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3原来如此（下）
大出血，大出血……
上官澜痛苦的闭上眼，脑中飘过一年前小徒弟香消玉殒时的大出血，又飘过梦境中小徒弟的大出血，还有梦境中他趴在小徒弟的身上，声嘶力竭的叫着“把天珠还给我，把我的天珠还给我”的一幕幕。
“阿澜，知道吗？大出血而亡是武念亭的宿命，无论你想用什么样的方法去替她改。无论你替她承受多少苦，你只能替她改一时，却不能替她改一世，该是她的仍旧是她的。哪怕你用命去
为她改，仍旧改不了。”这也是她妖无双在痛定思痛的三天中想通的。
“还有呢？”上官澜几近沙哑着嗓子问。
“什么？”
“你说天珠被我逼死了后呢？”
“她死后。龙世怀突破了重重障碍冲进了产房，他认定你疯了，便抱走了武念亭。你清醒后就追龙世怀而去，再回来的时候，你已夺回武念亭，你那一头好看的乌发尽数幻做雪般的白，眼
中发着红光，全然进入走火入魔的状态。那个时候，你下令诛杀了一众念经唱咒的巫医、萨满法师、得道高僧，你认定是他们蛊惑了你认定武念亭是假的，从而导致她死亡……”
上官澜不觉瞟向帷幕后，正好，龙世怀亦瞪着一双俊眸看向他，二人的眼中写满着不可思议。如果今天不是上官澜有意让龙世怀在帷幕后看方秋文到底想唱什么戏的话，它日上官澜向龙世
怀说及今日种种，龙世怀定然是不信的。
方秋文就像曾经走进过上官澜的梦中般，将上官澜的梦说得清清楚楚，有一些甚至于是上官澜至今都模糊不清的，在方秋文的讲述下，清晰起来。
“你杀巫医、萨满法师、得道高僧的行为被随后再度赶来的龙世怀看到。龙世怀也看到了彻底死去的武念亭。他认定你疯了，他认定武念亭的死你得负责，他骂你没人性，他更觉得你配不
上武念亭，他要解除你和武念亭的夫妻关系，他要将武念亭葬在皇陵。然后，你们大打了一场，因为你走火入魔的原因，你输了，龙世怀抢走了武念亭。从此，为了一具尸体，你和龙世怀开始
了旷日持久的战争。当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和龙世怀打仗。现在我明白了，你想抢得武念亭的尸身，然后好再度为她招回魂魄。奈何，这事说出去没人信，龙世怀更因武念亭之死已恨上了你
，他越发不会信，所以你只能打，打赢了就能得武念亭的尸身……”
他们两个居然打过仗？
如果说初时上官澜、龙世怀不信，但现在他们有些信了。
有些相信前世今生了。
相信前世，也许他们二人真打过仗。
就像今生，如果上官澜没有从郑无波的状态清醒，那和龙世怀打仗必成必然。
一切，似乎冥冥中都有注定……
“孩子呢？天珠生的孩子呢？也是双胞胎吗？”上官澜有意探问，梦中应该只有一个。
“不，那一世，武念亭只生了一个儿子。”
闻得方秋文肯定的回答，上官澜和龙世怀不仅再度相视一眼。
在上官澜、龙世怀不可思议间，方秋文又道：“那个孩子后来被徐燕如害死了。”
“什么？”上官澜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瞪着方秋文。
哪怕是前世的孩子，他一样也心痛得这般厉害。可想他是如何疼爱着武念亭了。这样的感情，她人如何能插足呢？可笑她妖无双，直至现在才看清。心中酸涩染遍，方秋文才缓缓道：“不
过，你似乎知道了那孩子夭折之事的真相，然后故意迎娶了徐燕如当继室，不但让她一辈子守活寡活受折磨，最后你还用同样的手段毒死了徐燕如为那个孩子报仇。”
孩子，孩子……上官澜身子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前世，徐燕如毒死的是孩子。
今生，徐燕如杀的是靖安帝。
这个中间，难道也有什么渊源。
再或者，靖安帝为孩子挡了灾！
“我一直不明白，做为俏俏时我是怎么死的。我只知道我死的时候是在地牢中。那个时候我还担心你是不是败给龙世怀了，是不是连带着我也被抓到牢中来了。现在我才想起来，原来不是
