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出真相这是一个奇怪的场面,父与子近乎于对簿公堂,这场景让子豪想起了他以前人生路上的一个污点,其实也不算是什么污点,少年时的他有一次横渡鹅公河,去到河对岸偷西瓜,结果中了埋伏,被对面的乡民捉住,众人围住他,他首先想起了唐僧被妖怪们团团围住的情景,那种厌恶的目光全都凝聚在他身上,仿佛要将他活活吞噬,还好,有个鹤发童颜的老人,劝住了愤怒的乡民,他用一种长者的慈悲说了一大堆做人的道理,并拿过子豪手中的赃物,那是一个还未成熟的瓜,里面的瓜瓤甚至还呈白色,你杀害了一个未成年的生命,老人开着玩笑,让子豪无地自容羞愧难当。
现在似乎有些相似,朱奇还在继续。
“根据经验,要吓住一个人,往往需要面目狰狞或是披头散发等视觉效果,面目狰狞是作不到了,而且还会非常危险,要是被子顺看出是你,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只能在披头散发上想办法了,你用我早已不穿的旧褂子,剪成碎布条,捆好后搭拉在头上,既挡住了你面容,又在黑暗中形成了惊悚的效果,所以当子顺看见后魂飞天外,你在子顺跌跌撞撞上了小路之后,马上从桑林里抄近道回家,这一点有隐患,万一碰到人怎么办?不过那也不成问题,你可以说是自己看见了什么或是被子顺的喊声吓坏了,因为子顺的一鸣惊人已经轰动全村了,但这天是鬼节,人们大多回家了,你很顺利的回到了家,换了衣服,随后就加入了抢救子顺的队伍,”
“这点没错,我是想救他,本来就是只想吓吓他就行了,”子豪木然地说。“下面的我来说吧,差不多就是这样,从你睡觉之后说起,你说的对,我真怕子顺第二天清醒过来后融汇贯通,悟出是我.,那样结果对我对你都是毁灭性的。所以在后半夜三点多钟,我重新穿好那还浸着水的衣服,揣着那堆布条,来到了他们家门外。从门缝看进去,我看见外屋是老四和王平在那里,他们把头伏在桌上睡觉,我只有绕到院子后面,子顺他们房间有扇窗户正对着我,秀珍也是伏在桌上,可能睡着了,子顺躺在床上,我轻轻把窗户拉开一条缝,然后戴上布条,捡了一颗小石子扔到子顺身上,子顺睁开眼睛,我把脸凑近窗户,他一下就看到了我,我定定地看着他,这足够了,本就惊魂未定的他,又一次看见披头散发的我,大叫一声后就倒了下去,这一次,他再也不能起来了,我也很快的离开了。情况就是这样,”子豪说,接着他又用一种嘲讽的口吻说:“我的故事讲完了,孩子。”
“但愿事情也完了,”朱奇说。
子豪没有接茬,他觉得不可思议:他的儿子洞悉了他的一切,尽管他们血管里流动着的是同一种血液,但不会是心灵感应的力量吧?莫非真是上天有一双眼睛,明了着一切,然后借儿子的眼,将情景再现。子顺曾是他的情敌,但已事过多年,他吓唬他,只是因为他要*子民出走,但潜意识里,他是否真没想要置他于死地,他说不清楚,子顺和秀珍成亲那天,他一度悲愤莫名,在鹅公山顶上仰天长啸,为了平息他的情绪,也为了缓和关系,支书把一个征兵的名额给他,那本来子顺的弟弟子杰的,但冷静下来之后,子豪最终没去,子杰是他很好的朋友,二是他还是舍不得离开秀珍,尽管她已为人妻。但能见着她也是好的,他和她,在用船载她去对岸时,他常幻想河面无限宽广,就像西施和范蠡一样泛舟西湖,可是回龙河面太窄,不要十分钟就到彼岸。他也看书,那些古今中外的爱情故事常让他流泪,后来他总结出了,能够流传千古的爱情故事都是悲剧,如果不是悲剧就没人理会,更不会流传至今,后来他又看了一些另外的书,那就是什么复仇雪耻之类的了,他一直幻想着能像基督山恩仇记里的主人公一样,复仇,而且干得漂亮。这是不是就算成功的例子呢?
应该没有人怀疑到他,除了他这个似乎与众不同的儿子,只是他也难受,一定程度的心里难受,那太臭了,他觉得真是很难用言语来描绘,当他用手去移动那水里的尸体时,简直不敢看他,而又不能不看,他先是去拖他的脚,没有成功,那人的双手张开,卡在礁石缝里,他得把他手合拢来,他不迷信,但一直在心里念叨大哥别怪,你呆的时间够长了,应上路了,那边在催了。好不容易把他送走,看着他在黄昏的夜色中慢慢消失。自己扮演了一个替补的角色,仰面扑在水里,技术上没有难度,他的水性已经接近于鱼的本身,只是自己这样浮在水里,很容易有时空错乱之感,他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深入,朱奇,秀珍,子顺,还有自己的老婆,在秀珍她们结婚第二年,他也娶了同村的一个女孩,这个早就对他爱慕已久的女人,终于得偿心愿。可惜命不久长,在给他生了一个大头儿子之后不到四年,就撒手西去,人啦,一代代,一辈辈,就像一茬茬庄稼一样,在朱家村这块土地上生长死亡。他想得心酸心痛,直到子顺划船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叮咚,叮咚”有人敲门,朱奇有些紧张,这么晚了,是谁呢?一看爸爸,同样如此,“谁呀?”朱奇问道,没有回答,但敲门声仍在继续,“叮咚。。。。。”
子豪皱起眉头,他大声问道,“谁,是谁在敲门?”他走过去,一把拉开了门,朱奇感觉进来了一股冷风,不禁哆嗦了一下。
门外空无一人。
朱奇连忙走到爸爸身边,他心跳急促,子豪拍拍他,示意他不要紧张。然后关上了门。两人回到里屋,准备睡觉,自从出事以后,子豪就和朱奇同床睡了。
“咚咚,”敲门声又响起来了,这次声音更大了。
子豪没有问话,他像只猫一样敏捷地到了门边,猛地把门拉开,“啊!”外面的人反倒吓了一跳,“干什么?这么凶。”
“哦,朱支书”朱奇听到爸爸在招呼客人,就走了出去,看到朱支书手里提着一些青菜还有一些熟菜,觉得稀奇。他很懂事的从他手上接了过来,沉甸甸的。
“叔,这么客气干吗?”子豪说道。“你是就敲了这一下门吗?”
“是呀,”支书有点奇怪,“我刚来呀,这几天你辛苦了,家里办的席,菜剩了好多,就给了提了些来,小奇这孩子,没妈,但也不能太苦了啊,”
“谢谢爷爷,”朱奇说,“我一点不苦,”
“小奇很懂事嘛,”支书笑着说,很快又收敛了下来,“唉,子顺,不知撞了哪股邪,不说他了,我走了,你们早点休息”他摇摇头,走向门口,他们爷俩送了出去,说道慢走慢走,支书点点头,用手摸了摸小奇的头,这差不多成了朱家村人的惯例,朱奇只觉得这手冰凉冰凉的。
那么,刚才敲门的是谁呢?一想到好像有人在他们旁边,而又视而不见,朱奇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