶人先告状!?
澜渊后退两步,十分善解人意的安抚了沉露几句:“好了,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