的，其实是你将我打入牢中，也是你将我处死的。你可知你为什么要处死我吗？”
三天三夜，她想清楚了许多，包括她原来一直不记得的事也非常清晰的涌现在她眼前。念及俏俏一世时的死因，她的心多少痛了。如果她能牢牢记住是这个男人毫不手软的杀她，她就不会
愚蠢到后几世的相缠。
“原因就是，我亲眼目睹了徐燕如杀那个孩子没有制止。当你知道一切后，毫不手软的杀了我，你认定我没有尽到一个当奴婢的职责。虽然那个孩子不是真的武念亭所生，但你认定那孩子
身上流的是武念亭的血……”
说到这里，方秋文闭上眼，极力隐忍着自身的颤抖。道：“可叹可恨我当时愚昧。现在想来，不是我没看清、没记牢，应该是我不信，不信我一心爱着的人会出手杀我。于是潜意识中我刻
意的抹杀了这段之于我而言最是屈辱的记忆。现在我很后悔，如果当时我没有抹掉这些屈辱，那后面几世必然就不再纠缠于你，可惜可惜，我死心不改、痴心不改……第三世，重生为龙咏萱，
只为继续留在你的身边。”
龙咏萱的种种花痴，上官澜还是有映像的。原来种种花痴不是龙咏萱真身的问题吗？
接着，上官澜为自己的认定觉得好笑，因为她讲述了一个和他的梦境一般无二的故事，所以在潜意识中，他似乎相信她了。
“成为龙咏萱后，我以为以一朝皇家郡主的身份就有了更好的接近你的机会。于是，我怂恿着我父王成全你我的师徒之情，想着一旦成为你的徒弟，应该就没有武念亭什么事了。可是，你
以今生只收一个徒弟为借口将我拒之门外。”
语及此，方秋文苦笑一声，又道：“后来，我想尽种种办法接近你，却不想被你看成花痴女举动。三国狩猎那一次，鹰愁涧上，你更是告诉我，我和亲至南越成为南越皇后是你的杰作……”
鹰愁涧上，龙咏萱精神失常的痴缠他，更讲了什么‘两世情缘’的故事他听，当时他烦不胜烦，将龙咏萱之所以和亲南越是他的杰作之事当故事说予龙咏萱听了。当事时，龙咏萱几近发狂
，紧接着她被毒蛇所咬，更直接导致她精神分裂的种种。
这事知道的人不多，独有他、龙世怀、武念亭、龙咏萱。
便是后期有靖安帝、林老爷子等人知道，但他们和方秋文都不熟，不可能和她说如此辛秘的话题。
方秋文是如何知道的呢？
难道她真的是曾经的龙咏萱？！
上官澜思绪间，只听方秋文又道：“当事时，作为龙咏萱的我彻底的疯狂了，再加上毒蛇咬的原因，我脑中出现许多的幻觉。幻觉中，前世所有发生在你和武念亭身上的事就都变成了是发
生在我和你身上的事。其实，不光是作为龙咏萱，哪怕是作为俏俏，我也曾经是这般幻想的，我排弃了所有你之于我不好的、杀我的种种，独独记下了你对武念亭好的种种然后强加在我自己的
头上，无非是想告诉自己：我的重生是值得的。”
龙咏萱精神分裂的种种，龙世怀看过两次，一次是在三国狩猎时的鹰愁涧上，一次则是在公审‘换魂案’的刑堂上。而方秋文如今理智的道出种种，直指龙咏萱疯狂的病因所在……
龙世怀的眉头几乎也竖成了‘川’字，看向上官澜。而上官澜呢，正好瞟向了龙世怀，兄弟二人眼中布满震惊。
“可叹我在疯狂中，将你忘却了我们种种恩爱的原因都归结到武念亭的身上。我恨她，恨她从我身边夺走了你。为了将你重新夺回，我决定不回南越了，我要留在东傲。当事时，正好教我
发现巴顿用金圣蛛毒害魏缘的一幕。于是，我挟巴顿之短，让他想办法让我留在东傲。同时，为了将你和武念亭分开，我故意唆使我的丫头司棋唱了一出换魂戏，就是想令你生疑，保不准你会
和前世一般为武念亭请什么萨满、巫师之类的再念招魂咒，从而离间你和武念亭……”
巴顿用金圣蛛毒害魏缘之事，后来巴顿详细向林璇述及。当时龙奕真在身边，所以龙奕真都听到了。
这件事，龙奕真后来也讲予上官澜听了。
万不想，方秋文居然知道。
她道出越来越多的辛秘，只说明一个事实：她确实是曾经的龙咏萱，也确实是曾经的俏俏。
因为俏俏是武念亭的帖身侍女，熟悉武念亭的一切……
