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随着这一声极为洪亮的招呼声,一名30多岁的汉子当先进了酒吧,那一刻,中规中矩的酒吧都显得小了两圈。
“哈,是二哥回来了。”
“看样子二哥又是满载而归。”……
抿着小酒的几名本地猎人纷纷向汉子打招呼,亲热的寒暄中或多或少都有那么几分寒暄之意。
这回来之人便是昆仲酒吧的另一位掌柜,刘仲。
刘昆本身并不是很矬,但跟他这弟弟站一起,立刻就被比下去了,很有那么点鼠兄龙弟的意思。
刘仲看起来有些大咧咧的,说话的嗓门大、走路的步子大、行走坐卧的肢体动作幅度也大,且透着那么股肆无忌惮的味道,不过这人在季良眼中可不是什么粗汉,盖因为他应对酒客的问候十分得体,酒客跟他打招呼,未必都会回言,但或是笑几声、或是点点头,便能让对方不觉被冷落。
简单的来说,这人是那种仿佛天生就是做领袖的人物,尤其是在当今这样的时代,那一份粗俗的瑕疵很容易的就被人忽略了,甚至使其个人魅力略有加分,至少季良很有自知之明的认为,他要跟刘仲站台上,让一群素不相识的幸存者选头目,他自己的成绩十之七八会惨不忍睹。
酒吧随着刘仲的回归,登时变得热闹了几分,正好赶上邻近饭店,又有一些觉醒者自客房或外面到来。下午那种略显清淡幽静的氛围便被熙攘热闹彻底代替了。
刘仲宛如明星,始终扮演着受人瞩目的焦点角sè,这人并不参与酒吧生意的打理,反倒像客人般当头正面的占了张桌子,然后要了东西吃嚼,大块肉、大碗酒,先不说营养味道,那种聚义厅开酒席般的气派、看着挺过眼瘾。
等这位二哥第一轮吃喝结束,垫了个肚饱,与他一起出门的另外三个本地猎人也来了。凑成了一桌,又要了吃食,边不紧不慢的吃喝,边跟酒吧里的其他人说着他们这趟买卖的种种,季良看那意思,这应该是此间、乃至这个地区比较常见的一种交流方式。
这次刘仲谈论的,便是宣化区的情况。出了那么大状况,他们这些就守在事发点边儿上的、自然没道理不关注。刘仲连同寨子里的几个好手,去摸了摸底,不光是实地查看,也去其他寨子观风看动静,看看这里边是不是有利可图。
“利肯定是有的,这事还不是因那‘人参果’而起?否则宣化区里的那颗奇树就算长成世界树。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可问题是,我们显然不是西天取经四人组。”
发言者的同伴附和道:“是啊,况且几个月前西区几个寨子被那个什么绯月殿坑了的事,记忆犹新哪!”
刘仲将手中啃了一半的棒骨肉往餐盘里一丢,拿起毛巾边擦着手边道:“两位兄弟说的很对。利大利小搁在其次,首先得看这坑是卖力气填、还是得拿命填,像眼前这坑就明显大了点儿,闹腾一场,折百八十个猎人,我觉得很正常。”
猎人们议论纷纷。这半年来,宣化区这只大老虎的屁股还是有人摸的,平时里也比较注意彼此沟通,所以里边是个什么情况,即便不能准确评估,也能预测个七八分。老实说,百十来个猎人的数字、不少猎人不太相信,这可不比浩劫初。大多数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搞蒙了,也缺乏战斗经验,很多觉醒者都死的憋屈,现代的猎人哪个手里没两下?又是群策群力的集体行动,一进一出能死那么多人?
季良和薛磊等人一直都有留意猎人们的表现,他们很快发现,那些神情中透着质疑的,都是外来者,本地的猎人明显对刘仲的话比较笃信,显然,这人平rì里说话应该是比较靠谱的,赢得了当地觉醒者的信服。
刘仲表现的并不在意这些细节,大咧咧的道:“不瞒诸位,我探得的消息表明,附近的几个大势力可是都闻风而动了,就连京城那边也派了人,这会儿在三道岭(寨子),这可是场大热闹。咱们是地头蛇,虽然喉咙不大、咽不下大肥肉,但喝点油汤的机会确实不容错过,巡风放哨接应,如果运道再好点儿,说不定也能捞一撇子肥膘尝尝,就看怎么个干法了。”
有猎人出声道:“突然就长出了奇树,还有颗‘人参果’巧合之下流落了出来,我看这就个坑!”
