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花男孩的出现,让沉醉于苗丁花浓烈爱意中的林立清醒过来,他想到了朱奇,想到了林峰之前对他说过的如果背叛,会有怎样的后果这样极具威慑的话,这让他身子微微发抖,动作虽轻,但还是被极度敏感的苗丁花查觉出来,她从林立怀中抽身出来,拿出一张钞票打发走了卖花小孩,“怎么了?”她看着林立,一脸困惑。
“没有什么,”林立掩饰道,“刚才可能有风,我感觉有点发冷。”
“刚才你感觉发冷?”苗丁花的声音随之变冷,“刚才我们在作什么,在互相拥抱,在彼此温暖,你说你还发冷,那么我是什么?一块没有融化的冰?”
林立呆立半晌,然后叹了口气,“你刚才对我说过,我如想要得到真爱,得需要奉上一颗真心,对吗?”
“难为你还记得这话,”苗丁花的脸色稍稍缓和,“那个卖花男孩,是否让你想起了你的孩子?我不会纠结于我所爱的人的过去,我要他的是他的现在,还有未来。”
“没错,我是还有一个孩子,他在很遥远的地方,一是路途遥远,二是亲情断裂,他已经不认我这个曾经荒唐的父亲,现在看到这个男孩,我就想起了他,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样?”林峰的威慑力量,让林立不敢偏离他正在行走的轨道,林峰给他杜撰的过去,就像一张给他设计好了的图纸,林立将这图纸向苗丁花徐徐展开娓娓道来。
苗丁花听得很专心,她的眼睛看着林立,林立在编织这些故事时,神情非常坦然,因为这里面没有私欲,他可将心对天,心怀虔诚,他这是在救赎,一个本应在监狱里面劳动改造度过余生的人,林峰给了他重生的机会,他应当感恩回报,同时完成对自己的救赎,甚至有可能,还能完成对苗丁花的救赎!这个如此美丽对他又如此深爱的丁花姑娘,现在正走向一条不归之路,加拿大温哥华,那不应是她的家,那是别人的城市!当然,这里面还有朱奇的命运,他同样牵绊着林立的心,就像一根细小的绳子,它缠缚在人的身上所产生的疼痛感,远比那些大绳缠缚时痛的钻心!
林立这时心中有个最大愿望,希望那句谚语能够准确有效:恋爱中的女人最是愚蠢!当然,苗丁花无论如何和愚蠢这两字扯不上关系,那就希望她这时稍稍不那么聪明,智商这时稍稍不那么高就好了。
“有两处疑点,”林立说完了,苗丁花平静的说,她语气平淡得就像给她的学生作论文点评。“一是你不像是个曾经荒唐的人,你可能生命中有过阵痛有过沧桑,但无论怎样,我在你身上看不出荒唐影子,第二点也是基于第一点,就是那个孩子,他有这样一个好的父亲,他是不会和你断裂亲情关系的,老实说,在你身上,我差不多找不到一丝缺点,不过,现在找到了,你还不够诚实!”
林立没有惊慌失措,他仍旧坦然自若,“不错,我是隐瞒了一些情况,那是因为我怕说出来后,你不但会拂袖而去,而且我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你说过,你不会介意我的过去,这话到现在还有效吗?”
“当然有效!”苗丁花说道,“可以这样说,你的过去和我无关,你的现在才与我相连,说吧,不过我警告你,不得再有第二次欺骗!不然,你会知道我的手段的,我喜欢一个人,但还没到可以纵容他三番五次骗我。”
“我是一个死士,按通俗说法,就是一个卧底!”林立说道。他觉得再去撒谎是一件无聊而且危险的事了,所以他选择了毫无保留和盘托出。
“这次像是真的了,”苗丁花脸色渐渐开晴,“你说完了?你吓死了同村的乡民,进了洛城监狱,后被林峰捞了出来,替他们工作,寻找机会潜入我们苗家,意图对我们不利,大体就是这样,对吧?”
“是的,我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你了,现在在我身上,已经没有任何秘密了,”林立说道,“那么,我对于你,还有存在的价值吗?”
“你来河城这么久,就没有过什么希望盼望吗?”苗丁花没有回答林立的提问,她反而问起林立的另外一个问题。
“怎么会没有呢?”林立苦笑一声,“我在刚来时候,就暗暗祈祷你不要出现,不要碰到我这个不祥之人,我就一直在这里作一个小水果店的老板,平静安宁的度过余生,我不想去害任何人,甚至包括那个被我吓死的子顺,我最初的想法本也是只想吓他一下,后来却回不了头,因为我怕他事后会慢慢明白过来是我在捣鬼,所以我才不得已----”
“那你现在是后悔遇见我了吗?”苗丁花打断林立的自责,她低声问道。
“没有,而且我遇见你,还真的是有一点欣慰,真的。”林立将头望着夜空,今晚无星无月,天空暗淡无光。“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遇上你,简直就象是命中注定一般,这或许就是人们说的宿命吧?在那苍穹之下,是否真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人们的一举一动,真有一双手在安排人们的种种命运?”