这也就难怪龙咏萱的大丫头司棋为什么那个时候能道出许多上官澜、武念亭的辛秘之事，更自称自己就是武念亭的原因。
这也是龙咏萱在疯狂的时候为什么总喜欢说及‘俏俏’的原因。
一切似乎都解释得通了。
“奈何，武念亭是个聪明的，不但成功的破解了司棋的野心，更是破了我设的局，司棋血溅公堂，我再次疯狂于公堂之上，让世人看尽笑话。而巴顿呢，也不是个任人拿捏的，在我一而再
、再而三的挟持下，他出手杀了我。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恨巴顿？不，我一点也不恨他，我甚至于是高兴的，高兴不再顶着你特别反感的龙咏萱这具真身，高兴我可以重生为武念亭去了。”
若说上官澜初时惊诧阵阵，如今听了她又想重生在小徒弟身上，他则冷冷的看着她。想必是没有成功的，因为她现在是方秋文。更何况，如果小徒弟果然被她重生成功，他上官澜不可能不察觉。
“在我的魂魄离开龙咏萱的那一晚，我来到逍遥王府，去了澜院，想重生到武念亭的身上。可也是在那一晚，我终于知道了我成为俏俏那一世时为什么不能重生为武念亭。原来，武念亭的
护身神兽是小白龙，它将我驱逐了出来。龙啊，龙是我们魔族的统治者……不是我们这样的小妖能够侵犯的，当时我的魂魄吓得魂飞九天外。阿澜，你不相信是不是？那好，我说件事吧，换魂
案完结后的某夜，武念亭是不是做梦了，她是不是说‘梦到一个女子想飞到我的脑袋中去’的话，而你呢，你则安慰她说‘都是那换魂闹的。这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话。”
本在冷冷看着方秋文的上官澜，因了她最后的两句话震惊得‘倏’的一下站了起来。
这是他和小徒弟的私房对话，世上绝无第三个人知道，她居然知道，居然知道？！
一时间，上官澜身上起了一层层鸡皮疙瘩。
看上官澜如此震惊，可想方秋文所言非虚，也就是说方秋文确实亲眼目睹过上官澜和武念亭的一幕幕。只至此时，龙世怀身上不仅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原来那个深夜熬粥自己喝的方秋文
是一个披着人皮的妖。
“阿澜，你如此震惊，说明我没说错，是不？我当然不会说错，因为那个想从武念亭的梅花痣中飞入她脑袋的女子就是我。当然，因了小白龙的原因我没能成功，于是机缘巧合之下，我的
第四世重生在了方秋文的身上。”
本想将她和郑艾嘉共存于方秋文体内的事说一下，但妖无双想了又想，觉得没必要说了。今天之后，这个世上将不再有郑艾嘉，留下的只是那个痴呆公主清河了，所以没必要将郑艾嘉的事
抖露出来。
“成了方秋文的我，仍旧痴心不改。一力想着武念亭有大出血而亡的宿命。于是想趁着她生曜儿、晔儿之机，趁她体虚之机，再试一试能不能重生在她的身上。奈何，她临产的那一天，龙
世怀请来了舍利子，更有得道高僧围着舍利子颂佛唱经，我根本进不去被舍利子层层保护下的澜院。我不死心，就在外面等，直等至高僧们散了，直等至舍利子撤了，我这才进了澜院。”
小徒弟生产之机，正值他的噩耗传来之时。
上官澜问：“那个时候，世间均传我的死讯，你若真重生为天珠，不过一个未亡人而已，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前世，通过你血红的眼睛，我可以断定你也是我魔族中人，你定然是因了前世之因，于是在今生更改了天命。你只是用你的换魂之苦去承受本应该降临到武念亭身上的换魂之苦罢
了。所以，我笃定你没死。”
换魂？
按她所言，前世，小徒弟应该是被人换了魂魄的，所以他才杀了小徒弟。
今生，他变成郑无波，也相当于是被换了一次魂了……
原来如此。
上官澜点了点头。
方秋文继续道：“我冒着时辰不多的危险闯进了产房，和武念亭的护身神兽小白龙又大战一场。因了生产的原因，小白龙的真气也几乎耗尽，我终于打败了它，终于可以重生为武念亭了。
