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悄无声息的藏到了山的后面,橘黄色的余辉便也消失不见,时不时海水里跳出几条顽皮的小鱼儿露出白白的肚子,起风的时候,一串串贝壳风铃相互击打着,发出明亮的声音,揉合进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的影子,像是一幅绝世的水墨丹青。
她跌落在他的怀里,他静静的抱着她,眼睛时不时看向前面一望无际的海面,心里却是难得的祥和与安稳。
“安生。”她轻声唤他。
他低头看着她:“没事儿了,都过去了。”她是听到自己说这些不免心中有些无奈与心酸,反倒成了他安慰她,“这座小洋楼也是是父亲在世时为母亲建造的,他不准任何人靠近,他只希望能给母亲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所以这个地方,没有多少人知道,即便有人知道也是不敢靠近的,只有这附近几个村子里不懂事的小孩儿趁家长不注意跑来这边拾贝壳玩。”
“父亲还在世的时候,一有时间就会来这边坐上几个小时,也许是忏悔,也许是想念,可我还是不能原谅他,一直到现在父亲也不在了。”他深深叹了一口气,“菀离,你的出现,让我不想再执念这些东西,让我不想再把自己埋在里面。”
“安生,我也给你讲个故事吧。”谢菀离坐在他的旁边,满脸温柔得看着他,“还记得你在后山的庙堂中见到我的时候吗?”
他点了一下头,当然知道,当初他听到外面有动静,就出来看看,其实首先看到的并不是她的人,而是那颗发光的纽扣在她脖间闪亮,他什么都没有想,就跑了下来。
“其实那天我是去后山看我母亲的,可是没有想到会有那么大的雨,还受了伤。”她回忆起那天的情节,笑了一声,眼睛里闪着动人的光,“但是也是因为这个,我才能遇见你。”
陆梓谦摸了摸他的头,她提到了自己的母亲,陆梓谦也好像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但是他没有打断她,任由她说下去。
她说道这里,竟然忘了自己的初衷,反而笑了一声说道:“其实那天是我的生日,原来这么多年没有一次收到过生日礼物,都是被提前安排好的,能够和你在一起,便是把那些年的生日礼物都补齐了。”
陆梓谦听到这里忽然有些心疼她,她接下来却说:“安生,有时候我在想,我是不是特别讨厌,母亲是因为我难产而亡,我害得父亲这么些年一直一个人对着母亲的照片在半夜偷偷掉眼泪。所以父亲怎么对我,我都不怪他,就算在我还很小的时候就把我一个人丢到法国独自生活了四年,我还是觉得自己对不住他。”
陆梓谦心中因为她这一番话起了不小的波澜,心里忍不住的疼惜她,而她还说,她在法国生活过了四年,他也曾在英国生活了七年之久。而他,之前也是在法国待过一段时间的。
他紧紧抱住了谢菀离,轻轻吻着她的头发:“菀离,原谅我,来的这么迟。”
她只以为他是在说他们遇见的太晚:“这怎么能怪你呢,一切都是注定了的,早一分钟都没有,好在终于也没有迟到很久,我们还是遇到了。”
陆梓谦牵着她起来:“时间不早了,佟妈还要我们去她那里,一会儿我先把你送回家,别让伯父担心,我过去找佟妈。”他跟佟掌柜的关系一向不错,现在谢菀离也知道了,叫起来自然也不用那么生疏,只是先前如果这样,怕她更是紧张到不行,所以就简单称呼了一下佟掌柜。
陆梓谦是当真为她着想了的,谢菀离想了想前些日子的夜不归宿惹得父亲很生气,现在也不敢回去的太晚,就答应下来了:“你过去跟佟老太太好好解释一下。”
“我知道。”陆梓谦牵着她走进了车子。
姜据才还待在司令府里,看样子也没有要回去西南的意思,于情于理,陆梓谦都是要好好尽地主之谊的,李副官虽然跟在他身边多年,办事也颇为干净利索,身份也不低,但是不能一直让他陪着姜据才,毕竟人家是一方主帅,陆梓谦不亲自多陪陪人家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谢菀离一早就明白他的身份是不允许有那么多的时间陪自己花前月下的,况且现在他们也不宜经常见面,毕竟她还有婚约在身,她常常想,是自己对不住陆梓谦,他是什么身份,竟然为她受这种委屈,可是在陆梓谦眼里,竟然全是他对不住谢菀离。
陆梓谦带着姜据才去了钢材制造厂,他的一番言论又让姜才大吃一惊,“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被他讲的淋漓尽致,现在基本上军人所使用的武器,手枪架子枪甚至*不在少数的部分都是从国外进口。
价格高且不说,新研制的武器别国也是不会出售,现在局势这么么不稳定,泱泱中华大国虽有不少报国之士,但在武器上不得不承认比西方差了一大截,怕的就是在这上面吃亏,最重要的还是要有自己的后援地,要有自己的制造厂。
只不过这个年代军统的军人还是有些自恃清高,开始姜据才还不愿意听信他的这番言论,就仰仗几个破武器,能耐我何!
