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解药交出来,我随你处置。”钟月望见池墨额头的青筋暴起,满脸都是冷汗,想来这毒很快会让人毒发身亡。
“陆小姐真是菩萨心肠,在下想要引荐姑娘去见一个人。”昀不动声色说,“若陆小姐答应,在下愿留下他一条烂命。”
“好,我答应。”陆钟月的回答十分干脆。与其坐等人来救不如去探个究竟,万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绝不会皱下眉头。
怜悯的望着倒在身边的少年,他痛苦的脸上写满挣扎。她陆钟月最不喜欢欠人情,尤其是欠人命,他既然是来救自己的,就不能让他白白送命,尽管是楚岚肖派来的,但她也不会任他死在自己眼前。
昀从袖中取出解药,递给了陆钟月,看她怀疑的神色,昀便用银针刺伤自己,手腕间登时变得淤青,服了解药一切安然无恙,钟月这才放下心来接过他给的药,喂给池墨。他差人抬了池墨,并给其安置了房间,想来这下陆钟月该放心了吧。
昀只是低叹,真是个谨慎的女子,不过自己并未想骗她来着,那解药是为了救离湘儿而苦寻来的,不过为留下池墨这条烂命而浪费落霜毒的解药,着实是暴殄天物。
一切安排妥当,钟月随昀来到一座佛寺,上方石刻大字“朝忆寺”,她抿了抿唇未多问什么,随昀一起进入。绕过烧香祭拜的法殿,里面一片茂密竹林,向内一路走到底是一间偏僻的禅房,他终于停下了脚步。回头指了指里面,昀示意钟月进去,而他并不跟上,只站在门外守着。
昏暗的禅房香烟缭绕,正中央墙壁上挂着如来佛像,*肃穆,一片安详。一缕阳光随着那开合的门在佛像上撒上金辉,似真佛显灵,慢慢的又恢复往常。青年和尚正背对她在佛像前打坐,一身素净的僧服纤尘不染,安静的禅房里木鱼声渐顿。他听到开门的声响,但并不急着接待来人。
“小女子陆钟月在此,不知这位师傅找我所为何事?”钟月跨进了门槛但并不向里走去,远远地问。
“贫僧只为告诉姑娘一个故事,一个关于你身世的故事。”和尚沉沉的低暗的声音传来,背影在青烟缭绕之下越发不真实。
“是关于我母亲的?”钟月已然猜到此人要讲的内容。
“正是。”和尚缓缓道,“凰腾国正启元年昭帝继位,皇后宇文氏生下长公主朔萱,这前朝的昌宁长公主正是你的母亲。”
钟月有些愣怔,她知道母亲的身份是不能向外人提起,可爹爹告诉她的是母亲是被诛灭九族的罪臣之女,侥幸逃生受爹爹庇护。可万万没有想到竟会是凰腾国的前朝长公主,这疯和尚到底要说什么?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可知道你母亲的脚踝内侧有个暗红色蝴蝶胎记。”和尚轻声道来,唇边有抹不易察觉弧度,“你脖颈间挂着的和田戏水鱼本是一对,想必是你母亲传给你的,而我就有另外一个。”
说着他拿出了玉佩,钟月的双目在一瞬间睁大,手轻抚上脖间玉佩,她双肩轻颤,被他说中了呢,母亲入殓前是她亲自替母亲擦身穿衣的,尽管那时年幼,可母亲脚踝里红色蝴蝶已被她深深刻在心上。那和田玉质的戏水鱼也是娘亲去世前亲手挂在她脖子上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钟月大声质问,颤抖的声线都在诉说着纠结。
“有缘之人。”和尚轻笑一声,掸了掸身上的土,尽管他纤尘不染。
缓缓的起了身,他转过来面对她。如烟的眉眼,精致的面容,敛的眸抬起对上她如秋水一般的双瞳。钟月如被点了穴一般一动不动的盯着他,太相似了,这张面容像极了自己母亲,她真以为是出现了幻觉。
“你是……”钟月不知如何发问。
“昭帝十子朔天齐,宇文皇后的第二个孩子。”那张浅色薄唇轻轻道出。
“舅舅……”钟月下意识低喃了一声,面前那俊雅的容颜露出了花一般的笑容。
钟月失神了,她小时候一直知道母亲是极美的,从她记事起母亲就从未离开过陆府,就连府中宴客她都极少出现。她一直不明白,这般美丽的母亲赛过多少大臣王亲的夫人,为什么还不敢见人。直到母亲去世,父亲才向她道出母亲不能泄漏身份的原因。
父亲和面前之人,哪一个说的是真相?
“就算你说的是真相那又怎样,如今凰腾国早已改朝换代,时隔多年,那些身份还有何用?”钟月定定神,算是相信的他的话。
“正因前朝覆灭,杀身之祸随之而来,萱姐与我逃亡途中失散流落到了玉宸,认识了你父亲。而我在这寺庙落发藏身,几经周折才打听到她的下落。”朔天齐接着说,“想必你父亲是知道她的身份,所以阻止她和我联系将她关了起来,萱姐身为长公主,恢复旧朝之心从未灭过,只恨陆锋这个家伙从中作梗。”
“不许侮辱我爹爹!”钟月怒上眉心,低喝一句。
“你该知道,她死前声声唤的都是复国,双目难阖,你和陆锋都守在她床前,那夜我在房梁上看的分明。”朔天齐俊脸上换上冷酷,像极了母亲独处时眼中含着坚冰的模样。
“如今母亲已死,你对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钟月冷冷开口。
“你母亲的遗愿由我来完成,而我需要你的支持。”朔天齐胸有成竹地望着她,仿佛笃定她一定会答应。
“我说不呢?”钟月不卑不亢,挑了眉反问。
“那么陆峰的性命归我,陆遥的前程也归我。”朔天齐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姐姐的孩子不止陆钟月一个,没了她还有陆遥。
“爹爹并没有亏待过母亲,你杀他作甚?”钟月气急,冲他吼道,“不管怎样你都不许打遥的主意,不许碰他!”
“所以我知道,这件事由你来做再适合不过。”朔天齐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在这昏暗的禅房中透出森森寒意。
钟月妥协了,遥是她的一个软肋,母亲死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看好遥,她不能让他陷入这纷乱之中,他该一世安好,做个俊逸无忧的公子。
这一切,壁上画像中的佛祖都看在眼里。若问房中两人的筹谋,佛只能垂眼道:不可说。