奈何啊，这个时候，靖安帝、龙世怀、上官煜居然都进了产房，哈哈……不成想，他们三人的护身神兽都是龙，靖安帝、龙世怀的护身神兽是龙也便罢了，上官煜的护身神兽怎么也是龙？后来
我想了想，上官澜，你们兄弟的父亲逍遥王爷应该是我魔族真龙才是。至于武念亭，应该是靖安帝诏告了天地的原因，她成了真真正正的皇族公主，所以也有真龙护身……”
若煜儿的护身神兽是龙，那小徒弟的护身神兽是龙就和她是否是皇族公主无关，因为煜儿和小徒弟他们是同一个父亲，他们的护身神兽应该来自于他们的父王。
至于靖安帝、龙世怀，本就是真龙天子，护身神兽当然是龙。
上官澜思绪间，只听妖无双又道：“当事时，这些护身神兽都张牙舞爪的看着我，对着我咆哮。我吓得一个激灵魂飞澜院上空。瞬时间，只觉得烈日焚心。低头看去，只见我裙底的尾巴从
六尾至五尾，从五尾至四尾的减少着……”
尾巴？
上官澜和龙世怀相觑一眼，接着二人恍然大悟，她自称妖无双，自称九命猫妖，那当然就有九条尾巴。那尾巴剩几条应该就是代表着她的命还剩下几条。
“为了不至我所有的命白白耗费。我匆匆忙忙赶回皇宫，重新寄生在方秋文身上。但为时已晚，我只剩下两条尾巴了。”
两尾？
似有所悟，上官澜不觉看向她的裙底，问：“这是不是说明你还有重生的机会？你今天来这里是不是想让我开墓，令你重生为天珠？”
方秋文笑道：“如果我说是呢？而且这样一来，你的天珠又活了，你愿不愿意？”
未有任何迟疑，上官澜肯定道：“不愿。”
“为什么？我顶着武念亭的脸相、身子，不就是武念亭？而且这么多世了，我对你的了解甚至于比武念亭对你的了解还要深。我就是另外一个武念亭，一个活着的武念亭。你为什么不乐意？”
“我的天珠，从身到心都是我的，从身到灵魂都是我的。哪怕有丁点不是，她就不是我的天珠。这也是我能够在你是俏俏一世时，察觉到她的不对，然后不惜杀了她的原因。”
“阿澜，你信了，信我说的所有了，是不是？”方秋文激动的问。
上官澜只是定定的看着她，不作声。他不能告诉她，他曾经做过一个和她说的故事一般无二的梦，而且她的故事比他的梦还要完整，让他将梦终于圆了。
“其实，就算你愿意我重生成武念亭，我也不愿意了。经过这生生世世，我也累了，看清楚一切的我，也不想再生活在你的身边了。我要用这仅剩的命去做一点有意义的事。阿澜，今天，
我是来和你告别的。”
上官澜眉微蹩，不明白她的意思。
“阿澜，九生九世，我不怨你，一点也不怨。是我痴心妄想，是我糊里糊涂最终导致今天的一切。念在这几世我曾经给你造就许多麻烦和疑惑的份上，我要送一份大礼予你赔罪。”
“礼？”
“知道我为什么出宫？”
“不是年纪到了？”
“年纪到了是其一。真正的原因是因为我知道于贵妃一个惊天的秘密。”
于是，方秋文仔细的讲述了她在三国动乱时期将龙晏盗走的事情。最后她道：“在我的劝说下，于贵妃忤逆其父之意，不立自己的儿子为皇帝，说起来确实是她有爱龙世怀之心。但随着林
珺去世，做为母亲的她不动心思是不可能的。”
难道于长月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上官澜思绪间看向帷幕后的龙世怀，龙世怀俊眉几近倒竖。
“可能是因为我曾经为她出谋划策救下龙晏一命，她对我颇是信任。不论做什么事，她都不会瞒着我。去岁，有一次，她故意送了支水晶手镯于贤妃陈曦，然后故意在陈曦面前感叹陈曦的
儿女好命，不似她的儿子龙晏因有一个罪恶的外公，将再也无储君之机会。她更是说如果她是陈曦，将会把这支水晶手镯送予魏德妃，然后……”
原来，水晶手镯是于长月送予陈曦的？！
原来，陈曦自以为玩了手栽赃嫁祸。但万不想，她是被于长月利用，真正的赢家是幕后的于长月，玩了手连环马。
如果水晶手镯之计成行，魏歆和陈曦之间必要倒一人。
倒魏歆，凤印就有易主的可能。
倒陈曦，陈曦的儿子将再也没有储君的资格。
哈哈，好计谋，好计谋！