中华民族的军人个个骁勇善战,是不会怕了那外来倭寇的,只是陆梓谦在一边说的有头有尾,不像是没有做过计划的,更不是张口就来话,姜据才不好意思打断,虽然也不认同他的观点,倒也觉得是可以这样做的,有个自己的制造厂还是不错的,只是没有那么重要。
陆梓谦看他的表现也知道他对这件事情的态度,便不再多说,对方是敌是友还不能够有完全把握,也没有将自己在飞天军校挑选了成绩颇优秀学生送到国外学习深造的事情说出来。
忙了一天,回到司令府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后来吃过晚餐他安置好姜据才,又吩咐李副官明天陪着姜据才,就已经很晚了,本来是打算也好好去休息,明天他还要还要出去处理军务,可是走到书房前还是推门进去了。
上次那副没有作完的画依旧在那里摆着,他松了松手,拿起了画笔,她坐在秋千上的笑容虽然还没有完全画出来,但是就已经能看出她的气质美丽,超然脱俗,不知是她本来就天生丽质,还是他的画技太高超。
他刚刚抬手要继续画,却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将画扯了下来重新画了一副,一直画到深夜没有停歇,才拖着酸酸的右臂去休息。
他不知道,此刻的谢菀离正翻来覆去睡不着,因为心疼他,因为想念他。
自从钟云昊回来之后,钟云敏也变得活泼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他的影响,谢菀离才刚刚吃过早点,就听见香秀跟她禀报,钟小姐来府里找她了。
“姐姐,怎么来的这样早,我刚刚要去找你呢。”谢菀离拉着她的胳膊拽进房里。
“哥哥回来后,全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了,我也就偷个闲出门看看你。”钟云敏坐下椅子又继续说,“今天一大早哥哥就又去找齐楠了,就算是几年没有见,这回来也有好多天了,有什么话还说不完呢,倒是我,有些日子没见你了,就来看看你。”
谢菀离一看见谢长白进来了,连忙说道:“就是就是,齐楠这些天老跟钟哥哥混在一起,我想见人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好不容易叙叙旧,也不能打扰了人家!”这话时故意说给谢长白听的,他思想倒也不封建,说谢菀离不然就是连着往外跑不然就是待在家里哪儿也不去,有个时间也去看看纪齐楠,她是不想去,这样一来,反而有了借口了。
谢长白不在意的笑了笑,也没放在心上,也是无心之言,谢菀离这样一说,只是让他心里安稳了不少,看到钟云敏来了,便慈祥的说:“云敏啊,你们好好聊会吧。”又对谢菀离说,“今天天气儿不错,我去茶田看看。”说完便走了。
钟云敏虽然亲手给谢菀离绣了鸳鸯戏水的锦囊,此刻听到她这样说起纪齐楠,心里难免又是一阵不舒服,但是也没有表现出什么,让她的丫环拿出了给谢菀离绣的锦囊给她。
“也就是姐姐才有这样的手艺,我怎么学都学不会。”谢菀离接过来锦囊在手心把看着,倒不是她夸钟云敏,确实是做的好,一针一线都没有半点马虎,布料的颜色是黛青色,是她自己最喜欢的一款颜色,配上一对鸳鸯,倒也显得和谐。
“菀离,你喜欢就好。”钟云敏虽然是笑着对她说,心里却有丝悲哀划过,亲手绣了鸳鸯图祝福她和纪齐楠,也是她心底爱着的那个人,怎么样都会有点不舒服吧,这也是人之常情。
钟云敏的刺绣是没得挑的,只是那对鸳鸯,谢菀离却不大喜欢,她心有所属,对方却不是纪齐楠,但是还是让香秀好好珍收藏了起来。
“姐姐,我们出去走走吧,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谢菀离冲她狡黠一笑。
“就你主意多,要去哪里呀?”钟云敏也是拿她没有办法,只好先听她的话,也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好地方。
谢菀离拉起她的手便走,香秀跟钟云敏的丫头也紧紧跟在后面,还在叫着:“小姐你走慢点!”
谢菀离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对钟云敏说:“姐姐去了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