刘仲哼了一声,“如今这世道,出门就没个十成十安全的,该出手时就不能怂,否则怂成了习惯,这猎人的饭碗,估计用不了多久就捧不起来了。况且闷棍这玩意儿,主要靠的就是个出其不意,心里都有了提防还能挨棍……我真就不好说什么了。”
酒吧里一阵沉默,显然是刘仲最后这话引起了众人的共鸣。
都说做这个时代的猎人,5分实力,3分胆气,2分谋算,1分运道,运道很飘渺、指望不上,谋算这种事也是时灵时不灵的,不是有那么句话:计划赶不上变化,实力再强差人意点,那么想捧好猎人这饭碗,只能是靠胆略弥补。说白了就是得有股子狠劲儿,敢拼、甚至敢死!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出路往往都是杀出来的,过了这个坎儿,也许就柳暗花明了。
有些猎人因这说法丧了命,也有些猎人因之突破瓶颈。
像刘仲,就是一次险死还生后,有所领悟,战力开始噌噌的蹿,一跃成为辛窑子觉醒者第一人。
这类的活例子还是不少的,大多数猎人也愿意将之当做榜样,相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同时刻意去淡化或遗忘悲剧了的失败者。
季良身为觉醒者之一,对此也是深有感触的。
他想起自己在另一个时空时的奋斗史,尽管理智告诉他这些说法水分十足、也不怎么科学,但出于jīng神上的需要,不去深究、去尝试相信,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尤其是尚未建立足够的自信之前,靠什么支撑自己积极进取?还不就是一边满怀希望,一边尽可能的将另自己害怕、恐惧信息模糊化?
就像他曾经对自己说的那样:人不能把自己太不当回事,也不能把自己太当回事!
如果说前者可以教会人自爱,那么后者或许能让人品尝到勇气的滋味。
勇气自然不仅仅是指鲁莽、冒失、冲动、热血。但没有这些肯定不能叫勇气,勇气的本质里就有不管不顾、勇往直前的冒险特征。
“妈的,没胆量就没产量,干他一票!”一名当地猎人发泄般的一声吼打破了酒吧中的沉寂,气氛迅速升温,很快重新回变得熙攘热闹,季良听人们谈论的内容,十之七八已经是如何利用这次机会干一票。有那xìng急的甚至已经在呼朋唤友、召集人手,其中就不乏推举刘仲当头,一起干这买卖的。
顾青雪见别桌要么有说有笑、要么窃窃私语,就自己这桌感觉想在喝功夫茶,都坐了几个小时了,彼此也没说多少话。于是尝试着寻找话题:“老板,这事您怎么看,这会不会又是一次绯月殿搞出的钓鱼事件?”