难怪陈曦最后的一个请求是‘不要将明儿、星儿寄养在于贵妃处。’
看来陈曦在最后关头应该认识到她是被于长月利用了。只是没办法证明她是被于长月利用的。再说，如果她没那个野心，人家再怎么利用她也是枉然。
更何况，唯一的人证方秋文在年前被于长月以‘年纪大了，不宜留在宫中’为由遣出皇宫了。
所以，最后，苦果只能由陈曦人一独吞。
好，好狠的女人。
如果不是于府败落，相信出了皇宫的方秋文如今早就应该是尸骨一堆了。
正因于长月皇宫外无人，所以才导致方秋文能存活至今。
思绪间，龙世怀嘴角抑制不住的抹上了扭曲的笑，那笑看在上官澜眼中，都觉得头皮发麻。
“阿澜，你曾经是郑无波，胸怀天下。又因龙世怀，义让天下。你心中，定当还有天下万民。定不希望好不容易得来的天下一统再度宫闱生乱。所以，我将这份大礼送予你，你让龙世怀注
意一下于长月，有机会还是逐于长月出宫吧。龙晏是个好苗子，但不能有于长月那样的母亲！”
一直躲在帷幕后的龙世怀，缓缓的揭起帷幕。
猛地看到龙世怀，方秋文讶然了一会子，笑了，道：“原来还有一个听众。既然听到了，也好。”说话间，她从头上取下一枝簪子，递到龙世怀面前，道：“这枝簪子是我出宫之前，于贵妃送予我的，做为封口费。她说如果我在宫外生活不如意，只要凭着这枝簪子就可以向她予取予求。陛下，如今你只需拿着这枝簪子到于贵妃面前即可。以她七窍玲珑心，自然便明白发生了什
么了。”
龙世怀阴沉着脸，接下了簪子，揣入怀中。
方秋文沉默半晌，突地问道：“本来不想提那个人的事，但见了陛下，仍旧想问一句：陛下，你可有觉得这世上有谁的举动像曾经的我，像曾经的龙咏萱？”
“郑艾嘉。”上官澜、龙世怀二人异口同声回答。
一笑，方秋文道：“果然，果然，我和她还是有缘的。她本来自异世的一缕魂魄，因了爱愿意低到尘埃中，因了爱她受尽磨难留在这个异世。奈何今生，偏偏沾染了我的一尾命格，导致她
黑白混淆，分不清前世今生，分不清谁是她、谁是武念亭。既然她今生败由我生，那成当亦由我成，我当助她一臂之力回归她来时之地。从此，留在东傲这片大地的仍旧是痴呆公主郑艾嘉。”
好高深的话，上官澜、龙世怀都听不懂。
在二人的讶然中，方秋文施礼告辞。依稀有她的声音传来，却是‘你们两个不用再追查当年林老夫人施粥时粥中出现的断肠草之一事了，下毒的……是我’。哪怕不是她，但她妖无双用了
方秋文的身子，她妖无双就是方秋文了。就让她将本应属于方秋文的一应罪孽也随之带走罢，好让方秋文亦能得以超生。
闻言，上官澜和龙世怀再度面面相觑。
断肠草之一案，当时被上官澜机智的掩饰了，根本无人知晓。
事隔这些年，居然再度被方秋文道出。
她到底知道多少秘密？
她到底……
二人震惊中，急忙追至窗前。
天玑阁下，方秋文站定身姿，回首，看向仍旧伫立在三楼窗前的那道她再也熟悉不过的身影，眼逐渐模糊：再见了，九生九世的爱。
原来，诛妖台上，她一力追逐的眼就是他的眼，她为他努力修炼成魔。
原来，他的眼深深的烙在她的脑中，便是元魂四散也不曾忘却，是以在成为魏缕一世时，一眼便已千年。只是，他看着赤脚的魏缕并不是看她，而是透过她想起了他的小徒弟武念亭。
原来，俏俏一世时，她做了一场痴心妄想的梦。摒弃了他对她所有的恶，哪怕他杀了她，她都刻意遗忘。
原来，龙咏萱一世时，她是不甘死于他的手才再度归来，且是将他和武念亭的一切强行记到她的身上。那是因为她不想恨他、不想怨他、只想爱他，否则她成魔有何意义、重生有何意义？
原来……原来……
突地想起东傲城外，还是方秋文时，那个游方僧人说过的“痴男怨女念去去去，孤魂野鬼方空空空”之句，方秋文了然一笑：原来如此。
再见了，阿澜，再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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