“那现在,我再问你一遍,你还愿意和我一起走吗?”苗丁花问道,她的眼色柔和,让林立怦然心动。
“我愿意,”林立回答,语气庄重得如同在教堂婚礼上,新郎当着众人的面回答牧师提出的问题一样。“因为我已没有了回头之路,家不能回,林峰那里也交不了差,我只得走,逃避,人,总是要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的,不是吗?”
“那这样,你就先写一封遗书吧。”苗丁花打量林立好久,然后说道,“纸和笔我都准备好了,在河城东面,有一座山叫住千仞岗,明天清晨,你将在那山顶一块巨石之上,穿上白衣,跳崖身亡!”
林立浑身一抖,跳崖身亡?他看了一下前排坐着的这个沉默的石膏人,仿佛明白了一点,“你是说用它来作障眼法?让别人亲眼看到,是我本人跳下了悬崖,让别人对我死心,不再抱有幻想!”
“什么别人别人的?”苗丁花冷冷的说道,“你以为别人多关心你,除了林峰,还有谁来关心你呢?他也主要是因为工作原因才关心你的,不见得他对你有多好,明天清晨,如果运气好,他们的人会看到你跳崖的,如果没有人来,那我倒节省了这副雕像,这可花了我不少心血。”
“你好像也对我还是有一点关心的吧?”林立笑着问苗丁花,他指了指那个雕像。
苗丁花给了他狠狠一拳,“我才不关心你呢!我是被你引诱了,你就是一个魔鬼!驻进我心里的一个魔鬼!我是被你这个魔鬼引诱的撒旦!”
第二天凌晨时分,林立和苗丁花在那巨石旁边,守株待兔,等待着有没有林峰他们的人上山来看,昨晚林立写好了遗书,在夜深人静时,由王平拿着林立的锁匙打开了水果店的门,将遗书放在了林立床上。第二天如能有人看到并赶上山来,亲眼见到林立跳崖身亡,那是最好不过,如果没人来,那也不是问题,林立的遗书迟早被人看到,加上林立的多日不见,人们一样的会猜到他早已纵身一跃,结束了平淡无味的一生。
当他们远远的看到小五和小萌上了山,林立他们立即行动起来,苗丁花将石膏人体放在巨石之上,在放下这个人体模型时,苗丁花眼睛红了,林立知道她的心思,指了指自己,意思是没有了它这个假人,还有我这个真人在呢,苗丁花勉强一笑,甚是苦涩,“你还没有它好呢。”她嗔怪的说。
“好吧,那就让它留下来吧,”林立说道,“我自己跳下去算了,”他话是这样说,可站在大石之上,天风浩荡,天上云蒸霞蔚,世间万物尽收眼底,下面是深不见底的峡谷,林立觉得自己真有一种跃跃欲试感觉,他赶快沉静下来,作好一切准备工作,小五目光锐利,自己需不需要给他暗示一点什么?,可是苗丁花在巨石一侧站着,观察着林他的一举一动,她手扶石壁,那里有道半开的石门,等下他们将从那里消失。林立无奈,只得作罢。
这时的小五他们已经发现了站在大石之上的林立,他听到了小五的急切呼叫,还有小萌那带着哭腔的喊声,林立的心痛苦的颤抖了下,小萌在他寂寞时候给了他激情一夜,现在看到自己这一纵身而去,不知会有多伤心难过?可是下面,苗丁花的眼睛一秒也不曾离开他,所以林立只得将这跳崖大戏继续上演下去,他回头看了小五小萌一眼,稍稍弯腰,这时就是小五说的,林立的身影离开了他们一个瞬间,在弯下腰的同时,林立将这个酷似他自己的石膏人形抛了出去,头上脚下,然后看着它急剧下坠,在那时,林立的心不禁紧缩一下,仿佛那下坠之物正是自己,被那地球引力深深吸去,不能自己!
下面的苗丁花一拉林立裤腿,林立跳下大石,两人一起快速钻进石洞里面,轻轻关上了门,就听到外面噔噔几步,小五已经飞速蹿上了巨石,他动作虽快,可是此时,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