季良微微一笑。“明rì自知。”
得,一句话直接把话题断掉了。
季良不肯多谈,钟跃又是个闷葫芦。薛磊则支着耳朵、聚jīng会神的听别桌的谈论,似乎这是他最大的、也是惟一的兴趣。
顾青雪对这种彼此什么都不聊,仅是喝着小酒听人家说的诡异泡吧行为实在是不感冒,打了声招呼,便先回房了。
“一个木头,一个偷听狂。还有一个装深沉睿智,跟这样的三位男士泡吧,真是老后悔了!”回到房间后的顾青雪开始跟顾惜雨和李诗曼八卦。
倚在床头看书的顾惜雨将书往腿上一放,笑道:“我们可不是出来的玩的,这是一次行动,并不是只有战斗才是行动内容。”
顾青雪辩坐到沙发里,很没形象的歪身躺靠,一条腿还担在副手上。嘴里辩道:“我知道,但也要劳逸结合嘛,总绷着难道不累吗?真是受不了他们。”
冥想的李诗曼睁开眼,声音清冷道:“或许这就是事业型的老男人,没有情调、也不够绅士,一点都不生活,只想着工作。”
顾青雪撇撇嘴,夸张的打个寒颤,却是没再深入聊这话题,而是聊起了奇树。
顾惜雨和李诗曼听完后,都是啧啧称奇,可以让觉醒者永久变强的果实,难怪搞出这么大动静。
顾惜雨合起书,坐直身体,眉头微蹙道:“这事的确蹊跷,先不说树本身的问题,就说这果实的作用,有人从异族手中碰巧获得一枚也就罢了,怎么会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就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李诗曼轻叹了口气,“利益太诱人了,明知有问题,也照样会出现趋之若鹜的情形。”
季良的认知跟李诗曼差不多,只不过他笃信这是人为设的局,陷阱的布置者抓的正是人们见利忘命的心理,而且是针对这个地区人类战力中的jīng英挖的坑。
他以为自己一行算是比较先知先觉的了,没想到各势力的反应如此之快,连zhōngyāng编委会都得知了消息,并且先期部队已经到位。如此一来,他只好是进一步加快自己的行动时间,争取明天白天就取得决定xìng的成果,这也就意味着,今晚最好就能亲自去探路踩点。
季良正琢磨这事儿,刘仲迈着大步向他们这桌走来。
走近的刘仲脸上带笑,很江湖的拱拱手,声音洪亮、开门见山的道:“哥几个好啊,我是刘仲,想跟几位谈谈。”
季良站起身,没有说话,只是做了个请的动作。
刘仲嘿嘿一笑,坐在了顾青雪留下的空位上,正好是季良的对面。
啪啪!刘仲潇洒的打个响指。一名颇有几分姿sè的酒侍端着托盘走了过来,将一瓶五粮液,五只五钱的酒盅,以及一些碟装的零嘴移放到桌上。
“哥几个来点儿白的?”
季良指了指杯中琥珀sè中略透着些绿意的沙棘酒,“这就很好。”
刘仲点头,给自己到了一盅酒,端起来道:“如今这年月,走南闯北比古时还难,真正是相逢即有缘。便冲这缘,我敬几位一杯。先干为敬,哥几位随意。”说着一仰脖,满饮一盅。
这面子自是要给的,季良端起酒杯,钟跃和薛磊以季良马首是瞻,也端杯各自意思了一下。
季良放下酒杯,道:“刘先生有什么事,敬请直说。”
刘仲脸上挂着笑。心道:“难怪找人代劳,原来本人是个实心杵子!”
“呵呵,就是想谈下之前几位跟我哥谈的那宗买卖。不过在谈之前,请恕我冒昧的问一句,您是不是姓季,单名一个优良的良?”
季良既然没在容貌上做手脚。自然就不怕被认出来,闻言平静的道:“是我。”
“哈,果然是您,这便简单了。以您的招牌,哪里需要什么契约、抵押?您之前开的价码。我们兄弟答应了,没有任何附加条件。”刘仲说着拍拍手,还是那名妙龄年纪的酒侍,托着托盘,只不过这回里边是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刘仲拿过来双手递给季良。“这是您要的。”
季良看都没看。手一翻,便将之收进了虚空腕轮。以前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xìng子,刘仲如此豪爽,他一般会回应以大方。
可这次情况略有不同,他得顾忌麾下的感受,之前派薛磊洽谈此事,讲好了价格,现在他一大方。是秉承了‘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一贯风格传统了,可从某种角度也将薛磊卖了,或者说否定了其劳动成果。再者,刘仲所谓的豪爽,也不过是建立在刘昆还价的狮子大开口上。
这笔交易,到底谁占了便宜,得分从哪个角度看,从季良的角度,季良赚大发了,这沙棘酒至少能促进能量恢复药剂的一次迅猛发展,恢复相关,一直都是他所经营的体系的相对短板进步虽有些,但相比其他方面,就显得温吞缓慢了。不是有那么句话:一只木酒桶能装多少酒,取决于最短的那块桶板。所以这方面取得大进步,效果定然极为彰显。
而从昆仲兄弟的角度看,卖净肉他们也会很赚。
野地瓜、肥肥虫,这都是2012才有的特产,而且也只是刚完成第一次实践生产:催生了一批野地瓜,养殖了千多只肥肥虫。可以说,至少半年里,无力大量产出,催生催育是一种畸形生产,对土地损害极大,更何况2012目前的主要公关项目是解决大多数普通成员的温饱问题。季良觉得自己肩上多少担着些兴亡之责,一般不愿意用产品去跟外界交换食物,那等于是其他幸存者饭碗里抢食,用倍数普通幸存者的饿死,换取自己治下民众的温饱,如果死的是外族,他或许会考虑这么干,可都是炎黄子孙,这黑手他伸不出去。
生意最赚钱的,莫过于人无我有。昆仲兄弟凭这生意不仅能赚个盆满钵满,还能与各路觉醒者结下善缘,钱也赚了、情也赚了,一份并非独享的酿酒工艺换到这些,而且是个长期买卖,还要怎样?
刘仲惯于跟自家兄长扮红白脸儿,这招往往很好用,就算对方不会投桃报李,也能落几分人情。国人一直很注重情分,彼此间有情分和没情分,做事做生意绝对是大有差别。
刘仲非常希望能让预言者承几分情,哪怕只是很微小的一点点,他相信也会对他们兄弟未来的发展大有裨益。可惜,季良貌似软硬不吃,连个多余的表示都没有,就那样收了东西了事,刘仲虽然已经季良是个杵子,交际能力很一般,可还是觉得有些下不来台。
更让刘仲郁闷的是,下一刻,季良竟然撂下句“你们聊!”,也不待刘仲回应,就起身上楼回房了。
季良走,钟跃也走,就仿佛他是季良的随身保镖一般。
于是酒桌前只剩笑意莹然的薛磊,“二掌柜,我们可是要在这辛窑子设办事处的,这可不光是为贵方节约了成本,还带来了就业机会。”
刘仲虽然不快、失望,却也只能将这些负面情绪压在心底,打起jīng神、赔上笑脸,继续扮他的爽直之人,跟薛磊商谈具体事宜,他清楚,这位可要比季良能言会道的多……
季良回房之后,便开始摆弄一架特殊的傀儡。
随着各种已掌握技术的全面应用,符文傀儡技术也有了较为显著的提高。像最早的符文鳄鱼,后来的符文力士,除了技术方面的不成熟,还有一个比较关键的影响因素,就是始终不曾获得一次静下心来、系统设计jīng工制造的机会。每一个作品,都有试制、赶工的嫌疑。
眼前这傀儡,是第一件不存在这类问题的完成品,它完全代表了季良目前所掌握技术的最高成就,甚至是不可复制的。因为其中比较重要的材料——提炼自秦陵水渊yīn司殿法器的魂金,是独一无二的。目前也只有这材料制造的魂瞎匣,才能完美容纳、并发挥二级jīng神力,其他的材质都不堪使用。
这也算是强者所要面对的主要问题之一,装备的匹配,而对应jīng神力的物品,向来稀少,为此季良还特意细致的翻查了藏宝点信息,看有没有其他该类别的宝贝,也好趁早多搜罗一些。查来查去,也就纳纳人的灵魂石板似乎还靠点儿谱,可那在美洲,他一路种神经树到美洲,着实夸张了点,而且纳纳人的宝藏开启,目前还不太成熟。
晚饭之后,薛磊向季良汇报了与刘仲商谈的具体结果,随后带着季良的嘱托,去找辛窑子的管事者谈够地建办事处的事宜去了,而季良则将沙棘酒的酿造工艺,连带兵蜂收集到的辛窑子的地形、设施图传回了本部。
当晚22点刚过不久,季良便收到了最新消息,沙棘酒酿制工艺理论xìng确认完毕,没有问题。另外,关于办事处,本部给出了几个方案,最终他相中了高塔方案。
凌晨2点40,夜风渐大、碎雪横飞,季良放出了傀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